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为了燕王府的声誉和面子,待宴会散去,召集了在场的燕王儿女到偏厅。
谢莺莺垂着眼帘,大气不敢喘上一口,燕王妃突然叫她,吓得她虎躯一震。
燕王妃:“君儿说,你这次的比赛是有人替你全程做的,是否真有此事?”
谢莺莺平日里讲惯歪理为自己辩驳,可一被燕王妃审问,她却像个小刺猬一般,敢怒不敢言。
燕王妃呵斥道:“说,是不是真有此事?”
谢莺莺摇头,“娘亲,你相信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然后目光转向二位哥哥身上,娇嗔道:“二位哥哥,你们最疼莺莺了,快救救莺莺罢!”
燕王妃打量着跪在跟前的谢莺莺,双眉微皱,“莺莺,你还在狡辩。”
谢莺莺嘴唇嚅动,矢口否认,“我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怎么能污蔑我。”
燕王妃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把人给我带上来。”
云喜此刻被两位身强力壮的家丁给压去前厅,扑通一声跪在谢莺莺的一侧。
谢莺莺微微偏头,假装没看见。按理说,自己死不承认,便没此事。
偏偏与她作对的五妹谢馥君添油加醋了起来。
谢馥君:“人证,物证俱在,我劝四姊姊你还是认了罢。”
谢莺莺气得怒火中烧,狠狠地剜了眼云喜,“这个低贱的婢子我又怎会认识,又怎会让她替我做?”
谢馥君冷冷地道:“我亲眼见到,不信?押连翘上来,便知一二。”
话音刚落,连翘被人带上来。
谢莺莺目眦尽裂,枉她平日里对这婢子百般好,关键时刻竟然掉转风向,站在谢馥君阵线上。
燕王妃问:“连翘,你如实回答,四小姐是否真做了此事?”
连翘一眼也没看谢莺莺,回道:“禀王妃娘娘,四小姐确实做了此事,我在后花园亲眼看见是云喜代劳,亲手做的糕点。”
谢莺莺嗤笑道:“你可知诬蔑主子,活罪难免,死罪难逃!”
连翘急道:“奴婢用人格保证,说的都是实话。”
谢馥君趁此机会,火上浇油,“娘亲若不信,就让那顶包的婢子说一说罢。”
云喜眼皮微垂,听到谢馥君叫自己,心里一咯噔,忙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燕王妃被家里的孩子吵得头疼,她拿起茶杯缓缓地喝口热茶,平淡道:“此事皆由这一顶包的婢子惹出的事端,拖下去杖责三十,罚一月月钱,以儆效尤。”
云喜错愕抬头,一双美丽的小鹿眼蓄满泪光,欲开口乞求燕王妃饶了她的小命,却被谢如晦给抢先一步发话。
谢如晦俊目深邃地望了一眼云喜,向前朝燕王妃作揖一拜。
燕王妃诧异,“世子,你这是何意?”
谢如晦道:“回娘亲,若没主子的旨意,做下人的怎敢越俎代庖?莺莺在这件事上不但不承认错误,还强词夺理,该罚之人理应是谢四小姐谢莺莺。”
谢莺莺的心直坠深渊,没想到自己的亲大哥谢如晦如传闻中所言,是个黑面阎王!
她眼含泪花地道:“大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谢如晦的眉间充满郁色,“莺莺,你再说我便要替爹娘罚你禁足一月。”
谢莺莺听到禁足二字,吓得面容一阵青白,她急得跪在谢如晦身侧,“大哥,我不要禁足,也不要挨板子,莺莺知错了,莺莺再也不敢了——”
坐在一旁看好戏的谢馥君摇着团扇,偷着乐,碍于在长辈面前之下,还是表面帮腔了几句,
“是啊大哥,四姊姊都认错了,您就饶了她罢!她不过是被居心不良的婢子一时蛊惑,才做出此事,要罚也该罚妄想上位的下人!”
谢如晦神色冰冷,怒火微滚,“好了,该怎么罚皆由燕王妃说了算。”
燕王妃明白儿子的用意,无辜之人不管是有身份的勋贵还是没身份的下人,都不该受罚。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更何况是皇室宗女?
燕王妃故作头疼,摆摆手道:“谢四小姐罚禁足闺房半月,而伙同作案的人杖责一十,罚半月月钱。”
云喜一听,内心哀嚎,心头苦涩百般缠绕,哀鸣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最终还是躲不过被杖责和被罚钱的命运。
心里暗暗啐道,自从遇上这个谢如晦,准没好事,以后离他越远越好!
——
傍晚风雨晦暗,云喜拖着破烂的身躯,打着油纸伞一瘸一拐地走回西苑。
方才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的金桂追着云喜,大声唤她。
云喜恍恍惚惚了一阵,才确认这是金桂的声音,忍着痛加快步伐。
金桂冒着小雨,拉住云喜,“云儿,这么着急的你上哪儿去啊,世子爷正急着找你呢。”
云喜脸色骤变,自从遇到谢如晦她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不是被占了便宜,就是挨罚又破财。
全身上下竟没一块好皮儿!!!
被罚了半月月钱,内心早已血流成河——
金桂稳住云喜的情绪,柔声道:“跟我回去四进院,不准说不,这是世子爷的旨意,违令者罚得更狠!”
罚!罚!罚!
一听到罚字,她便恨不得将谢如晦踹下十八层阿鼻地狱,受煎、炸、焖、炖、焗、烩、炒之刑罚。
云喜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跟着金桂回去。
金桂领着云喜进堂屋,“回世子爷,奴婢把云喜带来了。”
谢如晦着一袭月白衣裳,负手而立地看着墙壁上的名画,听到金桂的声音,转身去看她们。
云喜忙双膝跪下,躬身拜见。
谢如晦轻叹一声,“起来吧。”
云喜这才忍着腚痛缓缓地站起来。
谢如晦递给她一个雕刻精致的白瓷药瓶,淡淡道:“里面有五颗凝神止痛丸,和着吃食一起吃下去,一天一颗。”
云喜微怔片刻,眉头不由地跳了跳,忙道:“奴婢罪有应得,奴婢不敢。”
谢如晦见云喜一直低着头,俊脸稍有郁色,“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云喜这才伸出手接过瓶子,手指不小心碰到谢如晦温润的指端,忙跪下来,急切道:“奴婢不是有心的,望世子爷恕罪。”
谢如晦:“无妨,不用跪了,你起来吧。”
云喜吸了吸鼻子,“谢世子爷,奴婢还有别的事要忙,奴婢告退。”
谢如晦:“且慢!”
云喜蹙着眉尖,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谢如晦走到沉香木做的桌子旁坐下,双目打量着站在他对面的云喜。
他什么天姿国色没见过,偏偏云喜的某些特质有点像他的要寻之人。
云喜的脸颊带着点婴儿肥白白净净的,像一颗饱满水润抹了白雪的蜜桃,睫毛长而卷翘,唇不染而赤,多看几眼,竟发现自己胯间的那一吊子有了动静。
谢如晦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倏尔问道:“你做的枣泥山药糕很合我的胃口,你是药膳房的婢子吗?”
云喜摇了摇头,“回世子爷,奴婢是西苑的洒扫婢子,四进院的翠翠有事,奴婢才来代替她两天。”
谢如晦笑了笑,“呵!西苑这偏僻的地方竟藏了一颗蒙尘明珠。”
云喜听不得他的笑声,衣服底下的皮肤突起鸡皮疙瘩,“奴婢不敢!”
谢如晦靠在椅背上,如实说道:“我喜欢你做的枣泥山药糕,有开胃健脾的功效,很适合我这种常年在外的打仗之人。金桂也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的洒扫工作是得到大家的认可,我想你就留在四进院,继续做你的洒扫工作罢。”
云喜听后,如遭雷劈——
她在四进院的工作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许多,一点也没在西苑时的闲散自在,这般想着眼泪又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谢如晦大笑一声,以为云喜这是高兴过了头才泪如泉涌。
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微微弯身低头说:“你这是错有错着,日后来四进院当差,月钱自是比西苑当差的多得多。”
云喜哑口无言,她忍着心里的剜痛跪身拜谢面前的这尊大佛!
金桂高兴得领云喜出来,一边走一边说:“日后在世子爷底下当差,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若讨得世子爷欢心,甭说月钱蹭蹭涨,赐你良田几亩也不在话下。”
云喜垂睫,哑巴吃黄连的心情谁懂啊——
她在乎良田吗?
她在乎月钱吗?
她在乎的是日后要对着欺负了她的谢如晦,要该如何应对!!!
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不过目前世子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是那晚的人,自己先老实受着,说不定他本人并没有把那晚的事情放在心上,自己要是露出的马脚太多,反而引起怀疑。
四进院有许多厢房,单单是下人们的就占了一层,而云喜又是刚刚被谢如晦提拔上来的二等婢子,便分配安排到戏台旁独一间的素雅房子。
金桂熟悉四进院的任何一间房,推开房门走到煤油灯前,挑了挑灯芯,火苗微燃,房子亮了大半。
云喜望着跃跃跳动的火舌,说道:“金桂姑姑,这种事理应我来。”
金桂执起桌上的茶壶,给云喜和自己倒上一杯茶,“先润润喉罢,方才被打的时候,嗓子都喊坏了。”
云喜接过金桂递过来的杯子,轻啜一口,说话时眼睛红红,“早知要挨罚,我定不会拜托金桂姑姑您带我过去,差点也害你受累。”
金桂知道她委实受了屈辱,便低声道:“我看着你十岁进来,拜我为姑姑,已有七年之久,你视我为亲人,你求我办事我能办都办。可云儿你知道吗?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遭了这一罪换日后的荣华富贵,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呀——”
云喜没再接下句,有谁能说得过金桂这张死了都能说成生的嘴。
往往想象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
她发现阿爹阿娘留给她唯一的,一直带在身上的汉白玉龙凤佩不见了!
这些天一直在忙,她都没有注意到玉佩,自从那晚被欺辱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