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湿的水裹着他,他缩了一下脖子,陷进水里,脸是红的,脖子被冻的有些白,不知是不是肤色白。
在久思后都没有结果,他不知道怎样的回答能让主子满意。顾莲生只能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去看顾如。
怎么办,找不到。
上齿咬着下唇,脸干净的衬着唇红一点。沾水的眼睛落在人身上,他无措起来,张了张口却是无声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你想不到。”
是肯定,而非疑问,没含有什么心思,像调戏一般的话。
顾如突然弯腰凑过来,隔着红色漆杆,顾莲生吓得一退,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一截白皙的长颈上。
那是一截漂亮的脖子,白皙的肉衔接着上扬的下巴尖,还有露出半点的鼻翼。这个角度他看不见王爷的眼睛,也猜不出主子的神情。
他愣愣的:“属下想不到。”
就在他以为还有什么惩罚时,听到了王爷的声音:“看到湖中间那一支还开着的莲花了吗?”
这个时节,满湖凉水,蓝绿色的、清澈的、一眼看去全是水,就只剩中间那一枝莲花了,加上四周围着的叶子,一副众星拱月的模样。
独开一株。
中央半开着花,能看清里面的黄蕊,一点一点的,绿意中通外直,拱着能触到水面,水珠从叶片滑落,青的发亮。
一点粉意。
顾莲生自然也将其貌收于眼底,动着有些发凉的手,游着往湖中间去。湖不大,游弋一会儿便到了。
挨得近,顾莲生方才看到有两尾小鱼在叶下水里游着,时不时撞着绿杆,连带唯一的一朵莲花也轻微地颤着,微小的水珠晃荡。
他小心地将莲花摘下,顾着不能被水给沾湿了。浮水半游还要分心护着这朵花,速度比来时慢了一些,缓缓地往回游。
顾遥手里拿着厚重的披风回来,就看到顾莲生滑稽的半举着一支莲,正慢吞吞地游着,场面出奇的搞笑。
还没潜水游得快,不知道图什么。但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往站在亭上的人一看,顾小王爷嘴角后勾的一抹笑,似乎十分满意顾莲生的表现。
顾遥顿时明白是王爷又换了新的法子折腾人,不由为顾十二默哀一秒。
顾如看着往这边游的人越来越近,才勉强收了笑意,等人凑过来。顾莲生似乎有些累,靠着底下的地方停了停,嘴里微喘着气。
有人从他头顶抽走了他手里的莲花。
“可以了,上来吧。”顾小王爷纡尊降贵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一下子将人拽上亭来。
顾莲生刚站稳,身上就多了一件披风,颈间系带上一双青葱白玉的手打着结,带子缠在手上好生显眼。
指节上缺的那个白玉戒压出一点淡淡的印子。顾莲生垂着眼看得尤其清晰,双睫沾水不安的眨着。
啪。
一滴水落到了顾如的手上,顾莲生一时慌了,急着用自己的手去擦。却忘记了自己的手是湿的,擦不干也就罢了还会蹭上更多的水渍。
很快,顾莲生也注意到这点,猛地缩回手背在身后,眼里局促不安:“主子、我我我,属下……”并非有意。
顾如眼睛落在带子上,眼前人往下看便是湿透了的衣裳,薄薄地贴着肌肤,湿哒哒、皱巴巴的,将身形都勾勒了出来,惹得顾如平白的走神,才慢了一拍没躲开。
在他的擦水时也纵着,只因柔软的触感让她一怔。
不过这些转瞬即逝。
她无甚表情地看着顾莲生,当着他的面擦在披着的披风上,将手背的水痕一并蹭了去。
“无事。”
隔着衣裳,自然不能感觉到多少,可顾如离得极近,只要倾身一嗅就能闻见好闻的气味,他愣住,久久不能动。
顾如看着他呆愣的模样,无声地笑了一下。转头将暂搁在顾遥手里的莲花拿回来来,凑在鼻前闻了一闻。
眯着的眼里浮现的却是方才所见的,被水贴着的衣衫,底下隐现的皮肤,似乎带着引诱、蛊惑。
顾遥全程面无表情,旁观着,已经习惯了做工具人。
这是一个近侍的素养。
“你知道今日为什么要罚你吗?”顾如眼睛落在站的直直的人,地上已经积了一滩水。
“知道。”
莲生垂着头道。
“不,你不知道。”顾如用手指点了点莲的花苞,纠正道:
“不是罚你。”
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是看这朵莲花,喜欢得紧,才让你去摘来。”
顾莲生看着主子。
直到面前伸出一只手摊开——手里放着一枚花纹精雕的白玉指环。而面前的人毫不掩饰地笑着,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一场捉弄。
明明披着厚实的披风,可紧贴着皮肤的凉意还是冷的,冷得他又打了一个寒颤。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低垂着眼睛落在地上。
他所踩的地方都是水,身上也是湿的,有衣冠不整之嫌,眼睛不由酸涩了一下。
哪怕主子故意捉弄,他也不能说什么,还得感谢主子没有罚他,自己只是一个侍卫。
一个影卫罢了。
顾如看他没有说话,将指环抛了出去,顾莲生条件反应地接住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就和她对上了。
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嘴角只多了笑。
顾如看到他的眼睛愣怔了一会儿,觉得对方是哭了,转而又想到该是在湖里进了水,给惹红了。
“拿着,给你了。”
顾莲生下意思握住了硬质感的玉戒,道:“多谢主子。”
顿了顿他又说:“若是主子没事,属下能先行下去换身衣裳吗?”
他手颤着摸着指节,小心翼翼地问,将头埋得极低。
“去吧。”话音落顾莲生心里一松,刚转身就被叫住。
“等等。”
顾如往顾遥使了个眼色,道:“就在侧房换吧,唤人给你拿过来,正好又给你做了几身衣裳,你还能挑一挑。”
“留着吃了晚膳再走。”
一锤定音。顾莲生甚至还来不及反驳就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只能带着鼻音说“好”。
—
侧厢房正好挨着主殿,因为顾莲生在里面,已经点上了烛灯,将整个偏殿都照的透亮。
这几日顾遥也在琢磨着把人安置在哪儿,只是顾莲生的东西不再放进原来的屋子里。顾莲生惦记着原来的地方,时间长也住惯了,迟迟没能搬走。
不过至多再过些日子,定下来地方便会搬过来。他现在已经不完全算影卫,旁边挨着的都是以前的人,确实不太方便。
其他人都是早出晚归,甚至有些时候不归,就歇在府里的各个角落,与他也说不上话。
自他伤好些,顾九也被安排了任务,没几次能碰上面,在屋里也只有他一人。
这样住着反而有些不自在。
况且,顾九也不久留了,到时搬了也省得继续和其他人有接触,也清静自在。
顾莲生从身上解下披风,小心地放在干净的柜子上,又从腰际解了衣带,脱下了一身的劲装,挂在架子上。
旁侧放着的是底下刚拿过来的新衣,淡蓝色的,味道淡颜色也浅,袖口有隐隐纹路,点缀着一些细碎金莹的珠子,光看着就知道和他平日穿的粗糙料子不一样 。
他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面前放着的铜镜里。里面的人面色是红的,脖子是泛白的冷,衣衫下藏着的肌肤更是被冻的发凉。
回味起水里的滋味,他不由难受的吸了口气,加快速度脱起了衣服。
他的动作全然落入了屏风后面人的眼中。
顾如是无意看见的,不过是见府里的侍人都将晚膳放好了,而人却迟迟不见。
故而想着来看看,怎么如此磨蹭,没成想卡在口里的话还没喊出来,却先见着一幕。
她看见了那挂在锁骨上将脱的衣裳,整个站着的身形,一时半刻忘记避着了。直直看着顾莲生将衣裳脱完,露出那一双长腿时才恍如梦醒,即刻往外走了几步。
背过身去,不再看。
她的呼吸稍重了一些,气息在肺腑间绕着,出不来。一闭眼就是方才入目的腿,被湿了的长衣紧紧贴着,黏腻得难以脱下,极其的慢。
沾水的里衣,熨贴着他的身体,一切都难以遮掩,隔着半片屏风,犹抱琵琶半遮面,期间若隐若现勾得人心痒痒。
顾如没忍住又往里看了一眼,对方似乎已经将衣裳给穿好,裹住里底下的风光,只是方才那一眼早被记在脑里,烫得她飞快出了门。
顾遥等在外面,见王爷出来便凑了上来。正好看到她脸上突然冒了一层薄红,不免有些奇怪。
不过也并未多想。
只问道:“主子,人没在里面吗?”
旁边站着的侍人结果顾侍卫的话,“人在里边的,奴方才才将衣裳送了进去。”
这么一说,顾遥心里就不大痛快了,怎么人如此磨蹭,这还得让王爷过来寻,也亏得主子好脾气。
“我进去看看。”她怕主子等急了,主动说道。
“我们先回去,人还在换衣裳。”顾如突然开口说,拉着顾遥的手腕转身就走。
她一抬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就暗下来了,只隐约可见路。颜色深一点的地方是树枝,风吹着一摇一摇的。
侍人懂得眼色,当即跟上来,手里提着烛灯,给王爷照着亮,稳稳地走在偏前面。
顾如拢了身上的披风,道:“夜里确实冷了一些。”
又转身看着顾遥说了一句,“你也多穿点,别冷着了,让府里人也多做几身冬衣备着吧。”
顾遥:“是。”
作者有话要说:顾遥:……主子这是在关心我?(疑惑不解)(受宠若惊)(非常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