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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囊中之物

云喜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眉眼间隐有忧色,“奴家不过是想为主子分忧。”

谢如晦心中一哂,“你倒是亲力亲为了些,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王兄的婢子。”

云喜微微咬唇,转移话题,“十七爷你把奴家带到屋檐之上,是做何事?”

她虽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却也未像现在这样,上房揭瓦。

谢如晦凑近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唇畔含着一抹浅笑,“云儿想让我做何事,我便做何事。”

云喜那双水杏似的眼儿睇他,暗暗道:鬼才信你!

谢如晦见她微微嘟唇,那双美目波光流转,便道:“酒足饭饱,想出来走一走消一消食,走到这里发现有一棵体干粗大的海棠树,遂跳到树上去,看看星星,小憩一会,你说我院里也种一棵海棠树如何?”

云喜不禁嗤笑了一声,“这海棠树,若种在燕地,怕是没这里开得好看。”

谢如晦眉尾微挑,掀起眼皮,嘴唇动了动,“你怎知种在燕地的海棠,没有这儿的好看?”

云喜的背脊不由一僵,垂了垂眼睫,转开脸道:“奴家都是听府上的婢子家奴讲过,他们有的来自殷都,有的来自别国,都说这儿的海棠花很美,别的地方比不上。”

怕谢如晦继续问下去,复又道:“其实奴家也不太相信,若十七爷真的想在院子里种一棵海棠树,也好验证婢子家奴们的话。”

谢如晦道:“不种也成,把这座祖宅从赵员外手中买下来。海棠花在初夏开得正盛,每逢初夏便来此地歇上一月,何不美哉?”

云喜闻言,万般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可!那是人家的宅子,十七爷怎能把人家的祖宅买了去!”

心底犯嘀咕:燕王府不大吗?神狼军营不大吗?用得着把别人的家给买下来吗?

谢如晦微怔,似发现一丝端倪,继续道:“为何不可,当年他们不也把自己的祖宅低卖了出去?”

云喜神色黯然,只觉浑身血液被冻僵了一般,一时气急,忙道:“你以为人家真的想把祖宅给卖了?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这般做,我们断不能做戳人心窝心肺的事啊!”

谢如晦眨着那双星目,薄唇抿成一条线,淡淡然道:“我一说要买下来,你便处处否定,还真跟别的女子不同,我原想从赵员外手上买下,当礼物送与你。可我瞧着你,很是紧张的样子,我不买不可,管他什么祖宅旺宅凶宅,它都已经成为了我的囊中之物。”

云喜瞪大眼睛,被他这番言语,气得鼓鼓的,“好啊!那十七爷记得从那母子身上高价买回,方显对奴家的诚意。”

谢如晦那张清隽冷然的脸柔了神色,他将手伸出来,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双眸含笑。

云喜被他盯着,不由心惊肉跳,香腮带赤,旋即打掉他的手,气得转身不理他。

可云喜到底是女儿家,不比男儿力气大。

谢如晦只稍稍用了一点力,便把她一手掰过来。

从他的视角来看,他发现云喜的眼眸充满倔强,而偏偏这份倔强,勾得他浮想联翩。

两人在屋檐上闹了几许,最后还是谢如晦一把将她拦腰抱起,飞回地面,原想偷个香吻,怎料她一着地,脸红耳赤地剜了他一眼后,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挣脱拥抱,跑出院子。

谢如晦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不禁哼笑了一声。

果然这个小娘子有秘密。

一提到这家母子,眼睛顿然生辉,还因为他们又惊又喜。

不过细细想来,那对平民母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抬头望了望今晚的夜色。

叹道,月华温柔,理应与佳人共赏。

可惜那佳人,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教他无可奈何。

云喜向来早起,难得昨日不用守夜,便多睡了一会。

自从服下红杉给的药丸之后,不但少了恶心呕吐,还多了几分困意。

红杉见她还未有起来的意思,便套上绣鞋,行至她的床畔,见她不想起床的模样,低声唤道:“昨儿晚上,十二爷说要去街上微服私访,你若多想睡一会,我便转告十二爷,十七爷,你身子受凉,吃了药,想多睡一会。”

云喜从被衾里钻出头来,眸光不由闪了闪,“我还是起身罢,还得去伺候十七爷,还好十二爷身边有招南,沈三爷身边有平春,若不然我一小女子可伺候不来三位爷。”

红杉听了,不禁笑她,是个勤劳的小蜜蜂。

换作旁人,哪里能躲懒就去哪里躲懒。

云喜也说她,是不是在军营里常常这样,所以才被箫大夫说,木头终于开花了。

红杉怔在原地,“我”了半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云喜简单梳洗完后,对她认真又诚挚地说道:“谢谢你红杉,若没你在,指不定我又闹出什么笑话。”

红杉抬眼看着云喜,露齿一笑,“这都不是事儿,你年岁比我小,自是年岁大的要多照顾一下年岁小的。”

云喜见她笑,莫名地也跟着笑,只这笑如明

玉珍珠,把微微昏暗的屋子照得更加明亮。红杉想,云喜的样貌妩媚明艳,美目波光流转,又巧笑倩兮,若养在深闺,识得诗书经纶,不出五八载,可与那些勋贵世家出身的小姐相提并论。

转念一想,怕是连那些勋贵之女也会望尘莫及。

云喜说:“妹妹愚钝,还需红杉姊姊多多担待。”

红杉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脸上笑意盈盈,“云儿,姊姊没什么可教你,但姊姊可以教你岐黄之术,身上有什么问题,也可马上诊断出来。依你慧根,可不能埋没在洒扫、浆洗、清马厩这些日复一日,索然无味的活计里。凭你的厨艺再加上懂中医药理,我相信你日后不在王府了,也有一番作为。”

云喜怔愣,不觉心头一动,眨了眨眼道:“红杉姊姊,我可以吗?”

她长这么大,除了会伺候人和弄些投机取巧的点心之外,还真的一无所长。

不知守财算不算长处?

本以为安安稳稳攒点月俸,回殷都老家,现在却不得不提前许多年,就算不为自己,也应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红杉握着她的小手,低笑道:“那是自然,我虽没有箫大夫的本事大,但也略懂一些制灵丹妙药的技法。”

云喜起初还听不懂红杉最后的那句话。

后来发生的种种变故,当她忆起来时,她便懂了。

此红杉女非彼红杉女。

殷都自七年前那次蝗祸,水灾,又闹了瘟疫之后,几乎偃旗息,鼓全城覆灭。

又因殷都这块小小的弹丸之地,乃西陲边界茶马古道上连着吐蕃、党项、回纥等部族,以及大梁帝国的重要地理位置。

遂官家立即派人前来重振家园,以最快的速度,休养生息。

恢复茶马古道的生意往来。

在大周,私自贩卖茶叶出境,可凌迟处死。

不管你是平头百姓,亦或是皇室宗亲,只一经发现,论罪当斩!

云喜和红杉是姑娘家,出门在外不便以女装示人,出门时两个都换成了小厮的打扮,和招南、平春他们二人走在三位公子的身后。

这条小小的茶马古道上,有很多穿着异族服饰的男子女子都在道上贩卖药材、香料、皮革、毡毯、绸缎、丝绢、糖、酒等。

最吸引人的便是用名贵的紫檀木,雕刻出来的茶碗。

谢卿雪的双眸不禁眯了起来,走过去问一带着娃儿的妇人:“大婶,此碗出自哪里?”

妇人抬头,看见此人穿着不凡,气度轩昂,身边有两位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身后又带着小厮丫鬟,笑着解释道:“我这些碗出自吐蕃,制作工序复杂,用起来结实不烫嘴,还很耐摔,若放在帝都,这价格可要翻上十几倍!公子买一套回去,奴家再送你一对桦树做的箸子,你看如何?”

谢卿雪淡笑,转眸往谢如晦和沈书羡的方向看一眼。

谢如晦不以为然,呵呵一笑,“我们爷几个,什么珍贵宝贝没见过,就这几个茶碗还怎能比得上帝都的名贵茶碗。”

妇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瞒公子,你不买多的是商贾大鳄来买,他们一箩筐一箩筐的带回去,就算在帝都卖出天价,也有人要。”

沈书羡一开口,声音如温润的茶汤,“大婶,你手上的茶碗我们都买下,但有一件事需要大婶指路。”

妇人微怔片刻,问道:“……你们是第……第一次来?”

沈书羡左顾右盼,特地走向前,小声道:“据闻这里有一处能躲开官府的私自换茶的地方,我等有一批松州好茶,需要换上百匹马。”

妇人的脸皮猛地一皱,“不知公子在说什么,你要不买我的茶碗,速速离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沈书羡朝平春使一眼色。

平春从荷包里拿出两个价值三十两的银锭子,放在妇人的面前。

沈书羡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大哥看中你的全部茶碗,傍晚时分送去云来客栈,自有人上门来验货。”

妇人虽想要拿两个银锭子,但想起云哥儿的话,便撇了撇嘴道:“不卖不卖!我不卖给你们,快走开别挡我做别的生意。”

云喜眼眸一转,走上前,半蹲下身说:“你这一套虽看起来是紫檀木做的,可我看着并不是一回事,我们家少爷人俊心善,见你一人带着一个刚足岁的娃娃出来谋生,才把你的茶碗买下,既然你不卖,我们也不强求,只是这些碗放着也有一定的时间,倒不如卖给有缘人。大婶,你意下如何?”

妇人看着眼前的小公子,眼眸自带流光,嘴角微翘,双唇玲珑饱满,只定定瞧着有些面善……

收回思绪,忙摇头道:“小公子,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快别挡我财路,让开让开。”

话音刚落,妇人背后的娃儿哇哇大哭。

妇人哄着娃儿,哼着家乡的摇篮曲,半晌,才把娃儿哄睡。

云喜眉头微挑,缓缓道:“我看娃儿面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妇人面色不悦,瞪着她,冷哼道:“小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怎咒我儿!”

红杉坐不住,嫣红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