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将杜长兰一行人带回村,因天色晚矣,是以未引起骚动。周扒皮令厨娘给杜长兰他们熬了一锅粥,背人时周扒皮低声道:“多掺些粗粮,熬稀些。”
“什么,多放粮。”厨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瞎了一只眼,近年耳朵也不好使了,偏偏嗓门大。
杜长兰一行人望过来,连连道:“老爷真是大善人,救苦救难活菩萨,谢谢老爷。”
周扒皮一梗,隐晦瞪了厨娘一眼,甩袖离开。
两刻钟后,厨娘舀了粥分给杜长兰他们,借着灶膛里的火光,用力睁着完好的那只眼去瞅杜长兰怀里的孩子,见小孩儿不动,愤愤道:“天杀的戎人,作孽啊。”
杜长兰抱着玥儿,垂首不语。
厨娘长长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都是苦命人,苦命人……”
这周家又哪里是什么好去处。
厨娘关上门,转身在墙角搜寻一会儿,摸出一个鸡蛋,丢进灰烬中烘烤。
她坐在小凳子上,佝偻着腰,火光映出她面上的皱纹,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幽幽的光,犹如石像。
杜长兰收回目光,喂玥儿吃粥,不时喂小孩儿几颗咸菜丁,助他下饭。
一大碗热粥下肚,小孩儿整个身子都暖和了,窝在杜长兰怀里像个小火炉。
杜长兰迅速干完粥,刚从袖中抖落半枚丸药,迎面投下一阵阴影。
厨娘悄然无声的凑来,没有一丝表情,骇得杜长兰心尖一跳,更遑论他怀里的孩童。
玥儿含着两包小眼泪,拼命往杜长兰怀里拱,恨不得把杜长兰钻穿了。
杜长兰一边拍着孩子的背安抚,一边道:“厨娘有什么事?”
他说着一口蹩脚官话,面上带着讨好的笑,仿佛一个强撑精神的庄稼汉。
厨娘没有多言,默默递过来一个灰扑扑的东西,定睛一瞧才发现是一枚鸡蛋。
“给孩子吃。”厨娘把鸡蛋塞杜长兰手里,佝偻着腰走了,关上厨房门时,她道:“锅里有热水,今晚你们歇在此处。”
小厨房内寂静无声,灶膛里的火光愈发弱了,莫十七凑过去,往里添了一把柴禾,还朝大公主招手:“殿下快来,这里暖和。”
杜长兰坐在原地给小孩儿剥鸡蛋,火候不足,竟是个流心蛋。
蛋白嫩得像一滩刚出锅的豆花,冒着腾腾热气,杜长兰吹了吹,喂到玥儿口中。
小孩儿眯着眼舔舔唇:“好吃。”
杜长兰温声道:“过几日咱们与葛国舅取得联系,到时候小殿下想吃多少吃多少。”
大公主心里一动:舅舅。
她面前投现人影,抬眸望去,杜长兰打开锅盖取了一碗水,将丸药化入其中,清澈的白水顿时化为浅褐色。
在杜长兰温声细语的轻哄中,玥儿皱着小脸喝了。
他如此熟稔,眉眼间不见丝毫不耐,一双眼温柔如春水。这些年,杜长兰定然把蕴哥儿教养的极好。
那一瞬间,大公主忽然很羡慕虞蕴。杜长兰待他们母子如此宽厚,未尝没有
蕴哥儿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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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十七又往灶膛里塞柴禾,对大公主道:“殿下要不要洗漱,我想擦擦身子。”()?()
说完,莫十七还补充一句,“我给殿下搓背。”()?()
大公主:………()?()
杜长兰:………
杜长兰干咳一声,“我带玥儿去小解。”
小厨房的门打开又合上,一错眼,莫十七就脱的赤条条,大片肌肤直冲大公主眼底。
大公主听见水声哗哗,以及十七小声的催促:“殿下快脱啊。”
大公主也确实嫌弃身上污垢,缓缓脱下肮脏的衣衫,一方温热湿帕落在她肩头,将她惊了一跳。
莫十七手上动作很是仔细,避开大公主身上的伤痕,眼见莫十七即将向下,大公主忙不迭捉住她的手,面色通红:“十七,我自己来。”
莫十七爽快的把热帕给了大公主,她自己用浸水的布条擦拭身子,大公主无意瞥见对方劲瘦的腰肢,视线往上,美玉一般的背部竟然有好几条寸长的伤疤,狰狞的攀附在那具年轻的身体之上,尤以趴在脊梁边的一道最为凶险骇人,若那伤再偏移些许,十七就毁了。
大公主回过神来,已经触手抚摸上去:“疼不疼。”
莫十七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道:“殿下,我不记得了。”
她擦拭后,利落的穿好衣裳,扣出盒底最后一点药膏抹在大公主的伤处。
大公主能清晰感觉到指腹上的薄茧,热如烈火。
一刻钟后,杜长兰抱着玥儿回来,屋里弥漫着淡淡水汽,他怀中的孩子已经睡下了。
大公主接过孩子,想让杜长兰也洗漱一番,但被杜长兰婉拒:“夜里凉,若是叫寒风冻坏了殿
下,如何是好。”再者,他们身上的丸药也用尽了。
一行人在小厨房歇下,次日周家院子传来一阵怒嚎。
周扒皮来回踱步,哆嗦着手,指着莫十七的鼻子,“你你你……”
莫十七茫然回望:“我我我。”
大公主抿唇垂首,杜长兰克制上扬的唇角,某些时候,十七是有些冷幽默的。
周扒皮气了个倒仰,跳脚大骂:“你怎么敢的,半个月的柴禾,让你一晚上给烧没了。”
莫十七认真道:“因为太冷了。”
周扒皮:………
周扒皮牙齿磨的咯咯响,怎么就没冻死你。
杜长兰上前道:“老爷放心,我力气大,回头我都跟你补上。”
周扒皮看了一眼杜长兰,发现自己只到杜长兰下巴,恨恨的瞪他一眼,脸上横肉乱颤,“以后跟老爷说话要跪着,还要老爷仰视你吗?”
“你个废物东西。”
莫十七眸光一利,又强行按住。大人叫她忍。
杜长兰作点头哈腰状,赔笑道:“是是是。”又催促:“老爷快出发吧,我怕我儿子撑不住了。”
周扒皮哼了一声,磨磨蹭蹭,终于在辰时六刻带杜长兰一行人进城。
路上有村民好奇,周扒皮抬了抬下巴:“这是我家的长工。老爷心善,带
他儿子去看病。()?()”
村民扭过头撇嘴,心善个屁。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城门,杜长兰一眼看见城门上的通缉令,面色微变。
他庆幸古代画像失真,且画师没见过他,只能通过别人口述脑补,是以通缉令上的画像与杜长兰不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毫不相干。
周扒皮正在跟守城官兵讨价还价:“官爷,那几人是我家下人,进城钱能不能只算我一个人头,反正他们都是我家的。()?()”
官兵冷酷拒绝:“不行。()?()”
周扒皮不死心,同守城官兵胡搅蛮缠,最后逼得守城官兵亮刀,他才不情不愿交了几人的进城钱。
周扒皮心里不顺,一脚踹在杜长兰腿上:“你个丧门星,老爷都在你身上花多少钱了!?()_[(.)]???♂?♂??()?()”
莫十七牙齿咬得咯咯响,心中默念:大人叫她忍。
大公主母子脸色也不好看。
杜长兰躬身赔礼,惹来过路人侧目。然而守城官兵连个眼神都欠奉。
杜长兰心道,多亏周扒皮死抠门,守城官兵心中估计烦死他们,更别说细查了。
他们顺利进城,周扒皮道:“先去官府画押。”
“不行啊老爷,我儿子撑不住了。”一直恭顺的杜长兰此刻十分执拗,不论周扒皮怎么说,杜长兰都咬死先去医馆,气的周扒皮又要踹杜长兰,但这次周扒皮的脚刚踹出去就传来疼。
莫十七:我忍不了啦!
莫十七挡在杜长兰跟前,凶狠的瞪着周扒皮:“你骗人,你说了要给大……大哥的儿子看病的。”
莫十七怒声道:“你不给孩子看病,我们就不给你当下人。”
周扒皮吃了莫十七的心都有了,双方僵持不下,周扒皮气道:“去医馆,去医馆行了吧。”
他扭过头,神色阴毒。等你们几个杂种签了卖身契,看老爷折腾不死你们。
杜长兰则思索从药铺偷些什么药材,如何逃离。反正有周扒皮兜底。
忽然前方一队巡逻官兵而来,杜长兰迅速垂首,对方经过他身边离去,杜长兰刚松一口气,却闻身后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你站住。”
大公主和莫十七瞬间提起心,莫十七躬身,随时准备取了鞋套里的匕首杀敌。
“你…你是大黑…”
众人愣住,杜长兰警惕抬眸,瞳孔微缩。
成忱一把抱住杜长兰:“我的大黑兄弟,真的是你啊。”
莫十七疑惑,大黑不是一条狗吗。
成忱当即带杜长兰离开,周扒皮想拦,被银亮亮的刀片一吓,顿时退了回去。
成忱将人带回住所,关上院门,这才道:“长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通敌叛国。”
大公主讶异,眼前的青年竟是杜长兰旧识。
杜长兰长话短说,道明事情缘由。
成忱神色一变,朝大公主抱拳行礼:“末将见过殿下。”
大公主挥挥手:“此刻不必讲这些虚礼。”
成忱神色凝重:“长兰,现下该当如
何?⊙()⊙?⊙%?%?⊙()?()”
杜长兰默了默,很快有了主意:“你且俯耳过来,我有话与你。()?()”
之后成忱匆匆离开,杜长兰发出一声轻笑,只觉得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莫十七道:“那位成什长是大人故乡的友人?()?()”
杜长兰颔首:“当年成忱与我们一同科举,奈何初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