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遥的话刚说完,顾如就急促喊出声来,引得旁边的两位皇姐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她也顾不得仪态,见顾遥点头后直接站了起来。不知道怎的心慌意乱,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五要是有什么要紧事就先回去吧。”
顾逢宜似乎猜到了什么,看出她眼里的慌张如此说道。
反而是方才想说讥讽闲话的顾寻客就仿佛没看见一样,也不再说话,饶有兴趣地玩着手边缠着手指的红绳。
绳子下面系着个香囊。
顾寻客侧耳听着,也不说什么。
“我确有要事,十万火急,便不奉陪了。”顾如留下这一句话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顾逢宜看着她的背影叹气:“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急,年岁不小还这样冒冒失失。”
“皇姐。”顾寻客突然道,“你知道是为何吗?”
顾逢宜将目光挪向她。
“或许是对她重要的人吧。以前她这副表情可不会为什么不相干的人。”顾寻客虽没特意看,但听声音和动静能猜到,这一点陛下自然也是。
“顾三,你知道什么?”
顾寻客拿着手里的香囊在陛下面前晃了晃,又系回腰间,“皇姐,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她补充道:“事关顾如。”
说着,顾寻客就自作主张地挪近,顾逢宜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制止,眼睛就落在她脸上,似乎在等她继续开口。
顾寻客不紧不慢道,“数月之前的酒宴上,顾如那晚中药,陛下可是清楚她是与何人发生了关系?”
这种事情,只要用心追查就能发现。想来宫中耳目众多,陛下对此理应一清二楚。
顾逢宜稍微顿了一下,“我确实知道。”
“那便好说了……”
……
“人是怎么丢的?”
顾如语重心急,脚上也没有半分停留,步步生风。嘴上问着着顾莲生的情况,顾遥紧跟其后。
“属下也不知,当时有影卫在屋里守着。顾十二出门了一趟,躲过了视线,他们再一看就……”
顾如手指擦着虎口,跨上马车,回头看她:“你怎么没跟着,我不是嘱咐过吗?”
“属下失职。”
“……”顾遥低着头,再怎么纠结也改不了事实,顾莲生哪里不知道顾遥尽心尽力,只是这次还是疏忽了。
尤其是没能把人看住。
顾莲生哪怕以前身手再好,可如今确实手无缚鸡之力。没有软禁他,但身边守着的人也不少,他根本走不了。
只能是有人从旁协助。
“先把人找着,本王再和你算账。”顾如的视线从她身上略过,眸中又出现了些不解。
哪怕是旁人帮了顾莲生,也得是他心甘情愿走的。怕是早有预谋,可这些不可能察觉不到。
只是……她又看了顾遥一眼,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测。
顾遥不会,也不能,更没有理由帮他。
那顾莲生为何要离开,顾如不得而知。
下了马车,顾如直奔殿里——果然人去楼空。桌上还放着半杯水,早就凉透了,连着壶中的也早已冷却。
榻上的被褥倒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穿着衣物缺了几件,独独没带走屋里旁的东西。被褥下面略微鼓起,顾如伸手一探,碰到了硬物。
扯出来一看,是一个旧包裹,里面放着不少的金银细软。顾如记得其中的一个簪子,是她送的。
里面这些无不是她给的,顾莲生一件都没带走。
顾遥不敢多问,心里也是惊讶顾十二竟然不打算再回来,看样子是真的想和主子一刀两断。
“顾莲生。”
顾小王爷咬牙切齿,想不通这人为什么离开。方才在马车里她还能安慰自己说不定是被挟持的,心中焦急,赶着回来。
如今看来,分明是自愿离去的。
这般假惺惺,当初回来是为什么。还是说就因为那个孽种,至今依旧记恨着她。
可她分明理亏,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火,尽力去补偿他,在府里这段时日,更是对他无微不至。
他呢,还真是半点情意都不讲。
顾如冷着脸,将桌上的茶杯怒砸在地上,道:“加派人手去找,定要将人抓到。”
“是,这就去。”顾遥听罢连忙出去。
只有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侍人一声都不敢吭,眼瞅着王爷的怒火可能烧到自己身上,他是越想越害怕。
顾公子怎么的突然就找不到人了,他也才去厨房一趟回来。
这可怎么交代,不会自己今天得交代在这儿吧。
他心惊胆颤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在他面前驻停,他撑地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鬓角的头发冒出了虚汗,他觉得自己完了。
就在他以为王爷要打他时,却听到顾如问:“他离开之前可是有什么异常?”
“奴婢有错……”他一个喊,发觉问话不对,半晌脸上浮现惊讶,“啊,王爷方才说什么?”
那带着威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说清楚,本王不追究。”
“是是是。”他这才相信,忙不迭道。
“奴婢记得有日公子出门谁是去寻王爷,当时神色有点不对……”
“继续。”
小侍不太敢说出来,但看着顾小王爷这般面色如霜,抖着小声道,“王爷去西厢,想来顾公子吃醋了。”
听完这话顾如面色复杂。
怎么会?
她那日可不就去是料理西厢的人了,皇姐送的人有几个还是世家的公子,虽不受宠,但她不收也不能一直留在府里。是以,她特意去了宫里,把那些人都安置妥当了。
可顾莲生真真没来找过她。
不过她最惊讶的却是这个小侍口中所说的吃醋。
“你怎么会如此觉得?”
小侍没作多想立即道,“奴眼里清楚,能看得出公子对王爷的情意来。他虽没说出口,可奴婢瞧着有些不高兴。”
他也不大知道前因后果,只挑自己知道的说。也是那日公子出事后,王爷宽宥他,才更加注意照顾顾莲生。
“本王知道了。”顾如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不过也平和了不少。若是因为这个吃醋离开,只能归为耍小性子。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将今日人不见之前的细节细细说来。”
“王爷,今日公子……”
—
京城的长街上,几处贩卖的声音很快就被吵杂的人声压了下去,马蹄声略过,引人纷纷看去。
那个士兵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很快就将它张贴在墙上,有几个商贩凑上去看了一眼似乎是个男人,赏金还不少。
他正要凑上前去再看看,却被人一下挤撞到外面去。是一个穿着兵服的女人,张贴的人似乎被训斥了一番,撕下那张悬赏的画像,攥着就离开了。
留下的人什么都没看成,自然很快就散开了。
商贩拉着旁边的人,好奇道:“方才张贴的人是谁呀?”
对方奇怪地看了一眼,“你还能不知道小霸王。”
这人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顾小王爷这几日忙着找人呢,四处都找遍了,也不知道谁得罪她了。”
他点头道谢,“我不在城中做活,对事情也不了解,多谢你解释。”
对面的人摆摆手,看不了热闹离开了。
商贩拉着一车的东西,慢慢悠悠地通过城门的看守,出了城。
一直到城外的东郊才停下。
面前是一大酒楼,他擦着满头的喊,叫嚷着,“我回来了,快出来搭把手。”
酒楼里走出几个人,将车板上的东西给拿了进去,都是些下酒的散食点心。路过的一个笑道,“你小子,真是辛苦了。”
酒楼开销极大,用量也缺得紧。原本是派几个人一起去城中采买,不过中途去办事了,运来来的差事也只能交给他。
他憨厚一笑:“哈哈哈,掌柜的不嫌俺笨就成。”
几个人一起就进了酒楼,在靠着漆木柜子的地方站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身上虽着着破布长衣,却难掩他与众不同的气质。
“掌柜的。”
这人看了一眼,翻账本的手停下道:“辛苦了,先去歇着吧,旁的东西额外叫人搬到库房去。”
“谢东家体谅。”憨厚的男子笑着,乐呵呵地往屋里走。
掌柜的视线方才移开,酒楼里的生意不算太好,人只有零星的几个,大抵是年关将近,都回乡过年了。
在外的人也留不得多少。
“徐掌柜。”有人叫了他一声,下颔有一块刀疤的男人拨弄着算盘,“这数目都是对得上的。”
说着起身缓步走了过来,似乎看着有只腿脚不方便,有些跛。他将账本递到眼前,“可尽数查看。”
眼前的人也来了很长一段时间,徐文景是信得过的,将手里的账本接过放好。
“先歇着,你也算了两个时辰。”
他听了点头,跛着沿柜走着,口有些渴,想着摸到最近的柜子上倒一杯茶。徐文景接过,倒好递给他。
他不客气地接过。
有底下的伙计过来,开口道:“掌柜的,那屋里的人好像不怎么吃饭,每次去收都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
徐文景皱了眉,越过桌柜,“可是饭菜不和胃口,他可曾有说什么?”
伙计摇头,“没有,一句话没说。”
“几天了?”
“三天。”
徐文景不打算再问,正想亲自去看看。就听旁边的人说,“掌柜的,我去看看吧。”
说着脚下一深一浅地就往一楼的屋里走去。
徐文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说什么。他自从得了女皇的口谕后悄然溜出了城,亏得准备了银两,也还算顺利,没受什么苦。
辗转之后寻到这处小楼,觉着不错便买下来,慢慢做起了生意,勉强维持生计。
日子慢慢过着也还不错,比在凉国简直不要太好。他也不挑剔,旁人眼里虽是个男子,但待人处事之道行得不错。
客源也就多了起来。
那个脸带刀疤的跛子,是他一日进城捡到的,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看着走投无路。
徐文景念在会算账,留了下来,也算是给他口饭吃,给他个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