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杜长兰归家,杜家小院传来一阵欢腾雀跃,屋内亮了两盏灯,小厨房里烧着火,连深冬的阴寒昏暗都驱逐了。
杜长兰扶着他娘进入堂屋,将书箱取下,杜成礼道:“小叔,你这次买什么了?” “小叔,小叔有鸭腿吗?” “小叔……” 几个小辈犹如猫见了猫薄荷,若不是杜长兰身手矫健,他身上都快挂满孩子了,吵吵的他头疼。 “安静——”杜长兰抬手往下压了压:“排队,一个一个领。” 小孩儿喜欢的东西无非几种,吃的玩的,东西散尽,杜长兰终于抽身。 其他人摇头轻笑。 杜长兰哄着杜蕴同小辈们玩,他对杜老娘道:“我之前有两根墨条放娘屋里保管。” 杜老娘抬眸,从善如流应道:“你现在要用?” 杜长兰点点头,母子俩先后进入正屋,杜老娘点上蜡烛哼哼:“可是缺钱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递来一把木梳,表层打磨的十分光滑,烛火映现木头纹理,如墨色流云一般。 杜老娘接过来,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都不敢用力,怕给物件儿蹭坏了。 “怎么…怎么突然买这个?”杜老娘目光粘在木梳上,嗅到一股温和的木香儿,很是宁心。 “我在县里瞧见的,我觉得很适合娘就买了。”杜长兰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拥住面前的老妇人:“儿虽未伴爹娘身侧,可儿心里时刻念着爹娘。” 一段话激的杜老娘眼泪花都出的都是实话哩。” 杜老娘按按眼角,又抚摸木梳:“这么漂亮的梳子,要不少钱罢。” 杜长兰道:“娘喜欢就行了。” 他提了提用法,杜老娘不以为意:“娘活了几十年,难道还不会梳发?” 杜长兰接过木梳,解下他娘银黑相间的头发,不轻不重梳了一下:“书上写,头顶穴位疏通,百病全消。” “你总是有理……”杜老娘嘟囔念着,眼角眉梢却溢满笑意,以致眼角的皱纹都更深了。 众人发现杜老娘喜形于色,紧紧牵着小儿子的手,她心情是极好的,晚间甚至还同杜老爹一起饮了半碗酒。 连杜荷不小心打碎一个碗,杜老娘也念叨一句“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就过去了。 王氏简直不敢相信婆母如此慈祥可亲。 大年初一,杜家开宗祠祭祖,杜长兰将杜蕴一并带去,小孩儿认认真真给杜家祖先作揖。 末了,杜长兰将儿子带至旁侧,杜老三带着儿孙上前作揖叩拜。 杜长兰感觉下摆被扯了扯,杜蕴仰着小脸,似有话说。 杜长兰装做整理鞋面俯身,小孩儿低声道:“爹,为什么我没跪。” 刚才他还没来得及跪,就被他爹带走了。小孩儿抿唇,是不是因为他不是杜家的孩子。 “因为你爹我都没跪。”杜长兰理直 气壮。()?()杜蕴低落的情绪一顿:“唉??”()?()
杜长兰随意呼噜儿子的脑袋,“小蠢蛋。”()?()
杜蕴:??!
?想看木子金三写的《科举养崽日常》第 38 章 新目标吗?请记住.的域名[(.)]???%?%?? ()?()小孩儿鼓起小脸:“我不蠢。”他给自己做依据:“爹那么聪明,我是爹的儿子,肯定也聪明。”
杜长兰被逗乐,合着便宜儿子的底气根源是他啊。 他看着小崽儿,其实不让杜蕴跪杜家祖宗还有一个原因,他总觉得小崽儿母子来历不简单,古代又讲究个尊卑,他日若真是孟氏在天有灵,让小崽儿认祖归宗,也可少缺一项隐患。 若是小崽儿找不回生父,也有他顶着,跪不跪也就那么回事。 未雨绸缪总归出不了错。 父子俩说说笑笑,忽然杜长兰感觉一道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杜蕴身上。 杜长兰收敛笑,来人上了年岁,面上沟壑纵深,零星分布黄豆大的深褐色斑,苍老的眉眼间还能看出几分熟悉影子。 杜长兰俯首示意:“三叔。” 杜老三点点头,他浑浊的眼睛动了动,俯视小小的杜蕴。 那双眼没什么情绪,像是在打量一件器物的价值,冰冷恐怖。 杜蕴抓紧他爹的下摆,下意识往他爹身后躲。 杜老三从鼻子里吭气,透出两根鼻毛:“不是说念书明理了,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 谁让你像个老怪物,杜长兰心里吐槽。 他微微挪步,将儿子挡的更严实:“三叔说的哪里话,蕴儿也不过四岁,本是稚儿,做稚儿态又何妨。” 顿了顿,杜长兰将话题绕回去:“说来蕴儿同小侄儿年岁相近,我家蕴儿如今勉强会《三》《百》《千》,小侄儿经三叔悉心教导,应是差不了。” 杜老三神情一滞,他狠狠瞪了杜长兰一眼:“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其他人也望过话,那怎么说话。” 他抖了抖袖子,朝杜老三拱手一礼,文绉绉道:“后侄长兰,给三叔见礼,三叔近来可安好。” 杜老三面皮一颤,梗着脖子道:“当…然。” 杜长兰又道:“新年伊始,后侄与您共度佳节,心甚喜矣。还盼三叔身体康泰,精神抖擞,老当益壮,多喜乐,长安宁,福气满院绕栋梁,吉祥声声求心愿……”
他吐字清晰,一连串吉祥话不带停的,可是语速却快,听久了像是在念经。 本地有习俗,人故去后请人做法事,家中宽裕的就会请一个和尚这么念一段儿。 一般人不会将二者联想,但杜老三这人忌讳多,叫杜长兰看就是控制欲强,窝里横。 果然,杜长兰念了半刻钟,杜老就涨红一张脸,暴喝阻止。 杜长兰仍是那般无辜,“三叔这是咋了?” 杜老三的儿子再也受不住,忙拽他爹他走了。其他长者们闲闲看笑话。 杜大郎和杜二郎惊疑不定的围拢杜长兰: “三叔怎么就发怒了。()?()” 杜长兰道:“我也不知道呀。()?()” 杜老爹干咳一声,不经意瞪了小儿子一眼,杜长兰茫然回望。 杜老爹:……… 臭小子还跟他装。 不过杜老爹心里也是有点暗爽,杜老三没事儿就拿子嗣单薄同他诉苦,去岁秋收,他两个傻儿子被杜老三叫去帮忙,当牲口使儿。杜老爹面上不显,心里疼的抽抽儿。 杜老爹是觉得杜大郎和杜二郎两个儿子憨傻,但也是自家崽儿,哪会不心疼。 后面服徭役,杜老三又舔着脸让杜二郎代他儿子去,道自家儿子体弱,去了难回,被杜老娘黑着脸怼走了。 不能服徭役就出钱,杜老三家又不是没钱。 当初杜家家产一分为二,杜老二和杜老三各分21亩地,杜老三家几乎没有壮劳力,多是将地租出去,每年吃饱穿暖还小有余裕。 期间杜老三家请过几次大夫,估摸花费十几两银子,但对杜老三家却不是伤筋动骨。现在杜老三家还有18亩地。 以前杜老三只是从他们家占点小便宜,碍于兄弟情面,杜老爹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如今越发过分了。 杜长兰倒是猜了个大概,他往家拿钱的事没声张,但杜家如今不但供杜长兰进学,去岁秋收后又送小辈去念书,落在外人眼里便是杜家宽裕。 晚上杜家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炭盆里埋了红薯花生大豆,小辈们不时瞅一眼,喜欢坏了。 杜长兰提出白日里的疑惑,杜老爹叹道:“你三叔见蕴儿小小年纪跟着你念书,又不知谁传出蕴儿是天上福星下凡,你三叔听进心里去。没事儿就同我念叨,道当初他有意抚养蕴儿。()?()”杜老三话里话外,是杜老爹抢了杜老三的福缘。
杜长兰:……… 刚从炭盆里掏出一颗烤花生的杜蕴:??? 杜长兰想起宗祠里杜老三看向杜蕴打量的目光,道:“三叔不会想把蕴儿要过去罢。∮()_[(.)]∮?∮&?&?∮()?()” 杜老爹脸色不自在,却是没否认。 杜蕴急了,刚想抱他爹大腿,却听他爹冷笑一声:“做他的春秋大梦!我这果子刚有点苗头,他就急吼吼来抢,也不怕抢过去养死了。” 杜长兰话音一顿,眼里浮现冷意:“也是,反正不是他亲孙子,养死了就养死了。” 屋内倏地一静,杜长兰腰间一沉,小崽儿紧紧抱着他的腰,小脸深埋。 杜长兰缓了语气,温和道:“你是我儿子,只要你不点头,谁也抢不走你。” 杜老爹没吭声,他原本是不信蕴儿是福星的说法,可是自这孩子来了,长兰就往家拿了大几十两,念书也更认真了。 往些年家里还因为长兰念书闹过矛盾,如今再是没有了,两个儿媳妇也和和气气,家里的笑声也多了。 杜老爹脑中猝不及防浮现孟氏的临终遗言,他们杜家善待蕴儿,孟氏深眠地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