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没有提前写信交代,误了下一波人的行程,皇帝心里是有些歉疚的,但一看还在她身边没走的男人,她又是庆幸的。
男人就是麻烦,她已经亲身经历过并不想再尝试,不过金口玉言,她当初既已答应过,便不会抛下宫里的男人一人潇洒。
不过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等这两人还完债再说。
美人儿对他们破坏损毁了三间屋子的事是极其生气的。
但看在皇帝是她恩人的面子上,她愿意不计较,但皇帝却不许她不计较。
女人太心软,是会吃大亏的。
于是,皇帝在她面前亲自示范了一番。
一番叫俩妃终身难忘的教夫之道。
“恩怨分明,不得混淆,屋子被毁,理当复原。”
皇帝让俩妃在规定的时间内,在房屋原地重建三间房,且质量规格和从前相比只能高不能低。
对于做苦力,俩妃是不怕的,毕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连死都不怕,何况是盖房。
“房屋里的一应物什都坏了,再用不成了,你们必须赔!”
俩妃都很为难,“我们带出来的银子都快用完了。”
“那想其他的法子啊。”
后来,皇帝离开的时候,俩妃依依不舍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心里凉,身上寒。
因为赔得只剩条裤衩。
甩掉丢人现眼的累赘,皇帝自由多了,身边有赏心悦目的美人儿相陪,又有三个男人带路,循着捷径,没一个时辰,她便下了山,入了另一座城的地界。
回头望着大山,她着实松了口气,若是没人带路,她只怕得再耗上半日才能离了这山。
不过这趟还是挺有收获的,她带下一个从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让她摆脱了男人的束缚,真正地做了自己,她还留下了两个不羁的男人,摆脱了他们的桎梏,真正地做回了自己。
“我真是舍不得姐姐。”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我也到了分别之时。”
美人儿只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见这单纯无辜的小模样,皇帝很是担忧,忍不住再度告诫她:“你那三个都不行,切记得再找几个和他们抗衡。”
美人儿咬着唇,点了点头。
“哎,若非他们没什么大错,我都想劝你休了他们,妒夫乃乱家之源。”
美人儿呆呆地看着她。
“也是你见识不多,心地纯良,以至被人哄骗,竟是早早就娶了夫君,其实在我理国,一个女子在娶夫之前得多纳几个夫郎,经历得多了,才能辨得出好歹,知道哪种男人是最适合自己的。”
美人儿若有所思。
“或是按照意愿再找,或是直接从夫郎中选,总之,只有真正的能者才能胜任夫君一位,你瞧瞧你现在的夫君,本事不大,倒是蛮横得很。”
美人儿讪讪。
“哎,一个两个既不能文又不能武,长得还一言难尽,也不知你怎么下得去嘴?”
美人儿:……
“记得日后擦亮眼睛,凭你的样貌,想要嫁你的人必然只多不少,到时有了好的进门,那三个说不定能改改现在的德性。”
“男人,不逼一逼是不知上进的,你纵容他们那么久,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美人儿狠狠地点头,“姐姐说的是。”
“趁这几日,你在城里好好逛逛,物色真正让你心悦的男子。”
皇帝说话并没有刻意避着一旁的三个男人,他们听得头昏脑涨,咬牙切齿,但没反驳的胆。
毕竟,能把两个凶残的武夫治得服服帖帖的女子,能是寻常女子?
再者,她的武力,他们也见识过,看着不比她男人弱。
老度气得瞪着经过他身边窃窃私语的男子,络腮胡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发愁他以后的日子,抹布男站在他身旁擦着流不完的泪。
皇帝看得摇头,又对美人儿道:“到底是跟了你许久的旧人,日后有了新人,你难免会冷落他们,适时地,你也该给他们些甜头吃吃。”
美人儿傻傻地看着她。
“你这趟下山,除了带男人上山,别忘了给他们添置些物件,拿人手短,何况你是他们的妻主,给他们些好处也能安他们的心,不至于将来新人过门,与人争锋相对。”
“可是,我从来没有下山买过东西,也不知该怎么买。”
“前面人流如炽,吆喝声声,想必就是集市了,我和你一起过去。”
美人儿眉眼弯弯,“真好,又能和姐姐走一段了。”
皇帝忍不住笑她,“跟个小姑娘似的。”
“与姐姐晚点分离,我的快乐便能多一分。”
两个女人在前头欢声笑语,三个男人在后头愁眉苦脸。
路过的女人骂他们晦气,路过的男人盯着他们的女人看个不停,有几个还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痴痴地看着,直到——
“吃我一拳!”憋了一肚子气的男人们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
皇帝带着美人儿来到一个卖帽子的摊子。
美人儿拉着她小声道:“我家三个男人,没一个爱戴帽子。”
“那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你那夫君头秃成那样,明晃晃地招人笑话,你若不让他戴顶帽子,别人难免怪你这个做妻主的对男人不上心。”
“还有这样的说法?”美人儿好奇。
“当然了,再者,他作为你夫君,代表的也是你的颜面。”
“那我买一顶。”
美人儿仔细地看了一番,觉得绿色最好看。
她指着绿帽子对摊主说道:“我要绿帽子。”
“……”
迟迟听不到摊主的回话,美人儿不由皱眉,她抬起头来,就看见对方正傻傻地望着她,嘴角渗出可疑的透明液体,把她看得脸都红了。
“你看什么?”
摊主是个还没嫁人的年轻男子,从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被这一问,才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佳人,还叫人发现,脸涨得通红。
皇帝漫不经心道:“长时间盯着一个女子看,实在是冒犯。”
“我没看她,我看男人呢。”男子磕磕巴巴地胡诌了一句。
美人儿一脸惊愕,“看男人?”
“不是,我、我、我我我我……”男子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皇帝最看不上这等没魄力的男人,“把那绿帽子拿来。”
三个男人察觉到这头的异样,纷纷凑了过来。
看着摊主递过来的绿帽子,老度大叫起来,“你把这绿帽子拿来做什么,得多没品位的人才会买这个?”
……
见美人儿一脸失落,却还是隐而不发,皇帝忍不了,“还敢质疑妻主的审美?你一个秃头有得戴就不错了!没听别人都怎么议论你的么?”
老度一脸菜色,“是给我戴的?”
皇帝看向美人儿,认真地建议:“不如休了吧。”
老度一急,忙道:“我不是质疑妻主的审美,我哪知道是她选的。”他小声说道:“就是这个颜色实在膈应。”
美人儿皱眉,“绿色怎么了,青山绿水不美吗?”
男人摇头,“这不一样,在我们那儿,绿帽子只有窝囊废会戴。”
“你胡说什……”李萌曜一愣,“你不是理国人?”
“我夫君从前是邻国的兵,多年前战败,被发配深山。”
“你居然娶个俘……”李萌曜猛然一顿,想起自己好像也曾想娶个俘虏为后。
美人儿说不得,她便逮着男人斥责:“你在理国生活多少年了,居然还念着旧家,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看你是贼心不死!”
男人不服气,“我才没有!”
“那你还嫌弃绿帽子,我告诉你,嫁出去的男人泼出去的水,你既来之则安之,得入乡随俗依照我们的过法。”
没给男人说话的机会,她继续说道:“在我们理国,欲得妻爱,必承妻爱,你作为夫君,善待妻主所爱,才能得其信赖,被其敬爱,你来理国好些年头了,该知道这个道理。”
男人抿嘴,“那我不要买的,我要妻主亲手为我做。”
皇帝冷哼,“她只能亲手给你戴。”
男人:……
李萌曜十分恼火,“亏你也说得出来,让妻主动针线,你就不怕她刺破手指,弄坏眼睛?你当真以为理国的女子还和你旧家的女人一般任人糟践?”
“你知不知道理国的针线活大多由犯事坐牢的女人所为,她做错什么了,要被你这般践踏?”
“我警告你,女人的十根指头,是用来弹琴的,不是弹棉花的!她娶你是享福来的,不是当祖宗供着的!”
男人被训得脸都青了。
“你看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才嫁给你几年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皇帝看着美人儿就像看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女人原本想为他夫君说几句,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像他这样顽固不化,思想腐朽的夯货,就该让男人治!”
后来,抹布男得了块新抹布,络腮胡得了把菜刀,都欢天喜地地向美人儿道谢。
煞风景的话一句不敢说。
因为血淋淋的例子还在角落。
带着绿帽子的男人被一群大娘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教”他做人的道理。
和美人儿别离后,皇帝踏上了一个人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