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她们再次来到会议室，会议室里面已经多了几名打扫卫生的男子，他们围着围裙，拿着打扫工具，看到她们出现，慌忙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着头溜着边，退了出去。
柳拂晓看到墙角有个灰漆漆的陶瓷坛子，坛子上面放着打扫的工具，一看就是那些男子落下的，她喊走在最后的男子回来拿，正准备落座，忽听“咣当”一声，那陶瓷坛子的盖子竟被男子碰了下来，碎成了两半。
戴着面纱的男子知道自己闯了祸，慌忙跪地认错，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不过，没人理他。
程澄想着要不要喊杨哈觅过来看一眼，就看到柳拂晓抻着脖子往陶瓷坛子里看了看，然后坏笑起来，俯下身对地上的男子说：“给你五分钟，把这里收拾干净，否则我就把你也变成一堆白骨，塞进这个坛子里。”
男子被她恶狠狠的语气吓到，连面纱都跟着抖了三抖，他急忙开始动作，又是出去喊人，又是让人拿胶水来，终于勉强将坛子恢复了原样。
程澄很是好奇这个坛子的用处，她将柳拂晓拉到一边，问她：“坛子里装的是什么？什么白骨？”
“就是骨塔啊，你没听过？”见程澄摇头，柳拂晓也不避讳，大方而平静地讲出了以前的故事，“荒芜星系被我们发现的时间很晚，经济和文化一直有些落后，蛮夷时期，这里的女子为了不生男孩，会将刚出生的男孩遗弃，或是装到这种特制的坛子里，摆在家门附近，寓意男停，让男孩的灵魂不要再来她们家了，否则就是这样的下场。”
“啊？这样真的有用吗？”程澄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就是女尊世界和蓝星世界的不同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过类似的故事，我也没想到会真的见到实物。”柳拂晓叹了口气，“以前不能选择性别孕生的时代，女子们太惨了，孕生馆的诞生真是一件大好事。”
千凌冰看了看两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提醒她们：“其实这种坛子，贝塔尔星上多的是，上次矿坑大面积坍塌的时候，露了不少出来，就在你们去过的那个矿坑附近，如果你们想看，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现在应该已经被我们围起来，做成了博物展览馆，你们若是去，我可以给你们免门票。”
“……还是，算了吧。”程澄心想，免不免门票的倒是无所谓，她实在是对装骨头的坛子没什么兴趣。
柳拂晓倒是有些兴趣：“男子的血泪史吗？”
“那倒不是。”千凌冰目送打扫的男子们离开，之后从里面锁上了会议室的门，“展览馆算是贝塔尔星的蛮荒史。
“按理说，这种坛子不该放在这，不过这个地方以前是溶洞的出入口，确实摆了不少类似的坛子，都被我运到展览馆去了，只有这个，跟墙壁凝固得太好，为了不破坏它的完整性，索性就放在这了。”
“可是，这么多年，人骨腐烂的话，不会有难闻的味道吗？”程澄轻嗅了一下，会议室里除了地下潮湿的味道，她倒是没闻到其它任何奇怪的气味。
千凌冰和柳拂晓一起笑她：“不会的，这些骨头都泡在了特制的防腐材料里，时间越久越坚硬，密封效果也越好，没有味道。”
柳拂晓甚至想再挪开盖子让程澄看，被程澄急忙拒绝：“我真的对人骨不感兴趣。”
见时间差不多了，千凌冰开始进入正题。
会议室里有与地面连通，通风换气的设备，她们在这里待多久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事情，她不能再等了。
她当着两人的面，再一次拿出了曾经给霍婵和程澄展示过的立方体。
“这个东西，程澄是见过的，能源转换符。”千凌冰盯着程澄，一字一顿地说，“程澄，我们想再做几个出来。”
程澄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是吧？她和梨茶的秘密这就要保不住了？可是，千凌冰是怎么发现的？
柳拂晓看千凌冰又重新演示了一遍立体符的效用，她一双眼瞪得溜圆：“不是，冰阿长，我没听错吧？这东西是你们扇乐馆和高维生物一起完成的，就前不久那个差点害死我的坏蛋？现在那个坏蛋已经死了，你们还想要制作，我和橙子到哪里再给你们找高维生物？高维生物又不是地里长的庄稼，说种几个就能种几个。”
“我和韶颜大人探讨过了，也不是非要高维生物不可。”千凌冰目光灼灼地看着程澄，“只要能开启高维空间也成。
“韶颜大人分析了我们当时的战斗情况，最后的时候，毕泉几乎是瞬间就败了，你说你被他带到了奇怪的空间里，并设法打败了他。既然你能进入高维空间一次，就有可能进入第二次，找到那种感觉，带我们进去。”
程澄面无表情，实际内心里却已经在呼唤梨茶，“茶茶，怎么办啊？要不要答应她？制作立体符，听起来不是坏事，你要不要帮她们啊？”
梨茶很快给她在脑海里回复，声音严肃而认真，“或许可以，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程澄获得回应，于是跟千凌冰打马虎眼：“可是，上次只是巧合，我是被动进入的。”
千凌冰接着说：“韶颜大人说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接近高维生物的精神力量强度，你能在高维空间打败毕泉，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将你们带到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有模拟舱，它可以帮助我们连接精神力，你和柳拂晓都是帝大的学生，精神力强度应该都足够，我也设法查看过了你们入学考试的视频片段，我对你们有信心。”
柳拂晓一听还要用到她，眉目也严肃起来：“用模拟舱能进入高维空间？”
“当然可以，以前我们每次与毕泉连接，都是用的模拟舱。”千凌冰强调，“现在更关键的问题是，韶颜大人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她很可能画不了几个符了，如果立体能量符不能量产，能源危机还是没能解决，我们的方案无效，到时候联邦追责起来，你们的队长都会受到波及——”
梨茶在程澄的脑海里出声，“橙子，你问她，用立体符的画法交换，答不答应。”
程澄心里一惊，梨茶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
“可是茶茶，开启高维空间，会不会影响你身体重塑的速度？”
“那个不要紧，晚一个两个月的时间，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梨茶这样说，那就是会影响了。
程澄咬了下牙，打定主意要拒绝，梨茶又补充说，“不过，你若是学会了立体符的画法，制造更多的能源转换器出来，我也能利用上更多的能源，说不定会比现在恢复得更快。”
小蛇也表示赞同，它从程澄的手腕上“活”过来，“嘶嘶”地吐了两下芯子。
既然这样，那么，也不是不行。
“其实，我能进入高维空间，也是多亏了捡到的这件高维武器的帮助。”程澄走向模拟舱，“那种感觉，我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但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希望知道立体符的画法。”
“你要学立体符？”千凌冰没想到程澄的条件竟是这个，她无奈地笑了，“那个很难的，需要会上古时期的巫术，我不认为这是短时间能掌握的。”
“没关系，只要你和韶颜馆长愿意教就行。”程澄想，她学不会，不是还有梨茶，难道梨茶也学不会吗？
“可以。”千凌冰点头，也打开了一个模拟舱的舱门。
“我同意了。”程澄以下巴示意柳拂晓，“不知道柳拂晓同不同意。拂晓，这件事很危险，我希望你慎重考虑。”
“天下兴亡，人人有责。我不认为，如果能源危机不解决，社会还能良好的运转下去。”柳拂晓毅然决然地走向模拟舱，“虽然危机还没有威胁到我，但早晚有一天，联邦会压不住的。”
千凌冰看着她们，心底那根久未触动的弦被轻轻拔了一下，它似乎终于明白了，它想化作女身的意义。
能看到这样的未来与希望，能与这样的未来与希望站在一起，她这个老灵魂，竟然感到些许激动。
“好，我联系韶颜大人了。”她打开终端，识别了模拟舱的编码，给终端对面的韶颜发送了一段识别码过去。
这里的模拟舱虽然是中心星域淘汰下来的款式，但并不是最旧的型号，程澄熟练地连接上红蓝线，关上舱门，闭上双眼，在巨大的吸力传来后，瞬间进入了虚拟世界。
很快，就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她似乎在诵读什么东西，程澄想要仔细去听，却发现那些发音都很古怪，让她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韶颜挥舞的手臂，她穿着紫色流苏的衣服，跳着奇特的舞步，周围空间里的光动能，随着她的举动，时聚时散，很快就凝结成了一个个金色的发光体。
发光体围绕在韶颜的身周，程澄听到韶颜用苍老的声音问她：“所以，程澄，你看懂了吗？学会了吗？”
“没有。”程澄摇头。
韶颜却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你已经会了，不信你试试？”
程澄往四周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白色的空间之中，四周看起来都没有边界，但又似乎哪里都是边界。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这片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韶颜，没有千凌冰，更没有柳拂晓，她大声喊她们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低头一瞧，发现手腕上的小蛇也不在，呼唤梨茶，更是没有回应。
这还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被巨大的失落感所击中。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社恐，真的！（超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