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灰色的福特福克斯缓缓地停靠在了敦岭收费站附近的坡道上，刘斐松开方向盘，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八点半，咱们从长林出发的时候是七点，用视频里他们的车速差不多是一个半小时的行程。”
沈晏宁点了点头，回想监控录像里的时间，“但他们从长林开到这里却用了三个多小时。”
刘斐随口问道，“那他们多出来的这一个半小时在做什么？抛尸？”
“是，他们在寻找合适的地点，然后抛尸。”
沈晏宁想了想，“他们应该对这条路不熟悉。”
“那你刚刚在来的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适合抛尸的地方？”
刘斐从善如流地问道。
“只有一个地方。”沈晏宁目光如水，平静地看着前方。
“哪儿？！”刘斐一时间没有领悟。
“他们抛尸的时候不可能是开车的状态，而且我们假设如果当时项民还活着，那他们所需用的时间就会更多。”
沈晏宁有点儿期待着地看着刘斐。
“所以他们应该找一个能停车，而又不引人怀疑的地方？”
刘斐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一点儿局促，眼神飘向一旁，就是不与他对视。
“不错，继续。”沈晏宁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
“大车缓冲台？——应急车道？！”
刘斐灵光一现。
“答对了。”
沈晏宁鼓励性的拍了拍手，“这条路上就只有一个地方符合这个条件，而它的旁边就是森林山岭。”
刘斐抬手摸了摸鼻子，掏出手机拨通姚法凌的电话。
“姚主任，我们差不多找到了项民的埋尸地，不过得来现场找。
“对——在长林到敦岭的应急车道附近的山上。
“是是是，还得带上警犬。
“抱歉抱歉，我理解人手确实不足，不过咱们这不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嘛。
“大力——大力好不容易休息也被沈副叫去调查董义公司里的打印机了——
“对——沈副也在，我们不也得一起帮忙。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这边他刚刚挂了电话，就听见沈晏宁疑惑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把我说的好像周扒皮一样，在压榨你们劳动？”
刘斐的表情有一种隐忍的怪异，“我没有这个意思。
“但是，您的面子大一些。”
沈晏宁更加莫名其妙，他坐回副驾，系好安全带，示意刘斐开车。
“长工，去应急车道。”
闻言，刘斐终于笑出声来。
他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轮胎碾压在柏油路上，发出微小的摩擦声。
他们几乎与鉴证和其他的刑警一同到达，应急车道和缓坡处一时间停满了车。
蓝色与红色交杂的警灯闪烁，让往来路过的车辆都小心翼翼起来。
一群人站在山脚，威风凛凛的警犬听话地蹲坐在训导员的身边。
沈晏宁朗声说道，“我们等下搜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那些有泥土新近被翻动过地方，它泥土的颜色、覆盖的植被会与附近周边的地方不一样，有一种不协调感觉。
“或者是有大片杂草被压倒或者被人踩踏过的地方也值得注意。
“他们的时间并不足够做好伪装，所以我们应该是可以找到的。
“大家两人或者三人一组，不要落单。
“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以上。
“行动开始。”
高大的警犬站了起来，摇晃着尾巴，显露出兴奋的状态。
它们率先和训导员进入大山，其他人也陆续跟上。
沈晏宁戴好手套，刚要进入上山的通道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沈副，我查了董义公司的打印机，在他共享过来的第二台打印机有一模一样的痕迹。”
蒋大力的声音传来，裹着细微的电流声，“恐吓信应该就是他写的，然后通过这台打印机打印出来的。”
“有他使用这个打印机的其他证据么？”
沈晏宁想了想，“毕竟如果是共享打印机，可能有多人一起用的可能性，不能肯定是他。”
“这个当然，我调了监控。”
蒋大力微微笑道，“他是借着打印合同的时候一起打印的，他还特意抽出来看了一下。”
“好，你带上两个同事，把他带回警局。”
沈晏宁顿了一下，“我得晚一点儿才能回去。”
“找项民的尸体？”蒋大力问道。
“是，我们稍后审讯室见。”
沈晏宁挂断电话，就看见一直站在身边的刘斐。
“走吧。”
刘斐却没有马上动，他看着沈晏宁，“这里交给我吧，你回去审董义。”
沈晏宁挑眉。
“这里有没有你都一样，我们也能找。
”
刘斐用舌头顶了下上颚，递过车钥匙，“而且还有姚主任呢，他最擅长这个，太阳下山前就可以给你结果了。”
沈晏宁没说话，他认真地看了看刘斐，歪了下头，“我知道你刚刚在敦岭那边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你知道。”
刘斐把车钥匙塞进他的手里。
“审讯董义别人也可以做。”
沈晏宁皱了皱眉头，他不太习惯这种特殊化。
“但你——”
刘斐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
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接着潇洒地转身向山上走去，抬起手，冲他摇了摇，做个了再见的动作。
沈晏宁低头看着手里刚刚被刘斐塞过来的车钥匙，眼睛里闪过复杂地情绪。
他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他也确实不喜欢这样。
但这一次他也没有再过多的坚持，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下不为例。”
他启动车子的时候想。
回到局里的时候，董义已经坐在了审讯室。
他的表情有一些淡漠，也有一些紧张，抖着左腿，局促地转动着两根大拇指。
沈晏宁推门而入的时候，他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已经坐在里面的刑警点了点头，“沈副。”
“嗯，开始吧。”
“姓名，年龄。”刑警翻开桌子上的笔记本，沉稳地问道。
“董义，36岁。”
他回答的语气很镇定。
“哪里人？”
“长林本地人。”
“五天前的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在家，陪着孩子。”
董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
沈晏宁没有错过他这个细微的表情。
“有其他人能够证明你说的话吗？”
刑警技术性的停顿了一下，直视着董义的双眼。
“没有，只有我和孩子在家。”
董义抿了下唇。
“那你的妻子不见了，你为什么不报警？”
刑警的问题终于开始露出一些压迫感。
董义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不知道她失踪了。”
“你说谎。”沈晏宁决定开门见山。
“你的儿子明明说他在妈妈不在家的时候，都会和她视频通话，但是那天他并没有联系上她，哭闹不止，你还揍了他，然后把他交给了邻居带。
“这你要怎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