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刘斐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赶往王佳美和于成鸣在南城的别墅，开门的是已经在这里工作三年的艾丽华，她低眉顺目，看起来很有教养。

“刘警官？”女管家柔声问道。

刘斐点了点头，将工作证从口袋中拿出来，展示给对方看，严肃地说道，“是的，我和王佳美女士的儿子葛卓约好今天九点在这里见面。”

“卓先生在太太的书房，我带您过去，这边请。”艾丽华打开房门，将刘斐和两名协警让了进去，他们穿过门廊，走向通往二楼的台阶，上了楼在最里面的一扇红木门前停下来。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年轻又沉稳的声音，“请进。”

艾丽华推开门，将警察们请了进去，“卓先生，刘警官到了。”

葛卓看过来，点了点头，“谢谢你，丽华阿姨。”

艾丽华静悄悄地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刘斐的目光看向前方，走过来的年轻人十分瘦削，苍白的面容看起来颇为文弱，留着半长的头发，标准的文艺青年风格。大概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宽大的白衬衫衣摆随着他的走动而轻轻起伏着。

“坐，警官们。”葛卓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本厚重的相册，“你们想要了解什么？”

刘斐没有推让，他坐在了青年的对面，单刀直入，“这次来，我们想要了解一下王佳美女士最近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说有没有什么突然变得焦虑，或者是公司上有没有经济危机或者医疗事故等。”

葛卓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相册的背脊，轻声说道，“我平时并不关注我母亲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对她公司上的状况并不了解。但根据我对我母亲的了解，她是一个很聪明但是很谨慎的人，一般来说不会有财务危机。

“但这件事情，即使不问我，刘警官，你们警察也应该能查出来才是。”

他的神态有几分倦怠，眼睛里也有掩饰不住的悲伤，语气里闪过一丝迟疑，“但如果说她最近有没有过什么异常情况……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异常的事情。”

刘斐还没有说话，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葛卓恹恹地说道，“请进。”

红木门被推开，艾丽华端着几杯茶走进来，将玻璃杯一放下后，又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琥珀色的茶汤看起来晶莹剔透，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柔和的果香就铺满了整间书房，在蜂蜜似的阳光中氤氲袅娜。

刘斐看向对面，严肃地问道，“什么事情？”

葛卓的目光从杯子上抬起来，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我母亲在半年前，出过一次车祸，当时她开着车却突发了晕厥，车子撞在了护栏上，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幸好被抢救回来。”

他的眉头皱了皱，“但是我的母亲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医院检查也没有检查出来什么情况，只是说可能当时低血糖了。

“本来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可是在一个月前，我临时回来这边拿东西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我母亲在和人通电话，问得就是这件事情查的怎么样。我当时很奇怪，在她挂断电话后就问了她为什么调查，但是她不告诉我，问太多了就只是落泪不说话，让我不要管。”

葛卓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我母亲是个性格很坚强的人，当初父亲病逝后她也是一个人拉扯我长大，突然看到她哭我也不太敢问了。说句实话，我不太喜欢于成鸣，觉得这个人心术不正，和我妈妈在一起也是有目的的，但她喜欢，后来他们结婚后，我们联系的也少了。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我一直拒绝接受他们结婚，我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他注视着面前的相册，语气里尽是遗憾和懊悔。

刘斐沉默了一下，“请节哀。”

他有点儿尴尬，他不太擅长处理这样的情况。

葛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片刻后，刘斐问道，“那你知道你母亲联系的人的电话么？”

“知道，因为当时我实在不放心，在两天后又偷偷回来查询了一下通讯记录，记下了那个号码。”

葛卓点了点头，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找到记事本，“我可以找给你。”

“你没有打过这个电话么？”刘斐认真地注视着对方，突然问道。

葛卓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说我没有打过，刘警官您会相信么？”

刘斐没有说话，他仍旧仔细地看着面前的人，不想错过对方脸上表情的变化。

游云浮动的光影在那瘦削的轮廓后快速掠过，隐约可以听见劲风吹过枯枝的声响。

葛卓点出记录，递了过来，“我没有打，因为我害怕知道她在查什么，而我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打。”

刘斐接过来，忽然想起沈晏宁的嘱托，【明天要重点查一下王佳美的网络聊天记录，和手机里面的联络人。】

他想了想，直接问道，“那王女士会使用电脑么？”

葛卓愣了愣，“她会用，因为要浏览相关的文献和写病例，但她也就是做这些。”

“那，我们方便带回去查看一下么？”刘斐征求起对方的意见。

葛卓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恐怕不可以，因为里面有病人的病例，涉及到了病人的隐私，除非您能拿出允许调查的许可，不然我不能同意的，请您理解。”

刘斐点了下头，他站了起来，语气没有波澜，“好，我知道了，谢谢葛先生这次的配合。”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希望警官们能够早日捉到害死我母亲的凶手。”葛卓也站了起来，“慢走。”

刘斐从别墅中出来，回到车上的时候，摸出来抄下的电话的纸条。

他拨通了沈晏宁的号码，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

“沈副，我这边刚刚从王佳美的住处出来。”

他快速地将在这边查到的线索和对方说了一遍。

沈晏宁沉默了片刻，“号码你打过了么？”

“还没有。”刘斐总觉得这个电话号码有点儿眼熟。

“你直接去找刘行舟吧，这是他的电话。”沈晏宁肯定地说道，“我们去那边集合。”

“好。”

S300坦克的引擎被启动，银色的车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别墅中某间屋子的窗帘微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