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棂撒进屋子，在地上留下一格一格的影子。

太女太傅曲初静坐在下首看书，姜婳则是在书桌后临摹古籍。

时光流转，光影逐渐越拉越长，从方形慢慢变成菱形。

曲初静揉揉发酸的眼角，抬头看到姜婳正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轻咳一声。

“殿下，静心凝神。”

姜婳乱飞的思绪瞬间回拢，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古籍上。

嘶，结束练书法的时间估摸着快到了，待会和骑射师傅穆燕去京郊大营找雪鹤去。

临摹完最后一个字，姜婳松了一口气，将毛笔放回笔架，揉揉发酸的手腕。

今日份书法练习，完工！

今天过后就得准备拔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做晨诵、临帖之类的事情了。

拿着一叠写满字的宣纸走到太傅身边，姜婳的语气中也沾染上了轻快。

“太傅，我临完了，您检查一下。”

曲初静瞥了一眼姜婳的表情，双手接过宣纸，从第一张起挨个查阅。

浏览一遍后从中抽出三张，阴阳怪气道：

“殿下写这几句的时候，不知道心还在不在书房。”

姜婳面对老师的阴阳，直接回怼：

“一想到接下来几个月都不用晨诵临帖，太高兴了，所以坐不住。”

“您说的这几张，等我从若羌回来了再重新写，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曲初静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在这儿坐坐，晚些回府。”

“还有，这次的不用重写。”

今天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居然没让她重写那几张。不过能少写点课业也很棒。

姜婳试探道：“那我真走了，太傅？”

曲初静摆摆手：“去吧去吧。”

姜婳吩咐白珂留下收拾书桌，她先出去找骑射师傅。

走到门口，曲初静突然叫了姜婳一声。

“殿下。”

姜婳有些疑惑地转头，表情流露出疑惑。

却见太傅只是笑笑，道：“殿下别急，仔细脚下，当心摔着了。”

姜婳对待好意向来接受良好，挥手示意自己知晓了。

随后出了书房，直奔寝室换骑服。

何归作为姜婳的贴身小厮，替姜婳收拾屋子、准备衣服的活做惯了。

眼见姜婳进屋，温柔小意道：

“殿下的骑服前几日清洗了一遍，现下我把晾干了的都挂在衣架上了，殿下看看今日想穿哪一套？”

姜婳打眼一扫，随手一指墨绿色那套骑服。

“就那个吧，你来帮我穿一下。”

说着张开双臂，等着何归来侍候。

何归上前帮着姜婳解身上青衫的扣子，脱下最外面的两层衣衫，放到屏风上。

姜婳露在空气中的上肢并不十分魁梧，但肌肉匀称有条理，看起来有几分力量感。

姜婳看着自己的胳膊，幽幽道：“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练出来那么大块肌肉的。”

何归将窄袖骑服服侍姜婳穿上，“殿下这样也很好呀。”

姜婳叹气，“你不懂。”

何归笑笑不语。

给姜婳束腰带的时候，何归开口问道：

“我晚上用等殿下用饭吗？”

姜婳边戴手套，套象牙韘，边说：“不了，今晚要进宫一趟，明天再回来。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何归闻言神情有些落寞，姜婳摸摸何归的头。

“好了，这次从若羌回来，我给你带礼物，怎么样？”

今天的第二张饼，姜婳心说。

何归没再多说，默默把姜婳换下来的衣服归置起来。

这厢姜婳安抚好何归，径直去了东宫马场。

马场边上，姜婳的骑射师傅——穆燕，正穿着月白色骑服遛马。

白珂收拾完书房，曲初静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估摸着姜婳快换完衣服了，白珂索性把书房的钥匙交到曲初静手里，她先去马厩给姜婳牵马。

白珂从马厩牵着姜婳的白马出来，姜婳踩在马镫上，腰部发力，利落地翻鞍上马。

轻夹马腰，抓住缰绳控制方向往穆燕那边去。

穆燕那边也看到了姜婳，骑马迎了上来。

“殿下今日，挺早？以前都是至少一炷香后才能来。”

姜婳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穆师傅，去不去京郊大营？”

穆燕听了之后是即心动又犹豫。

一方面她听说今日京郊大营有射艺比赛，她的偶像嫖姚将军陆雪鹤更是参与其中。

另一方面军中有进出的规定，就算去了也进不去。

姜婳见穆燕似有所动，趁热打铁道：

“今日京郊那边举行骑射比赛，你难道不想看看嫖姚将军陆雪鹤大杀四方的场景吗？”

穆燕可耻地，更心动了。

“放心，本宫请示过陛下，你不用担心违反规定。”

“所以，穆师傅，去不去？”

穆燕顿时点头如捣蒜。

“去去去，现在就走，还能赶上。”

-

京郊大营内部此时喧腾一片。

其中陆雪鹤一袭蓝衣，飘扬的高马尾在人群中最为瞩目。

本次射艺大比武，所有军士都可参加，共分三轮比赛。

不止弓弩手参加，其余兵种想参加的直接报名就可以加入其中。

不过除了弓弩手第一轮表现尚可，其他兵种大部分都折戟在这第一轮上。

第一轮，每人十只箭，同射在同一靶子上，一人射完手中的箭后，根据十只箭的总环数为得分。

比赛出场顺序通过抽签决定，陆雪鹤第一轮抽了个中间偏后面的数字。

待前面的兵士要么连着好几箭没射在靶子上，要么即使射在靶子上，也是最外面的环数，得分不高，一眼就能看出来第一轮必被淘汰后，终于轮到陆雪鹤出场。

陆雪鹤顶着满场的尖叫和欢呼声站在划线上。

拉开弓的那一刻，陆雪鹤先前散发的气场都收回体内。

她就像高空中锁定羊羔的鹰一般，精神之中只有百米开外，靶子上的红心。

周围的杂音全都淡出耳朵，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弓受张力所发出的闷声嘶哑。

锁定目标，陆雪鹤快速连射七箭，连着几声短促的破空声后，七支箭牢牢的扎在红心上。

众人的惊呼还没发出，最后三箭，陆雪鹤同时将其搭在弓上。

三箭齐射。

一时之间众人停下声音，生怕影响到陆雪鹤这一箭。

陆雪鹤也果然不负众望，三箭齐出，均正中靶心，其中一支箭更是从中破开先前的射在靶心的箭。

短暂沉默后，欢呼声一阵接一阵，陆雪鹤嘴角也带上来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头向后一偏，提醒呆愣住的下一号：“到你了。”

有陆雪鹤珠玉在前，排在陆雪鹤后面的陈蝉衣受到的关注大幅减少。

不过她也乐得大家的目光都被陆将军吸走，毕竟她并不擅长射箭，是被被伍长赶鸭子上架，选上来参赛的。

第一轮很快就结束，这一轮共筛选出了一百二十个人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的规则是射活靶。顾名思义，参赛人员射击移动中的靶子，从中选出得分最高的十人进入第三轮。

这一轮，陆雪鹤抽到了第一个出场。

靶子移动依靠的是举着靶子的军士按照路线来回快速奔走。

为了流矢避免误伤友军，故而场地换到了平日弓弩兵专门练习射活靶的场所。

场所整体呈方形，靠内部的部分是一个方形的坑，深度约莫两米，放置可拆卸的木板在坑上。

木板上留了靶子柄部大小的通道，平日弓弩兵练习活靶便是两两一组，一组在坑中移动靶子，一组在地上练习。

场地布置妥当，为了增加难度，还专门选了步兵来代替弓弩兵在下面。

相比于时常参与这种训练的弓弩兵，步兵控制靶子运动就没那么有规律性。

不过，这些因素对陆雪鹤来说，造不成任何困扰。

搭弓拉弦，敛住意念，第一箭破空而出。

握着靶子的陈蝉衣受到冲击力，差点一时不稳倒在地上，手腕处微微发麻。

陆雪鹤的力量也太恐怖了吧，还没等陈蝉衣吐槽完。

陆雪鹤搭上第二支箭，目标依然是刚刚射中的那个靶子。

陈蝉衣再次受到冲击力的时候，一脸迷惘。

啊？针对我？

谁跟我说射这种活靶的人，为了增加射中的概率，不会一直集火一个靶子？

留给陈蝉衣怀疑人生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很快第三支箭和第四支箭相继射到陈蝉衣握着的靶子上。

完蛋，我手麻了。陈蝉衣心中暗暗叫苦。不过好在接下来再没箭射到她这个靶子上。

陆雪鹤本想为了好一点的成绩，将十只箭都射到同一个靶子上。

不过在她要射出第五支箭的时候，发现靶子短距离的震颤了几下。

意识到下面的不是臂力强健的弓弩兵，逮着这个靶子射，可能会让下面的人受伤。

陆雪鹤稍微转了点箭头的方向，朝着陈蝉衣周边的几个靶子，雨露均沾地射过去。

不出所料，依旧箭箭正中靶心。

排在第二位的选手压力山大，有几支箭飞到后面墙上，并未射中靶子。

一个个人上下场，无人能打破陆雪鹤的成绩。

第二轮的人数不多，很快就决出了参与最终第三轮比赛的十人。

第三轮的规则和第二轮相反，是靶子不动，选手骑在奔跑的马儿上，拉弓射靶子，难度又上一层楼。

这一轮依旧是抽签定顺序。

姜婳带着白珂和穆燕到场的时候，刚轮到第二个人上场。

带着二人挤到陆雪鹤旁边，姜婳一只手搭上陆雪鹤的肩膀，弯腰喘着粗气。

“你上场了吗？我们不会来迟了吧？”

陆雪鹤对着白珂和穆燕微微点头致意。

“还没到我，我最后一个出场。”

姜婳闻言乐不可支：“你这是，压轴出场啊？”

陆雪鹤摇头。“抽签定的，我刚好抽到了最后上场。”

姜婳喘上气，学着陆雪鹤趴在围栏上。

胳膊肘戳几下陆雪鹤，等陆雪鹤看过来，覆到陆雪鹤耳边道：

“待会我们去大内吧，我们一家子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陆雪鹤“入大内得获得陛下允许，贸然不允许进去。”

姜婳自信叉腰，道：“你放心吧，我跟母皇报备过的，待会直接进宫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老天奶，五点十分爬起来，就为了卡5:20更新。我真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