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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考生抵京

晚上父子二人同榻而眠,杜蕴忍不住道:“爹,您还在生气吗?”

今儿回家他爹就不怎么言语,小少年心里不免惴惴。

屋子里静了一瞬,少顷,杜长兰起身披了棉衣,点着灯火。

他举灯坐回床沿,豆大的灯光映出他坚毅的面庞,杜长兰眉头微蹙,似有纠结。

这是极少见的。杜蕴想。

他靠在他爹肩上打盹儿,静静等着,半晌屋内响起沉声:“爹原以为自己够洒脱果断,如今想来仍是俗人。”

要么,他该一早拒了葛老先生,要么,他那时就该一同跟着。

所幸不是大事,有得挽回。

“一般犹豫,多是会后悔。”杜长兰叹道。不过现在也有迷雾拨开的清醒。吃一堑长一智。

杜长兰手一暖,原是小少年捧着他的手:“因为我知道爹在等我,我才会同老先生出去玩。如果只能二选一的话,我肯定选爹。”

这是毫无争议的选择。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小少年坐直身子,认真道:“在我心里,爹是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他用力点头,以作证自己的话。

杜长兰眸光一软,把儿子揽入怀中,揉搓小少年的黑发,心中一股激烈的情绪涨得满满的。

他这样浪荡的人,有一天竟然养了一个孩子,还养得这么合心合意。此时此刻,杜长兰忽然庆幸命运对他的青睐。

灯火轻微摇曳,终于父子二人停下来,杜蕴拨开自己面门的头发,委屈巴巴伸出手:“爹,手疼。”

今天他爹拍了他一下,还凶他了!!

杜长兰差点被逗乐了,小崽子可会记仇了。

他给儿子揉捏,“以后不许将头手探出车外,脚也不行。”

“噢。”

杜蕴咕哝应下,不一会儿闭着眼打瞌睡。杜长兰也吹了灯歇下。

次日他们父子二人同葛老汇合,谁也没提昨天的事,仿若不存在。

至晌午,天空放晴,瑞二有心缓和气氛,笑道:“眼瞧着年关,连天公也作美了。”

杜长兰笑道:“今岁能过个好年了。”

他盘算手里的银钱,该备什么年礼?葛老先生于他有指点之恩,这礼数少不得。

小郡王那边的联系不能断了,至于宝石斋,多个朋友多条路。

韩箐……

杜长兰思索后,决定给人备一份薄礼,礼数上不能教人挑了错。

思来想去…对了,还有李道岫。

然而这厢杜长兰刚将年礼送出,带儿子上街添上炮竹对联等物,天上却是泛起冰凉。

杜蕴迟疑的抚摸鼻尖,“下雪了?”

杜长兰:“是下雨了。”

天上细雨淅沥,人们顿时四处奔走。杜长兰拥着儿子回住处,空气里渐渐起了雾。有一青年直直朝杜蕴撞来,那太快太猛,小少年瞳孔猛缩,避不开。

危险之际,杜蕴后背贴上一个宽厚的胸膛,那青年没了垫背的,重重摔在地上。

杜长兰看也未看,护着儿子往前走。

眼下只是起了水雾,又非黑灯瞎火,分明是想着欺负人。

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咒骂,又被雨帘掩去。

细密的雨珠飘落在杜长兰的发间,额头,又顺着英挺的眉宇滑落。

没有马车,确实不便。

待父子归家,两人身上皆湿了半透。杜长兰带着儿子换下湿衣:“你等会儿随爹去小厨房。”

“好~~”

灶膛里生了火,小厨房的木门紧闭,唯有一扇小窗开了缝儿。

杜蕴披头散发坐在窗边,大口大口喝着姜汤。他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头也不回道:“爹,怎么年前下雨了,是不是兆头不好啊。”

杜长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杜蕴皱了皱小鼻子,垂眸饮尽碗里的姜汤,回身放碗时,眼皮子忽然跳的厉害,手中陶碗应声而碎。

父子俩对视一眼,杜蕴肃着小脸,“爹,我…我心里委实…不踏实。”似有不好之事发生了。

杜长兰让儿子去灶下烤火,他将碎碗收拾了,心中也犯起疑云。莫不是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此时杜长兰收到李道岫回的年礼和信件,信上未言一字,仅有一块摔坏的玉珏图。

“这是什么意思?”杜蕴不解。

鸿门宴中,范增举玉珏示意项羽。

杜长兰看着图,少顷眸子大睁,现下可无甚鸿门宴,且玉珏含有果决之意,暗指上位者秉性,李道岫或是想说“主上”?

摔坏的玉珏,岂不是……

杜长兰莫名想起之前的冬雨,闭了闭眼。因着心里提着事,这年过得也不甚愉悦,年后上京忽然涌入一群年轻的读书人,皆是此次春闱的考生。

陆文英之前来信,抵京也就在这几日了。令父子二人意外的是,崔遥竟是也来了。

杜长兰花五两银子,月租一辆青篷马车,杂色的马,但胜在健壮。

父子二人这几日见天去码头转悠,可惜未等着人。

今日,杜长兰照旧驾车前往码头,远远的,马车进不去,杜蕴翻身爬到车顶,手遮额前眺望远方。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可见是做熟了。

日头愈发高了,激得人闭眼。

忽的,小少年看到人群中一闪而过的熟悉面容,眼睛顿时亮了:“这里这里!”

他举起手中的铁皮喇叭:“崔伯伯,陆伯伯,这里——”

少年人的声音朝气蓬勃,十分具有穿透力。饶是

在人声嘈杂的码头也别具一格。

崔遥和陆文英立刻寻声去,他们还以为要颇费功夫,不成想一抬头,日光下某处闪烁着耀眼的光。

“那里!”崔遥激动道。

待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原是杜蕴穿了一身五彩鱼鳞金丝织锦袍,难怪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杜长兰对二人道:“上车。”

崔遥犹豫:“我们还带了人呢。”

“崔二伯伯,您往后瞧。”原来在青篷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这是杜长兰刚才唤的。

码头附近可不缺载人的骡车马车,只是价格不太美丽就是了。

崔大郎带着管事和陆文英的族兄提着行礼坐后面马车去。

陆文英和崔遥进了杜长兰的马车,二人看着眼前富贵的少年,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杜蕴笑问:“怎的了?”

崔遥挠了挠脸,有些迟疑:“不过数月未见,我瞧着蕴哥儿倒是颇有距离了。”

驾车的杜长兰一阵朗笑:“你不是对蕴哥儿陌生,你是初到上京,有些畏怯罢了。”

话锋一转,杜长兰道:“说点要紧的,我帮你们租的院子在我住处的同条小巷,价格略高些。”

“要的要的。”崔遥立刻道:“多谢你,不然咱们可没这么轻松。。”

马车在巷口放下崔大郎等人,杜长兰回头唤他们跟上,他赶车往巷里去,先带几人去他自己住处看了看,将马车赶进院子。

崔遥惊讶:“这马车是你的?”

杜长兰笑道:“是我租的。上京太大了,没个车马委实不方便。”

崔大郎心有意动,决定改明儿也在上京租辆车马。

有杜长兰帮衬,崔遥和陆文英迅速安顿下来,聚饭后,崔遥分别递给杜家父子一人一个平安符。

“我特意去白雀庙求的,驱邪保平安。”

陆文英适时道:“他从山脚三步一跪,五步一叩首,磕头磕得头晕眼花才求了两个。”

“喂!”崔遥不满陆文英揭他老底儿。

杜长兰摩挲着平安符,少顷道:“多谢。”他将平安符揣入怀里。

杜蕴也妥帖收好。

崔遥本想着再怀念逝去的光阴,杜长兰无情道:“春闱在即,我瞧瞧你们近来的进度。”

崔遥:……

有没有搞错,他们今日才抵京,好歹让他们歇一日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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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父子二人同榻而眠,杜蕴忍不住道:“爹,您还在生气吗?”

今儿回家他爹就不怎么言语,小少年心里不免惴惴。

屋子里静了一瞬,少顷,杜长兰起身披了棉衣,点着灯火。

他举灯坐回床沿,豆大的灯光映出他坚毅的面庞,杜长兰眉头微蹙,似有纠结。

这是极少见的。杜蕴想。

他靠在他爹肩上打盹儿,静静等着,半晌屋内响起沉声:“爹原以为自己够洒脱果断,如今想来仍是俗人。”

要么,他该一早拒了葛老先生,要么,他那时就该一同跟着。

所幸不是大事,有得挽回。

“一般犹豫,多是会后悔。”杜长兰叹道。不过现在也有迷雾拨开的清醒。吃一堑长一智。

杜长兰手一暖,原是小少年捧着他的手:“因为我知道爹在等我,我才会同老先生出去玩。如果只能二选一的话,我肯定选爹。”

这是毫无争议的选择。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小少年坐直身子,认真道:“在我心里,爹是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他用力点头,以作证自己的话。

杜长兰眸光一软,把儿子揽入怀中,揉搓小少年的黑发,心中一股激烈的情绪涨得满满的。

他这样浪荡的人,有一天竟然养了一个孩子,还养得这么合心合意。此时此刻,杜长兰忽然庆幸命运对他的青睐。

灯火轻微摇曳,终于父子二人停下来,杜蕴拨开自己面门的头发,委屈巴巴伸出手:“爹,手疼。”

今天他爹拍了他一下,还凶他了!!

杜长兰差点被逗乐了,小崽子可会记仇了。

他给儿子揉捏,“以后不许将头手探出车外,脚也不行。”

“噢。”

杜蕴咕哝应下,不一会儿闭着眼打瞌睡。杜长兰也吹了灯歇下。

次日他们父子二人同葛老汇合,谁也没提昨天的事,仿若不存在。

至晌午,天空放晴,瑞二有心缓和气氛,笑道:“眼瞧着年关,连天公也作美了。”

杜长兰笑道:“今岁能过个好年了。”

他盘算手里的银钱,该备什么年礼?葛老先生于他有指点之恩,这礼数少不得。

小郡王那边的联系不能断了,至于宝石斋,多个朋友多条路。

韩箐……

杜长兰思索后,决定给人备一份薄礼,礼数上不能教人挑了错。

思来想去…对了,还有李道岫。

然而这厢杜长兰刚将年礼送出,带儿子上街添上炮竹对联等物,天上却是泛起冰凉。

杜蕴迟疑的抚摸鼻尖,“下雪了?”

杜长兰:“是下雨了。”

天上细雨淅沥,人们顿时四处奔走。杜长兰拥着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