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跟所罗门教授说了她跟普林斯顿大学签约的事情,所罗门教授倒是很想得开,“没问题,亲爱的康,等到你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和更伟大的成果,mit会开更高的价格对你发出邀约,我可以等几年。”
哈哈!这话她爱听。
所罗门教授还说:“你还年轻,应该多看看,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地方。相信我,如果你的心情不愉快,你的心思就不会放在研究上,这很可惜。”
数学界也有拉帮结派的现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所难免。康妙玟原本以为到了法国她怎么也得花上一部分精力应付这种拉帮结派产生的歧视,没想到居然……也不能说法国人就特别友好吧,只是可能有一部分因为她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另一部分,是因为她确实很聪明,还小有名气。
人们对有名气的人总是会戴上滤镜,法国数学界也不例外。
同理,美国数学界也是这样。
就比如陶哲轩、吴宝珠也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肤色受到什么歧视,天才总是会受到优待。
*
吴宝珠听到她这番说法只是微笑。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有一部分说的很对,就是你自己的那一部分。康,你是女孩,在法国,大部分男人还是有点……男子汉气概的,他们会认为‘女士优先’,你又是个孩子,人们看到你的漂亮小脸就会心软。而我们……我们男人不会得到优待。”
嗯?是这样吗?
“听说亚洲男人在欧洲和北美都……不太受欢迎,真是这样吗?”
“大部分情况是这样,他们白人分不清我们是中国人、日本人或是越南人,他们觉得我们长得都一样。”
“不太一样。”
“是啊,亚洲人能分得出来对方是哪个国家的,但白人分不清,他们仍然认为亚洲男人全都是留着细辫子、抽着鸦||片、又瘦又矮。亚洲女人则全都是脸色苍白眼睛细小、面无表情。”
刻板印象真是拉满了。
“他们不了解现代亚洲各国,越南太小,而中国又太远。不过别担心,他们会有知道中国和越南不是同一个国家的时候。”
他轻笑,“康,你们中国……很了不起,是个伟大的国家。战争很糟糕,只会摧毁一切美好。你们本来可以占领越南,但你们没有。中国人的哲学真是了不起。”
“战争确实很糟糕。你是个和平主义者吗?”
“我绝对是!”他肯定的说:“战争完全是反人类的,不利于人类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我知道那场战争的起因很复杂,不仅仅是几个越南的好战分子所能决定的事情,但总归我的国家发起了一场绝对不正义的战争,给你的国家造成了损害。”
“双方的损害。”
“对,你说的对。”
“你还要几年才能毕业?你想过毕业后去哪里吗?”
“大概率会留在法国。”他深深凝视她,“你真的要去美国吗?美国不是不好,但……感觉会很复杂,他们的人口多,数学人才
更多。”
康妙玟想了一下,点头,“是这样。但我以为,你应该不必担心竞争者的人数问题。”
他大笑,“你是在夸奖我吗?好吧,我就当你在夸奖我了。”
*
数学家也是凡人,也要烦恼柴米油盐,住房和车,还有年薪,研究资金,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
罗克狄这个社会人现身说法,一有机会就教她怎么跟人相处。
“按说我不用担心你的社交能力,但我担心你因为太年轻而会在研究所里受到冷遇。”
康妙玟不解的问:“会吗?”
“研究所跟其他企业或机构没有什么不同,它也是有行政级别的,你不能每天8小时或者10小时待在研究所里,你用来跟同事、上级交际的时间会太少。我不太清楚到时候他们是不是会把你分配到哪位教授的小组里,要是分到哪个小组里,特别是康奈尔教授的小组里,我倒是不担心了。”
“我可以问问康奈尔教授。”
“最好先问问,就问她……你9月是否就要同她共事。”
了解!
“她对你很好,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这很难得。”
“也许是因为数学界的女性还是太少太少了吧。”
“不管哪里都是男多女少,教科文组织也是一样,其实很不公平。我就不喜欢男同事,男人很烦,他们经常会开不合时宜的玩笑,有时候还会开很下流的玩笑。”
“没有女同事在场吗?”
“他们可不管那些!有没有女同事他们都会说。”
“不算性|骚|扰吗?”
“很少有人会投诉,因为调查起来相当麻烦,而且没有上司会喜欢一个‘刺头儿’下属。”
她皱眉:工作环境真的很差劲!
她赶紧给康奈尔教授发了电子邮件,问她普林斯顿的高等研究所的工作流程
是什么,她是否有幸跟她共事。
康奈尔教授第二天给她回了邮件,说她基本会跟她一起工作,别担心,工作环境很不错,研究所的办公楼她也去参观过的,软硬条件都很好。
合同里写明她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要等她入职才会分配给她。就算不是转角两面落地窗的豪华办公室,也一定是风景不错的办公室,不会让她委委屈屈的窝在哪个小角落里。
至于年薪,因为只签了3年的兼职合同,年薪不高,只有8万美元,但不需要买房买车,8万美元足够她过得相当不错了。物理博士研究生另外有奖学金,足够支付学费和其他杂费,还有大概1万多美元的剩余,用来吃饭绰绰有余。
在法国上学如果不是家里有点钱,她自己又能赚一点,只靠奖学金也只能过的抠抠搜搜的。就像吴宝珠,他很少下馆子,一年到头也买不了几件衣服,不过他好像在越南就挺节省的。他家也是知识分子家庭,但也跟早些年中国的知识分子家庭一样,收入不高。
*
“生活好难呀!”她不由得感叹。
“怎么了?”罗克狄正在开车,抽空瞥她一眼。
“钱不经花。”她又叹气。()?()
“你没钱用吗?我有啊,要多少?”()?()
“不是不是,我是在算,妈妈他们这次来巴黎又花一大笔机票钱,要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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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产肯定不至于,他不知道她去年画展收入多少,但再怎么样也应该有几十万美元的净收入吧。她也没有用钱的地方,就是前不久去把房贷还了,手里怎么都应该还有个1、20万美元吧?现在美元的购买力很强,她到底在发愁什么?()?()
“我会好好赚钱的,以后阿姨和叔叔要是去美国,我来买机票,行吗?”
“你怎么赚钱啊?你去普林斯顿不是也要上学?”
“哎呀,想赚钱总是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就去柏林继承家产好啦。”
“那怎么行?你去了柏林,我又不会跟你一起。”
“我把公司搬到纽约或是巴黎。”他机智的说。
“你真的可以吗?”
这是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两个人闲聊着。康妙玟想起来还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你们男人不是希望男主外女主内吗?”
“我又不是一般的男人。其实我搞不懂哎,为什么那些男人不肯让他们的妻子在外面大展拳脚?你看,就像我父亲,他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不然他当年怎么会闹到跟我妈妈离婚的?”
“对哦,他们怎么离婚的?”
“我妈妈要继承家产喽。我的德国爷爷没有儿子,妈妈继承了家里的公司,但父亲希望她能待在中国当家庭主妇。我妈妈肯定不愿意,她说儿子不是她一个人的。”
“你不记恨你妈妈扔下你回德国吗?”
“为什么要记恨?”他反问,“妈妈生了我已经很了不起,不能因为我是她的孩子就要求她一心为我奉献,那样的我也太自私了。”
他迅速的又瞥她一眼,笑着伸手揉了揉她头发,“我知道你担心以后我会要求你这样要求你那样,不,亲爱的,你放心,我有个专注事业的妈妈——当然她也得到了另一份爱情——我能理解她,也能理解你。”
哈!有道理。
“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而一些女性会认为家庭和丈夫孩子就是自己的事业。我不能说她们错了,只能说,我尊重每个人的个人选择。”
康妙玟暗笑:好机智呀!
“你想想,要是我要求你待在家里当家庭主妇,把你优秀的脑子浪费在家务活里,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乐得她哈哈大笑。
他也笑了。他的心情很愉快,今天去机场接她的长辈们,就是说她终于觉得他“可以见人了”,这在他俩的关系中可是飞跃式的大进步呀!他一度以为她永远不会带他见家长了呢!
一天没有正式见她父母长辈,他就总觉得自己没有“名分”,没有过明路。唉,我太难了!他心里乐滋滋的,一心想要好好表现,争取早点获得她父母长辈的认可!
作者有话要说
*陶哲轩1975年7月出生,连续参加了1986、1987、1988三年imo,分别获得铜、银、金牌。
吴宝珠1972年6月出生,连续参加了1988、1989年两年imo,都是金牌。
也就是说他俩都参加了1988年的imo。
陶哲轩2006年获得菲尔兹奖,时年31岁。吴宝珠2010年获得菲尔兹奖,时年3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