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过奉山村,杜家人听闻杜成礼念完回信,松了口气。然而担忧搁下,怒火再也无法遏制的燃烧。
杜老娘拉着一张脸,杜老爹坐在上首,许久未动,犹如森严冷酷的铜像。堂屋内气氛压抑。
杜大郎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打哈哈道:“长兰接到人了,不必担心了。阿荷那孩子没事就好了。”
王氏和杜二郎低下头去,半天不敢发出一言。
良久,杜老爹和杜老娘起身离去,杜二郎和王氏忙不迭回屋,关上门,杜二郎兜头喝道:“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王氏也怒了:“阿荷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她不是你的骨肉?”
“你还狡辩。”杜二郎压低声音,急声道:“你看看阿容,多乖的孩子。再看看阿荷。如果不是你从小溺爱阿荷,怎么会让那丫头生了反心。”
杜二郎如困兽在屋中来回踱步,多日担忧落下,怒火高涨,“覃州啊,从咱们奉山村到覃州,一路何止千里,她怎么敢的?!!有了这一出,往后谁还敢娶她,你害了阿荷的一辈子,你真是……”
“够了。”王氏抬起头,沉声道:“长兰说了会照顾阿荷,只要女儿过得好,其他我不管了。谁要是敢在我面前说阿荷的坏话,我撕烂他的嘴。”她像个爆竹一般噼里啪啦一通说了个痛快,声音又快又脆。
王氏扫了丈夫一眼,冷笑一声,“我不像你,不敢跟外人横,只会冲着婆娘孩子。”
“你你胡说八道。”杜二郎面皮涨红,更生出一种被误解的委屈,他气闷道:“在外面我还不护着你?!”
两人压低声音,可还是泄露些许,张氏不免庆幸,还好她的‘阿容’听话又贴心,做不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为了维护杜荷声誉,杜家对外称是杜长兰开口将杜荷接走。村人虽然讶异杜长兰怎么接走一个侄女,但叔侄关系摆在那儿,众人也挑不出错。
只是闲暇时,村人议论杜荷被接去覃州知州府,她是知州侄女,也勉强算得上是官府小姐,纷纷猜测杜荷是不是出行乘轿,奴婢环绕。
村人羡慕之余又疑惑,长兰怎么不把爹娘一并接去覃州。这成了奉山村的一大谜事,村人茶余饭后总忍不住讨论。
然而奉山村人谈论的杜荷并不似贵族小姐品茗逛街,游山玩水。而是在寒风中蹲马步。
莫十七嗑着瓜子,瞅了一眼燃香,对她道:“再坚持小半柱香就好了。”
杜荷艰难应声。
莫十七心里算了算时间,还有一会子,于是悄悄绕至杜荷身后,踮着脚,一路轻声去寻杜长兰了。
经过杜长兰几次提醒,如今莫十七也改了翻窗的毛病,从大门直入。
杜长兰抬眸笑问:“阿荷训练结束了?”
杜荷知晓莫十七通武艺后,欲拜莫十七为师,奈何十七嫌麻烦,不应,仅是空闲时指点一二。
杜长兰不在意这些小事,随她们去了。
莫十七摇了摇头,捻了一块碟子里的糕点吃着,“今儿的百合糕比昨日的甜一点儿。”
见杜长兰望向她,莫十七以为杜长兰不信,捻了一块喂至杜长兰嘴边:“大人尝尝就知晓了。”()?()
杜长兰无奈,张口欲言,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点心,莫十七得逞的弯眸笑。
11木子金三提醒您《科举养崽日常》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11?11$?$?11
()?()
杜长兰咽下口中点心,佯怒吓唬她:“十七,你藐视上官,本官要罚你。”()?()
莫十七一时笑容更大,如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怎么也止不住。()?()
她分明是一点也不惧我,杜长兰心中叹道。却又不真觉烦恼,反而若有若无的纵容。
莫十七乐够了,看见杜长兰还故意板着脸,想了想,又捻了一块百合糕递过来:“十七给大人赔罪?”
杜长兰维持不住严肃神情,扬眉道:“这就把我打发了?”
莫十七挠挠脸,那张明净秀美的面上浮现疑惑:“那大人要什么?”
“自己想。”杜长兰抢过她手里的点心,三两口吃下。
莫十七朝他投去一个谴责的目光,她那双眼睛颜色太浅,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像是会说话般。
这次轮到杜长兰乐出了声,对她道:“等你想出来,我也送你一份特别的礼物。”
莫十七吸了吸鼻子,“喔。”
她先回去指点完杜荷,这才出了府。
莫十七骑马行在热闹的长街,耳边吆喝声不断,她的目光寸寸扫过两侧摊铺,各种物件数不胜数,她却没一件入眼的。
大人怎么不直说呢,叫她费心琢磨,莫十七握着缰绳咕哝:“大人心,海底针。”
忽的,一群商队从她身侧行过。
莫十七原也不当回事,可一声驼铃声响,悦耳动听,仿佛穿过岁月时空在她脑中炸响。
伴随无数张面孔在她脑
中浮现,慈祥的,面善的,凶恶的,冷漠的,可那些面孔仿佛隔了一层面纱,她怎么也看不真切。
莫十七恍然回神,仓促回首,只看见商队尾巴,没有骆驼,更没有驼铃。
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寻不到来处。
莫十七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不过那支商队给了莫十七一个启发,或许这些外来商队手中有好东西。她驾马朝南去,那面接壤码头,乃是覃城富裕繁华所在。
而在金佛现世前,北门一直是覃城最破旧最冷清的地方。
莫十七愈往南走,商队愈多,大多是听闻覃州金佛现世的消息,过来瞧瞧热闹,顺带在山脚拜上一拜。
这些跑商的队伍,在刀上讨生活,很是凶险,对鬼神自然敬畏。
茶楼内,十桌行商,八桌都在讨论此事,唯有大堂东北角落里两桌意外安静。
掌柜好奇之下,多瞧了两眼。一群魁梧汉子里,坐了一位文弱书生,十分醒目。
掌柜还欲细看,那书生模样的男子眼神如刀,凶狠的刺了过来,骇的掌柜一个踉跄,慌忙避开了去。
“行首,怎么了。”
舒宥垂下眼,“没什么。”
左首华叔笑道:“我听人说本地的金佛颇为传奇,咱们也去瞧瞧罢。”引来众人附
和,还有人提议去拜拜。
舒宥眉头微蹙,他生了一张清秀的书生面,哪怕常年行商,也不减白皙。若是晒得很了,多有灼烧之痛,事后敷以药膏又能恢复如初。这身皮相但凡换在女子身上,亦或是寻常书生身上都算得件美事。奈何舒宥是行商出身。
明净俊秀的容貌并未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惹了不少麻烦。天长日久,舒宥对外常以冷面示人。
只有在那人面前,他才是他。
可是他却把人弄丢了。
忆起故人,舒宥握紧手边佩刀,“求神拜佛若是有用,咱们又何必辛苦讨活,只需日日在家跪伏叩首,银钱就大把1*?*?1()?()”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在场诸人面色一变,华叔赶紧打圆场,笑道:“大家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咱们都是脚踏实地的人,此去金佛脚下,不过求个好兆头罢了,图个吉利。()?()”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咱们这行凶险,行首也是希望大家能提高自身实力,关键时候,没什么比咱们手中的刀更靠得住。()?()”
有华叔说和,现场气氛缓和,舒宥端起茶盏,朝众人说了两句软话,一口饮尽,这事就过去了。
一行人寻了一家酒楼落脚,约定明日辰时,前往北门拜佛。今儿时辰晚了,大家先在城里逛一逛。
没了旁人,华叔才叹道:“对自家兄弟,行首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舒宥垂着眉,立在三楼窗前,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风吹起他鬓边碎发,模糊了他的眉眼,看上去很是忧伤。
“行首?”
舒宥把着窗栏,轻声问:“我也曾虔心拜佛,只为求得她踪迹,可至今一无所获。可见神佛之说都是哄人的。”
华叔闻言心中一痛。
他到嘴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坐在桌边默默饮茶,但茶水终究不是酒水,无法将他灌醉。
一重风吹过,云层四散,露出明媚的日光,耀眼灼人,舒宥不适侧首,转身的刹那,余光瞥见一抹熟悉身影。
舒宥精神一振,立刻睁大了眼望去,却只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他顿时纵身一跃,却被一股大力带回,舒宥凶狠怒吼:“你干什么!”
华叔压着他,太阳穴青筋直跳:“你疯了不成,从三楼跃下也不怕摔断腿了。”
“那是十七,是十七!”舒宥发狂的捶打他,面上肌肉颤动拉扯,几乎扭曲,而那双眼中血丝漫延,眼眶通红,不知是被日光刺激,还是被情绪冲击所致。
两人几个大步跃下楼梯,冲出酒楼,却不见熟悉的人影。
华叔惊疑不定:“你会不会看错了。”
“不可能!就算十七化成灰我都认识。”舒宥目光灼灼的看向长街尽头,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终于有了心上人痕迹的欢喜。
他仰首深深吸了一口气,日光洒在他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炙热的温暖,烘烤的他全身血液都快沸腾了。
“华叔,立刻去打听本地商队的消息。”他一扫之前阴郁,狭长的双眸盛满光彩,整个人神采奕奕。
十七骑着马,身形并未如何清减,想来过的尚可。估摸是十七在外面自立门户,重新拉起一支商队了。
若真如此,当真大幸。
届时他同十七的商队整合,他们留在南面活动,再不去北方,也省得与商队旧人冲突,令十七为难。
无知无觉的莫十七看了一眼手上的青蛙摆件,弯了弯眸。上次那只青蛙摆件,大人就很喜欢,碎了都还用金子嵌补。
这次她给大人换个更大更好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