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皇室，男帝不重色者几人？往脂粉堆里一滚，油头粉面，只知享乐，古往今来，多少人被美色冲昏头脑，几十年不上朝不理政的也不在少数！若得忠臣辅佐还好，若是奸佞把持朝政，只会祸国殃民。”
台上矮男的小胡子一掀一掀，明显是气得很了，却又一个字反驳不出。
武善妃口若悬河，继续铿锵之言：“再说我理国，百妃即百臣，能者才有资格进后宫，若是文不成武不就，任他什么模样都入不得我君王的眼，而在任用官员上，女帝广纳贤臣，不拘家世、男女，能者居之，陛下勤于政务，众臣齐心辅弼，才有如今盛世。”
“这位郎君说的是！”一人忍不住叫好，登时引起满堂喝彩。
矮男见势逆转，面色陡变，强撑着辩驳：“荒谬！我看你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追根溯源，如今的理国还是从男人做主的前朝窃取过来，说直白点，如今的女帝从祖上开始就是贼！贼女而已，你这软骨头居然如此回顾护，全无男儿骨气！”
话音刚落，一张桌子便飞上了台，不偏不倚，正好卡在小胡子的身上，桌木厚重，矮男力弱，一时间竟困得他无法动弹。
小胡子气不过，正要咒骂，对上一张杀气腾腾的脸。
若非身边人的阻拦，武善妃是真的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把女帝一族都亵渎殆尽的男人给杀了。
李萌曜不气吧，被人指着骂几代，她恨不得诛了这人九族，但理国建国至今不过八代，虽说政绩突出，但说到底，根基不稳，远没到人心所向众望所归的地步，只从这堂中座无虚席可见一斑。
比起杀人，当务之急还是消除众人心头疑虑。
“若是追根溯源，那还是男子从女子手里窃取的天子之位！”她挺身而道。
有人质疑。
“无论是君王还是百姓都是女子所出，可有人驳？”
一人甩手轻哼：“若无男子，女子如何怀胎？可说女子辛苦，却不可抹除男子之功。”
“学堂里的第一课便是女娲造人的故事，阁下难道忘了？”
“这……”男子一时呐呐。
“莫说其他，女君之前信誓旦旦说男子从女子手里窃取了天子之位，可不能把话岔开。”有人指道。
皇帝笑，“我可没岔开话题，女娲不仅造了人，她还补了天，天是女娲补，人是女娲造，我们能存于这天下，女娲居功至伟！”皇帝掷地有声：“她不是书写在史簿上的天子，也不是人们口中歌颂的君王，但她是让人之一脉有来有续的女神，是让我们如今头有天遮的女帝！是天经地义的天子！”
话出，震惊四座。
“此话有理。”
“好像确实是男人偷了女人的天下。”
“你们别被她骗了，纵使女娲造了人，可时移世易，如今理国男多女少正是女子当朝，引得天怒人怨！”
“这是前朝造的孽，前朝的因，如何能算成当今的果？”皇帝皱眉。
“他懂什么？前朝重男轻女，为延误他们眼中的香火，有多少生了女儿就掐死的，现在就是香火太多，多得都没人要了！长得寒碜就不说了，一句人话说不来，只学猴子在台上蹦哒！”武善妃憋了半天，抓住机会，一顿讥讽。
小胡子气得举起了桌子，因为头还卡在桌面与脚栏之间，只能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站着。
“你们的意思就是男人一点用没有？”矮男目光狠厉地看着他们。
李萌曜心一凛，这人还真是居心叵测，若他们敢说是，那可真成了众矢之的。
这堂中除了她可没有一个女子。
“男人怎么没用，男人用处可大了，不说别的，就说前朝末帝，虽说他耽于享乐，不理朝政，但正如你所说，他子嗣甚多，不说皇女，光皇子就有五十余人，虽然都为那至尊一位争得头破血流，引发朝堂震动，天下动荡，但……”
矮男脸色铁青，他冷笑连连，“你是以他为例证明男人非但无用还是废物吧？”
……
“此言差矣，他虽误国误民，罄竹难书，但他慧眼识珠，提拔了同他一般荒淫无道的臣下，让他大权在握，任他辱妻打妻，逼得嫡妻破釜沉舟，联合一众惺惺相惜的女眷揭竿起义，才建成理国，百象俱兴。”
……
“你还说不是……”
“可不是么？末帝微时得遇我理国先帝，先帝爱民如子，颇有良君风范，把国家交给这样英明的帝王，末帝祖宗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便是后来他吊了树也能有脸见祖宗。”
众人：……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以一人之死成全大义，这是多么无私，多么伟大！”
“诶，有道理啊！”有人兴奋地大叫。
“是有道理。”
附和的人还不少。
皇帝松了口气，还好这里傻子不少。
“在你眼里，男人就这点用处？”矮男都要气晕了，或许是气得很了，一时竟找不出驳她的话来。
“丢了皇位的末帝尚且有用，何况安守本分，勤勤恳恳的男人，一生为妻为家奔波辛劳，家和人兴，他们功不可没！谁说男人一无是处，我第一个不答应！”
“好！”
堂中掌声如鼓。
小胡子气得直翻白眼，正要昏死过去，余光中看见一个沉默多时的男人。
白长了个凶神恶煞的样儿，却是实打实的妻奴儿，在他眼里，这位绝对会把男人贬得一文不值。
“你觉得呢？”他不怀好意地问道。
武善妃：……
他不耐地看了小胡子一眼，“男人当然有用。”
小胡子才不满他敷衍的回答，只觉得他是说不出来。
“何用？”小胡子目光逼人，“你若不能言之有物，我只当你蒙人。”
武善妃睨着他，“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
“说呀，我不知道所以问你呢！”
武善妃一脸淡然，“男人还有一大用，便是让女人快乐。”
李萌曜：……
小胡子：……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用处，你居然做不到。”他看向小胡子的眼神里，难得带着点可惜。
“我……”矮男都要气死了。
被皇帝二人虚虚实实地一通肯定，在场的众男心里可欢喜了。
有人大声说道：“我觉得如今女帝当政，实乃社稷之福！”
此话一出，议论纷纷。
“谁说不是，古往今来，多少前朝倾覆，男子为帝，总逃不过个改朝换代的结局。”
“就是，女娲造人，人到如今还没灭绝，可见女子当道才是天道。”
“就是，从女人手里抢来天下，最终还是落到女子手里，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如今周边都是男子为帝，国家必不长久。”
“迟早会被女子取代。”
“不知又会是哪个女子凤凰涅槃？”
“你怎么舍近求远？”
“什么？”
“你如今能怡然自得地坐在茶馆里，得益于谁？享得是谁的福？如今税负无压力，日子和美闲适，皆因女帝创造的太平盛世！”
“我觉得迟早有一日，女皇能统一天下！”
此言一出，皇帝胸腔震荡。
离开茶馆的时候，武善妃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妻主怎么想？”
“什么？”
“统一天下。”男人一字一顿。
李萌曜看着他，呼吸都乱了。
“妻主爱民如子，当解救天下女子于水火。”男人目光深沉，却是一脸认真。
“这……兹事体大。”
“男人的命也是命。”
李萌曜：？
“我理国嫁不出去的男人一抓一大把，如果统一，男女就能均衡了。”
惊诧于男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以为你吃过的苦也要让别人吃一遍。”
男人唇角微勾，“我自然是这么想的。”
“唔？”
“我不想妻主每每因男人嫁不出去而烦忧。”
李萌曜一时感动极了。
“而且那些嫁不出去的男人实在看着可怜，一生连女人香都没闻过，活得连狗都不如。”
……
“便是侥幸嫁了又如何，僧多粥少。”
望着男人模糊的侧脸，皇帝心神恍惚。
“委屈你了。”她诚恳地说：“原本以你这样的人才，若是嫁到别家，定然能居夫君之位。”李萌曜一脸了愧疚，“我却不能以正夫之位待你，还让你和那么多男人共同分享我。”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
“你后悔吗？”
“悔什么？”
“后悔遇到我。”
男人停下脚步。
“我确实后悔。”
李萌曜顿时无措。
男人蓦地笑了，“我只后悔自己不够有本事，不能为你解去所有的忧，很多个夜晚我都在想，若是我再能干些，你也不用纳那么多男人来辅弼你。”
李萌曜都呆了。
“我只恨我无能，从来不后悔遇上你。”
男人一番深情总是叫女人欢喜。
“我也不后悔遇上你，你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大杀四方，威震天下。”
“这是我的本分。”
李萌曜缓缓凑近他，“威慑敌人也就罢了，他们都不是好人，可是，”她伸起手轻轻地往男人厚实的胸膛上点了点，“阿寿不是你的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