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加上好友，还没聊几句，终端上，陈教授的通话请求就打了过来。

程澄看着那个不断闪动的寒梅头像，默默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一旦连上智网，麻烦一定会接踵而至。

陈艾恩教授的语气少了几分和蔼，多了几分急切：“程澄，我思来想去，还是给你打了通话，我希望你现在还会愿意把古籍卖给我，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价格，你把下册给我，我给你全套的钱。”

程澄沉默着，没有挂断通话，而是打开新的页面，在新的页面上跟莫冬敲字。

陈教授等了一会儿，又接着说：“程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会愿意花大价钱买你的古籍，古籍在你手里虽然值钱，但并不能发挥多么大的价值，把它交给我们做研究，是你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教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做选择。”等了半天，只等来程澄这么一句话，这让陈教授很是有些恼火。

她坐到这个位置后，已经很少感到恼火了，她已经忘了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

她不高兴地说：“程澄，我现在还在跟你谈钱，你知道的，如果舆论声音过高，由联邦政府出面的话，她们可不会给你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程澄数了一下莫冬在消息中跟她说的意向价格的零，她觉得她没有必要再与陈教授说什么了。她挂断与陈教授的通话，然后抓起外套，背上背包，去往与莫冬约好的地点。

她们约在了距离校园三百里外的一个咖啡厅，那里离边城区最繁华的商业街不远，人流量很大，是个很好的会面地点。

她本来想让梨茶跟她一起去，可那家伙出门后，一直不给她回消息，索性她就自己坐着乘降车去了咖啡厅。

程澄搂着背包坐在咖啡厅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冒失了，她不该这么心急，可面对那么多零的诱惑，她动摇了。不过，对面这个叫莫冬的阿姨，看起来憨憨实实的，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你把笔记带来了吗？”莫冬首先做了自我介绍，她说她就叫莫冬，实名ID，实名冲浪。

程澄把笔记从背包里拿出来，翻出一页带字迹的，给她看了一眼。

“这是全本，上下两册都有，陈教授手里的不全，我现在带来的才是全的。”

“哦，是这样的。”莫冬两只眼睛亮了起来，“你把上下两册都卖给我，你想要多少钱？”

“看你能出多少，我现在是价高者得。”程澄搓了一下背包的带子，过程太顺利了些，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莫冬笑了笑，表示理解，然后用手指沾了一下旁边的清水，在桌子上写了几笔，给程澄看。

“一千万？”程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真的确定，要花一千万买我的笔记？这只是个手抄本，虽然世上没有更多的了，但是这个价格——”

“没关系的，星币对我来说只是某种数字。”莫冬说，“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价格，你可不可以接受？”

“当然可以，请转账吧。”程澄将两本笔记全都放到桌面上。

莫冬亮出了她的终端，她的终端就像是一条细线上面串了颗葡萄，不是很常见的终端样式。看起来，她是想要直接给她用终端转账，程澄却摇了摇头。

她发给她一张帐户截图：“抱歉，我还是名学生，终端有转账限额，麻烦直接转给我的帐户。”

“好的，当然可以。”莫冬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程澄却从中听出了些许失落。

这人不太对劲。

看到账户余额多了起来后，程澄不愿再多做停留，立刻就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莫冬迟迟也未走，她甚至还叫服务员续了杯。

莫冬笑得很开心，她拿过程澄留在桌面上的笔记，翻开一页，轻轻摩挲，然后趁人不注意，抚摸着那些字迹的手指就像粘到了什么一样，轻轻一扯，笔记上的字就像融化的可可一样，被扯了下来，缠到她的指尖上。

她把手指放进嘴里，裹了一下：“嗯，味道真的很不错，这些星币没白花。”

喝掉剩下的咖啡后，莫冬站起身，搂着两本笔记就走了，即便有服务生提醒她外套落在了椅子上，她都没有回头去取，只说自己不要了。

走出咖啡厅，转过街角，“莫冬”竟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有着蓬松的灰金色长发，他穿着一身病号服，脑袋上缠着绷带，坐回了不远处的一辆停靠着的私人乘降车上。

他一坐进车里，乘降车就启动了，导航的目的地显示是医院。

没错，他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他受的伤不轻，但那些医生给他提供的治愈剂起不到半分效果，没办法，他只能自己出来找“药”了。

一根线上的葡萄此刻也“活”了，它跑到“莫冬”的耳边，套在上面打秋千，一边晃一边说：“真是的，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全面入侵她的终端了，这个程澄真警觉。”

“呵，她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冬揪起耳垂上的“葡萄”，弹了一下，“那只是一名道医的本能。”

“你还想杀她吗？my lord？”

“莫冬”笑了笑：“当然，她还很小，但她令我感到不安。从你在六维空间里看到她时，这就是我们不得不做的事了。”

一路跑回宿舍的程澄，觉得自己似乎是凉风吹多了，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不说，没多久便开始头晕、乏力、发起烧来。

梨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脸蛋红红地缩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过去了。

“程澄——”梨茶正要出声喊她，忽觉手腕吃痛，小蛇咬了她一口，它要跟她说话。

“怎么了？”梨茶抬起手腕，放到耳边，悄声问它。

小蛇不高兴地甩甩尾巴：“她的身上有令我不舒服的味道，很淡，但是有。”

“是这个味道让她生病的吗？”梨茶试着摸了一下程澄的额头，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这个发热的程度有些高了。

小蛇继续不高兴地甩尾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味道，像毕泉的那颗眼珠子。”

梨茶惊讶：“你是说，程澄今天见到了毕泉？他怎么找到她的？”

“味道很淡，也可能她们只是擦肩而过。”小蛇又吐了吐芯子，缠回梨茶的手腕重新睡觉去了。它饿了好几天没吃到好东西了，本来今天梨茶是带它出去觅食的，可是收获寥寥，它还是饿，只能多睡一会儿来充饥了。

梨茶从行李里拿出一瓶常用的感冒治愈剂，喂给程澄。

很快，程澄就醒转过来，她暂时不打算告诉梨茶她把笔记卖了的事情，只说自己出门走了走，回来就觉得不舒服了。

“那你好好歇着，我再去买两瓶治愈剂。”梨茶看得出程澄对她有所隐瞒，但她并不想对程澄采用什么强硬的手段，她相信，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她了。

等梨茶离开，程澄就坐在床上，开始运转玄元道医心法。

心法一开，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随即，她便想明白了，那股面对“莫冬”时的不安在哪。

她感冒的症状如此严重，只能解释为她在不知不觉间，接触了高于一般程度的凉意。而“莫冬”的身上，虽然没有那种熟悉的凉意，但她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那是因为，她将凉意隐藏了，或者准确地说，是掩盖了。

“莫冬”的内里具有很深的凉意，但她通过某些程澄不知道的手段，外穿的衣物，或者是什么，将那些凉意都藏起来了，这让没有发动心法的她，无法感应得到，所以把她视为与常人无异。

一个浑身充满凉意的人，竟然如此需要她的笔记，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程澄想，或许玄元道医门的古籍，具有一定的驱散凉意的作用，而笔记又是由她所写，所以驱散凉意的功效能够更强一些。

这样看来，这个“莫冬”或许不是什么好人。那么，接下来的事，她做的也会少一些心理负担了。

确实如陈教授所说，接下来的两天，真有联邦的人通过时麦来找她，想让她将所有古籍“捐赠”给古籍图书馆，并授予她荣誉市民称号。

程澄对于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不感兴趣，直接婉拒了。

不想，两个小时后，她就接到了霍婵的消息，说她在瑞星的家遭到不明武装分子入侵，触动了警报系统，被她和梨花一同打跑了。

“大橙子，你到了赫星才几天，就引来了这么多关注，真有你的。”霍婵在通话里尽情地笑，程澄却只笑得发苦。

她想这样吗？她也不想的。

既然已经有人将手伸到了瑞星那边，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联系了柳拂晓，让她帮忙进入了边城七区的地下黑市，找到几个专门贩卖消息的娱乐记者，将她与“莫冬”的交易视频放了出去。

程澄想让人相信，她已经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笔记都卖给了这个叫“莫冬”的家伙，既然怀璧其罪，那么，她就将这块“玉璧”抛掉；即便有些人会认为她这里还有，但“莫冬”的存在，也会帮她转移一部分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