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东宫，姜婳命白珂将东宫所有主事的叫至书房。

安排她离京时要带走的人和离京后东宫的事宜。

突然想起了还有个挨了一百军棍的老实人武琼。

吩咐内率府去京兆尹把武琼的职位要到东宫来。

“对了，先不用急着让她下床，从鸿胪寺要个会羌语的小吏，让她十天速成羌语。”

想着武琼撅着腚趴在床上学羌语的画面，姜婳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内率府管事李羽书：……

姜婳抻了抻懒腰，真是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刚喝上一口水，白珂抱着一堆折子进来。

姜婳：……

李玉树：“下臣这就去办。”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姜婳脸上转移到李羽书脸上。

-

冀州，节度使府，客房处。

节度使的二女儿姬奚带着仆从站在卫舒门外。

“舒公子，母亲请你过去一趟。”

屋内，流云听到姬奚的声音，为卫舒束发的手一僵。

卫舒透过铜镜瞥一眼流云，淡淡开口：“怕什么？姬奚又不会吃了我。”

流云愤愤道：“那厮对公子的色心……”

卫舒看着镜子里自己阴冷的神情。

“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姬奚死在我手里，好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流云见状住了嘴，服侍卫舒穿戴整齐。

卫舒静立片刻，敛下阴暗的情绪，指了指桌上的玉佩。

“把姬奚送的玉佩我给我配上吧。”

侯在屋外的姬奚看到从房中出来的卫舒化着妆，腰上配着她送的玉佩，心中嗤笑。

果然是个荡货。

也就那楚樽月姐妹被哄的团团转，当他是什么冰清玉洁的人物。

等母亲拿下若羌，我也就不用再给这货脸面，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卫舒假装没看见姬奚恶心的眼神，柔柔道：

“不知少主可否知晓，主母寻卫舒何事？”

姬奚凑到卫舒近前。

“朝廷发布了谕若羌檄。”

卫舒心下微动，没想到，楚樽月脚程还挺快。

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卫舒不着痕迹地退开一两步。

“主母传唤这种小事，随便一个小厮就能做，二小姐亲自前来，太抬举卫舒了。”

姬奚握住卫舒的双手，“别这样说，我心中念着你，怕底下的人怠慢。况且，能见你一面。”

卫舒脸上适时得浮现一抹红晕。

“少主，我们先去见主母，不然去迟了，主母该责罚了。”

“责罚卫舒事小，若是引得主母对少主有不满，那就是卫舒的不是了。”

姬奚听卫舒这样说，不好继续纠缠，松开了卫舒的手。

“那就走吧。”

说罢在前开路。

卫舒正要跟上，看到楚墨月和楚予之悄悄看着自己。

上前揽住二人，安慰道：“我不会有事的，待会儿仆役送饭过来，你们俩好好吃饭，别怕，有我在。”

姬奚站在门廊看着若羌的两姐弟，冷冷道：“卫舒，还不走？”

卫舒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楚予之的手心，“放心，那我先去了。”

卫舒和楚墨月姐弟住在客房，与冀州节度使的书房隔得颇远。

一路穿游厅、走回廊，路上仆役纷纷向姬奚行礼，卫舒均微微侧身避开。

姬奚想摸卫舒的手，也被卫舒悄悄躲过。

到了冀州节度使姬憬的书房门口。

守卫通传，获得姬憬应允后，卫舒进入书房。

姬奚想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

“小姐，主母单独召见卫舒，您请回。”

姬奚气愤地转身离开，心中对卫舒的不满又添了几分。

姬憬见卫舒来了，夹了夹面首的头颅，示意面首出去候着。

面首顺从地替姬憬整理好下摆，从书桌底钻出来，向卫舒见礼后出门。

姬憬也从斜靠在椅子中正起身来。

卫舒一僵，姬憬竟是半点不避讳自己。

姬憬则哈哈一笑：“放心，你我是同盟，姬奚那丫头从小就这样，贪图美色，我会找机会敲打她的。你可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有情绪。”

卫舒面上挂起得体的表情，心底冷笑。

要是姬憬真的有心，姬奚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于他。

母女两个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若不是现在尚且需要姬憬的庇护……

指甲掐进掌心，痛感一路传递到大脑。

“卫舒自然相信主母，不会让卫舒受折辱。”

姬憬见卫舒听话乖顺，拿起桌边的檄文递给卫舒。

“看看吧。”

卫舒一目十行看完谕若羌檄，跪下恭喜姬憬。

“如此一来，我们之前，放楚樽月去求援，以此获得楚樽月信任的计划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是除掉卫黎。”

“楚澜已死，届时，楚樽月作为长女，必然获封羌王，而我，也会因为拯救羌皇室有功，被楚樽月力排众议封为王后。”

“有我在若羌从中协助，主母便可将若羌境内的铁矿山收为己用。”

姬憬不凉不淡地说：

“你可知，这次来平叛的总指挥是谁？”

“这次来的，是那位培养了十几年的储君——姜婳，怕是不好对付。”

卫舒抬起头，“冀州是您的地盘，有您坐镇，不管是谁，在冀州都翻不了天。”

暗暗拱火道：“那皇女不过一黄口小儿，又久居深宫。如何能与主母相提并论。”

“况且主母经营冀州十几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到时候只需哄好那位皇女，再顺顺当当的送她回京。这边不全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

姬憬沉思片刻，走到卫舒面前，抬起他的脸。

“你很聪明，也很有手段，只可惜是个男人，永远上不了台面。”

卫舒听到这话，指甲戳进肉里，强迫自己维持冷静。

姬憬看着卫舒因这句话猛地变脸，十分满意。

“别忘了，我既然能从卫黎手里保下你，也能让你万劫不复，不要耍什么小聪明。”

“好了，把那些小尾巴都清理干净，不要让姜婳到时候察觉到异样。”

“做的好了，我可以让你亲手杀了那个觊觎你的贱人泄恨。”

卫舒得了这句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多谢主母给我这个机会。”

姬憬只当拿捏住了卫舒，摆摆手：“你下去吧。”

卫舒笑着从书房出来。

到了无人的地方，才卸下伪装的面具，露出冰冷的底色。

流云扶着卫舒，“公子，我们真的要绑死在姬憬这条船上吗？”

卫舒眼神冰凉。

“当然不。”

当初被卫黎送上老女人的床，他费尽心机勾搭上储王楚樽月，本以为可以从此太平无忧。

未曾想卫黎竟然在若羌境内发现了铁矿，起了谋逆之心。

卫舒本想杀了楚樽月向卫黎投诚，再向姐姐打感情牌，倾诉多年不易。

无意间得知卫黎为了笼络重臣，要把他送给喜欢凌虐男人的将军。

那将军府前前后后抬出了好几任夫婿的尸体，卫黎就是要让他死。

为了活命，卫舒不得已暗中联络冀州节度使。

本以为节度使姬憬会施以援手，结果姬憬视若无睹。

卫舒索性在姬憬那里把卫黎卖了个底朝天，姬憬果然也对铁矿有意思。

顺着姬憬的意愿，卫舒当即表示，待拨乱反正，楚樽月成为羌王，他卫舒当上羌后，一定投桃报李，将铁矿交给姬憬。

姬憬看似重用他，背后的龌龊心思也不少。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等姬憬得手铁矿，他就彻底没了主动权。

卫黎不可靠，姬憬更不可靠。

只有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他才能真正随心所欲。

姬憬螳螂捕蝉贪图铁矿在前，他卫舒未必不可黄雀在后。

卫舒借口他是卫黎的亲弟弟，又曾是楚樽月母亲的男宠，为获取羌皇室的信任，哄骗姬憬给出文书，暗送楚樽月去圣城求援。

姬憬想着历来平叛都会从圣城来人监督，便也同意了卫舒这个一石二鸟的建议。

卫舒的计划是暗中调查姬憬，待到圣城来人，他卫舒再来一波黑吃黑，彻底除掉姬憬。

姬憬想要独吞铁矿，卫舒不相信她对朝廷忠心耿耿，毫无反心。

姬奚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不过稍微使点手段，就对他欲罢不能。

更让卫舒惊喜的是上天都在帮助他，竟然是公主来平叛。

届时借公主之手以谋逆除掉姬憬。

坐拥铁矿，楚樽月又是个蠢货，到时候他就是若羌真正的无冕之王。

卫舒眼底欲望翻腾。

卫黎也好、姬憬也罢，这些轻视他，折辱他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卫舒反拉住流云的手。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得牢牢得傍上公主这条大船。”

打定主意，卫舒流云二人回了客房。

这厢楚墨月楚予之姐弟俩拿到吃食后，没有打开食盒，而是暖在热水盆里，等着卫舒回来一起。

楚予之有些担心卫舒，他总觉得姬奚看卫舒和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楚墨月心里同样没底，还是摸摸弟弟的头，安慰道：

“相信大姐姐和卫舒，我们一定会平安的。”

楚墨月对卫舒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卫舒是她母皇的男宠，自己的庶父。

一方面，卫舒又和大姐姐真心相爱，甚至不惜忤逆母家，还在逃亡路上对她们姐弟俩照顾有加。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卫舒回来看两人没动吃食，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不吃？”

楚予之上前拉着卫舒往桌边走。

“我和姐姐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卫舒闻言轻笑：“谢谢二妹三弟等我。”

说着招呼流云也坐下一起吃。

楚墨月姐弟也连连邀请。

流云推脱不过，只好局促地坐在卫舒旁边。

流亡多时，楚予之早丢了食不言的习惯。

“舒哥哥，那个姬憬没有为难你吧？”

卫舒给楚予之碗里夹了一筷子酱牛肉。

“节度使怎么会为难我呢？相反的，节度使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卫舒脸上满是笑意：

“圣上的谕若羌檄已经传到冀州了，这样说来，樽月少说五天前就安全抵达圣城了。”

“真的吗？真的吗？”

楚墨月和楚予之激动不已。

“那真是太好了！”

卫舒想到自己的计划，胸中一股热流涌动。

“那可真是太好了。”

卫舒听到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