这段日子楼清陪着陛下,虽然没有做什么劳累的体力活,但心神熬得厉害。
昨夜陛下走后,他半梦半醒的,总是记挂着陛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直到天快亮了,才睡了过去。
因着心里记挂,睡得不怎么安稳。
楼清迷蒙之间,感觉被人直勾勾地盯着。
热烈,喜爱,渴望……
甚至让楼清觉得有一些熟悉。
睁开眼睛,便见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楼清心中一跳,莫名竟有些怕。
陛下的这个眼神,有如虎豹豺狼,好像他是什么奇物罕件,得死死咬住才行。
现实却是陛下贴近了他几分,小心问着:“你是醒了吗?”
楼清觉得自己定是睡糊涂了,刚刚竟觉得陛下很可怕。
楼清小声地回道:“嗯,还没有醒呢,陛下想干嘛呀?”
楼清眼看着陛下纠结着,他竟不知原来陛下的脸上也会出现这样的神色,一时竟有些好奇。
只见陛下为难了一会儿,就同样小声说道:“那阿清就再睡一会吧,等阿清醒了,我告诉阿清一个秘密。”
楼清这下好奇心是彻底被勾了起来,陛下几乎没有事瞒着他,便是政事也会同他说一说。只是他不懂,又嫌君臣之道熬费心力,总是不乐意听陛下说教。
陛下能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楼清瞬间改口:“陛下我睡醒了,你要跟我说什么秘密呀?”
陛下不甚清醒的脑子不能理解楼清怎么能一时“没睡醒”,一时又“睡醒了”,只觉得太好了。
陛下高兴地说:“我跟父后说,我喜欢你,想娶你,父后同意了。”
这一句话惊得楼清头皮一炸,颤着声线问:“那……那父后是怎么同意的?”
陛下似乎在回忆:“我跟父后说,我在西域楼兰遇到了一个小美人,长得特别俊俏,特别合我心意。不仅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如果父后见到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然后我就跟父后说,我要娶他,父后就同意了。”
楼清听完陛下有些孩子气的话,心中起疑,用手摸了摸陛下的额头,是有些热,但并不烫,不想是发烧的样子。
陛下见楼清手贴上来,软软的,凉凉的,就拿着楼清的手贴着脸。贴完左脸贴右脸,好像玩上瘾了。
楼清试着抽了抽,陛下握紧了一下,又放松了他的手,然后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好像他抢了陛下的什么东西。
……算了,给她玩吧。
陛下欢欢喜喜的,就像是得到宝贝的小孩子。
楼清怀疑片刻,终究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问道:“陛下,你怎么了?”
陛下眨了眨眼睛,“我没事啊。”
楼清心中无奈,你这样真的像没事的样子吗?
“陛下跟平常好像不太一样……”楼清思考着,“陛下之前做了什么吗?”
陛下答:“在喝酒。”
楼清惊讶:“陛下喝醉了?”
陛下点头:“我酒量不好,一杯就倒。”
楼清抽了抽眉尖,如果不是陛下言语举动过于稚子的模样,他当真不能分辨陛下竟然是醉酒了。
随后楼清急忙道:“陛下醉酒,可令人上醒酒汤了?”
说着便要下床更衣,传人拿醒酒汤来。
陛下没了软软的手,有些不开心地看着楼清,却还是乖乖答道:“喝过醒酒汤了。”
楼清不太相信,哪有人喝醉了说自己喝醉还会喝醒酒汤的?
“陛下是不是在骗我?”
陛下摇头:“没有骗你,真的喝过了,你可以问那些婢女。”
似乎怕楼清不信,又接着说道:“我喝醉了是不容易被人看出来的,而且知道自己喝醉了,会自己喝醒酒汤,会自己洗漱,睡一觉起来后就会清醒了。”
“不过会忘记醉酒后做过什么,但一般……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说到最后陛下也有些不确定,因为算起来这才是她第三次喝醉,她也不太确定她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楼清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他听说过喝醉后的众多反应。有直接倒地不起呼呼大睡的,有喜欢抱人绝不松手的,还有异想天开胡言乱语的……
没有想到陛下喝醉后竟然这般直白,有问必答。
两人虽然共枕一榻,也已经明旨册封楼清为后,但陛下举止从不曾逾矩。便是那日情不自已失了分寸,也及时悬崖勒马。
后来即便楼清日日贴身而眠,陛下也不曾再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连亲吻也只是蜻蜓点水,还只亲额头、眉心、脸颊、鼻尖,连唇角都没有再亲过。
楼清知道是因为诸事未定,陛下心结未消,故也没有催促陛下的意思。可到底心中有些烦闷,觉得陛下是不是在意之前他差点失身那件事。
人便是这样,明明待己千好万好,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陛下性子过于内敛,情绪又甚少外露,楼清着实不能确定陛下心意如何。
今日陛下醉酒,反倒让楼清有了机会。
楼清假意咳了一声:“陛下喝醉了,是问什么就答什么吗?”
陛下纠正道:“是阿清问什么才答什么。”
不是旁人,而是【阿清】,只能是【阿清】。
楼清面色微红,“那,我问什么陛下都会说吗?”
陛下重重点头。
楼清张了张嘴,突然又犹豫起来。他如今一问固然可以得到答案,但陛下若醒来后想起这件事,会不会觉得他耍弄心机,恃宠生娇?
而且,都说酒后吐真言,如果这个答案他接受不了的话……
一只玉手轻轻抚平楼清皱起的眉头。
“没关系的,”陛下这样说着,“不论阿清想知道什么,都是可以的。”
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的清儿知道呢?
自然是任何事都是可以让他知道的。
楼清咬了咬嘴唇,最终小声问道:“陛下……陛下为什么不愿意碰我?”
陛下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有不愿意,我最喜欢阿清了。”
说着就又抓起楼清的手,用脸蹭着。
楼清有些为难又有些愤愤地说道:“不是这样,是……”
楼清有些烦躁地甩开了她的手,生着闷气。
这种事情他怎么能同陛下明说,何况,这人还喝醉了!
陛下眼中似乎闪过了一道暗芒,无声无息地又近了几分,楼清尚未注意之时,猛然被擒住了唇瓣。
“唔……”楼清瞪圆了眼睛,惊了一声,“你……”
便被人趁机撬开贝齿,一一舔舐,吸吮不休。
双手被人捉住,不准他推拒,后颈也被人牢牢按着,不准他逃离。
楼清渐渐软了身子,迷蒙的眸子看着这人,不甚清楚地想着,这人到底喝没喝醉?
琥珀色眼中不见分毫醉酒的浑浊不清,只有喜爱与欣喜,还有几分让楼清害羞的欲望。
良久后,两人分开,陛下恋恋不舍地亲吻着楼清的唇形。楼清喘息着,害羞地想往后躲,结果这人一寸不让,就一心想欺负他。
楼清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她:“别,别亲了……”
陛下不认同道:“不可以,要让阿清知道我最喜欢‘碰’阿清了!”
楼清几乎立刻明白,她刚刚是故意的,她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楼清有心想骂,却“你……”了半天,没了下文。
陛下额头抵着楼清的额头,满目爱惜,“阿清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宝贝。我只会觉得委屈你,慢待你,绝不会嫌弃你,疏远你。”
“阿清,我不是不愿意,而是觉得你我连大婚都没有,这样是在羞辱你。”
她不是高僧也不是圣人,做不到柳下惠。心爱之人夜夜躺在身侧,她何尝没有心猿意马。
但除了那一道立后的诏书,她们之间可以说什么聘娶的礼仪都没有。即便帝王立后,民间嫁娶的六礼减为纳彩与大征,即仅这两项,她都没有给楼清。
若她真的碰了楼清,总觉得楼清是无名无分就跟了自己。
她怎么能如此践踏楼清的尊严!
楼清乍然听到这些解释,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陛下虽然还没有搬至皇宫,但已然继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诏书已下,自己是她的凤后。
况且便是没有册封,帝王真要宠幸人,也是那人的荣宠,何来羞辱二字?
楼清看着眼前神色无比认真,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的人,磨了磨牙,故意咬了她一口。
就知道哄我!
既主动而来,便没有放过的道理。陛下当即重新吻了上去,勾缠着唇舌。
亲着亲着,难免就会亲出火气。陛下强行中止,将楼清搂在了怀里,慢慢平复着心情。
楼清喘息着埋首在陛下怀里,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突然陛下说道:“我好羡慕卢蔓。”
因为她跟赵晗成婚了,可以随时对赵晗亲亲抱抱,做夫妻可以做的事。
楼清对于陛下身边的几个心腹是了解的,也知道卢蔓同赵晗已经成亲。陛下如今这么说,无非是别人夫妻恩爱,而她现在不能那样。
陛下继续怨念:“早知道当初就让蠢狐狸多闹一段时间了。”
楼清咽了咽口水,勉强清了嗓子,迟疑着:“蠢狐狸?”
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陛下解释说:“就是严霜,一双狐狸眼,骚里骚气的那个。”
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她这个人最喜欢口花花,谁都敢撩几句,为人最是不靠谱。曾经因为嘴上调戏赵晗,被卢蔓卸了一条胳膊,还下了三天哑药。”
所以,你别跟她玩,她就不是好人。
楼清心里想着,难怪陛下有意无意不让严霜接近他,原来是嫌严霜性子不稳重。
平常五皇女府除了严霜,其她的人楼清基本都能碰见几回。只有严霜,除了陛下最开始让所有人同他见一面,叫他认人,这一段时间下来,他竟是一次也没有见过。
没有多少恋爱经验的楼清,并不知道陛下在有意抹黑严霜。
不过……
楼清问道:“为什么是‘蠢狐狸’?”
向来用狐狸形容精明,为什么陛下要加个“蠢”?
“因为她蠢,”陛下自我肯给道,“严霜喜欢暗七,就是你身边的林知。她曾经当过林知的师母,教过林知一段时间的武功和谋略。时常调戏林知,故意引诱人家。结果等林知真的跟她表明心迹的时候,你知道那个蠢货干了什么好事吗?”
楼清还没有从陛下无所谓间爆出的一个个隐秘走出来,听到陛下这么问,下意识跟了句:“她做了什么?”
“她拒绝了林知。”陛下到现在都不能理解,“她跟林知说,她一直把林知当弟弟看。”
“拒绝之后,还躲了林知好长一段时间。”
“我当时以为严霜她真的不喜欢,结果第二天就跟卢蔓借酒浇愁,不仅吐了卢蔓一身,还捅破了卢蔓跟赵晗的那层窗户纸。”
陛下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然后被卢蔓追杀了几百里。”
嗯,这样看严霜好像确实不怎么聪明的亚子。
“不过蠢狐狸够不要脸,现在又巴巴地追上去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陛下抚了抚楼清的满头青丝,“其实,严霜也是一片好意。”
楼清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卢蔓那个时候喜欢赵晗,但是她家里不同意,一心只想让卢蔓回家继承家业,娶她表弟。”
“卢蔓便因这样五年没有回家,也迟迟不敢对赵晗提亲。”
陛下笑了一声:“卢蔓不愧同严霜玩得来,严霜是蠢狐狸,她就是只笨兔狲。”
“说是准备了三个月给赵晗的惊喜,其实就是她不敢言说,才一拖再拖。”
“严霜那个时候见她优柔寡断,本就有心促成。又恰巧她刚刚拒绝了林知,心里估计也不舒服,一时就想了个馊主意。”
严霜故意醉酒,将卢蔓赵晗两个人的事彻底放在明面上。要么成,要么散,人在西北,严霜倒是不信卢蔓家里人还能千里奔袭来阻止?
“严霜对别人的事看得清楚,乐见其成,结果对自己的事,就装聋作哑。”
楼清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陛下之前不也说过您没有去过西域吗?”
陛下骤然被揭了短,一时语塞,又立刻反驳:“我跟她们不一样,她们俩一个拒绝心上人,一个不敢说透,我都没有。”
陛下抱着楼清蹭了蹭:“我最喜欢阿清了,才不舍得拒绝阿清,更不可能把阿清让出去。”
楼清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陛下如今喝醉了,难得讲了一些当初在西北的事,楼清有心多知道一些,便故意问道:“陛下好像给每个人都起了外号?”
严霜是蠢狐狸,卢蔓是笨兔狲,那其她人呢?
陛下回答:“石静是傻狍子,周林是傻狗。”
楼清:“为什么?”
陛下:“石静是因为一根筋,脑子不拐弯,连严霜都玩不明白。周林是因为忠心不二,但爱好抄家。”
作者有话要说:五殿下致力于给每一个下属取外号。(一边冷漠脸,一边默默吐槽。)
其实只有女鹅最信任的人她才会在心里偷偷取一个外号,但从来没有叫出口过,小楼清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女鹅身边那些人外号的人。感谢在2023-11-05 10:49:22~2023-11-08 14:3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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