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宴会，比上一次在酒店参加的饭局，轻松多了。

三三两两的人端着高脚杯，聚在一起聊天，不知说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

也有很多人，在餐桌边品尝美食。

石林带着武雨进了会场之后，对她说：“你在这里随便转转，累了就回家吧。”

她对这个吩咐再满意不过，不用被带着满场转，也不用和陌生人打交道。只是吃吃喝喝，她看着满满的自助餐桌想：今天真是来值了。

一眼扫过去，她没看到脸熟的面孔，在这种场合，她认识的人应该不多，没人会来找她说话。

还没吃晚饭的武雨拿起餐盘和筷子，从第一桌开始品尝。

甜点有些腻了，樱桃上的淋的蜜汁，遮住了它原本的味道，让人只能吃到蜜汁的甜味了。

第二桌上的乳酪不错……

第五桌的烤肉，用生菜夹着蘸甜酱吃，风味十足。

她在前往第八桌的时候，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想了想，记不起来这是谁了。

但他们应该见过面，武雨怕被人认出来后，自己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尴尬，她转了个弯，绕过柱子，沿着廊道去了另一桌。

正好有些口渴，这一桌有酸梅饮。

……

吃饱喝足，她坐到了会场一角的沙发上。偶尔有几句话，被风带到她的耳边。

一个人说，自己的酒庄有20年的老窖，站在他对面，高脚玻璃杯中盛着血红色葡萄酒的人说：“同去，同去。”

两人旁边凑趣的人说：“你喝了人家的好酒，该拉线拉线，该保媒保媒……”

最后是几声意味不明的奸笑。

……

又有人说：“……不过……私生子……家……女婿……看他怎么办……”断断续续的，武雨听不明白。

她今天答应来也是有原因的。石林虽然是老板，但如果她推说有工作没完成，不来也是可以的。

但这些天她什么消息都没有打听到。徐霜虽然没有催，但她也急。

正好今天石老板邀请武雨参加宴会，她顺便就来了。也许外面打听不到的消息，在这里就是别人的一句谈资。

刚刚她可听到了不少八卦。

正准备换个方向继续听，武雨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扭头一看，竟然是何医生！

武雨瞬间牙疼，肯定是刚才的酸梅饮喝多了。

“你……你好啊，何医生，好久不见了。”

何和几乎与她同时说：“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接下来武雨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准备回家，但离开前得去告诉石林一声。

正找人时，何医生坐在了她左手边的椅子上。

武雨急得额头冒出细汗，终于看到站在窗边，抱臂和人聊天的石林。

她指着石林的方向，冲何医生示意，那边有人在叫自己。

何和扭头去看，那边只有一个抱臂的男人，冷着脸不知道在和人说什么。哪里有找人的意思？

他叫住走出两步的武雨，“那个……那个小……嗯……咳……武雨，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

“看了的，我有在保护牙齿，谢谢何医生提醒。我……我最近去看过牙医，只是我们公司换地址了，现在我常到附近的惠民医院看病了。”

那家医院是叫惠民吧？武雨有些不确定，但先应付过眼前的事吧。

说完这些她急忙走了。

何和想说，我给你发的不是这些信息。而且你也没有注意保护牙齿，我刚刚看到你喝酸梅饮了。

他站起来，准备跟上去。这一次要跟她说清楚：信息可以不看，起码电话要接。

这时他身后传来了院长的声音，“小何，你过来。”

这时，他的左手边是喜欢的人，右手边是上司和人脉。

犹豫了一会，他往左边追了过去。可惜人太多，他没追上。

后面的院长看他好像没听到的样子，带人走了过来。

何和闭了闭眼，收拾起心情。每一次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两人错过，难道是真的没缘分吗？

他转过身，迎上院长。

“小何，这位是锦厦大学的博士生导师，你……”

武雨走到窗户附近，转身看到何医生与其他人交谈，不再关注她，呼了口气。

与石林道别后，她拐了个弯，走向大门口。

与一个老头错身经过时，她听到了一句话。

“昌祺半死不活了这么多年，这次倒是找了个好帮手。石林的那个小东西倒是有几分运道……

武雨已经踏上旋转门的脚，没有迈出大门，她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与那个老头隔着几步距离，又听到他说，“石墨的这个项目，你再好好找他谈，不能只让昌祺一家吃肉，我们也要插一脚，你……”

两人说着走远了，她没有再跟。

从这两人的谈话中，武雨确定了，自己提交的方案，要立项了，而且可能要与几家公司合作。

想起那个实验的复杂程度，她出了酒店，站在广场上，拨通了徐霜的电话，“我今天打听到了一点消息，昌祺和我们公司的合作项目……对，你不用离开昌祺了。”

徐霜感激道：“多谢你了，我这几天怎么打听，都没有听到消息。光请那帮人吃饭，我就花了三四千。最后打听到李副总那里，你还记得他吧？我是他那一派的人。结果他一句口风也没露出来。

你说我都要走了，现在回头看，加入这个派别也没什么用。最后还是要靠你。”

此时她已经知道武雨是石林电池研发部的副部长了，否则之前怎么也不会直接上门找她打听。

徐霜了解她的为人，她对周围的消息不敏感。

徐霜本来以为走了一步没用的闲棋，武雨不会有什么消息了。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无心插柳柳成荫。

徐霜急忙去给那家公司发了封邮件，说因为交接不顺利，不能按时离开公司，七月不能准时去工作，请他们再招一个人。

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人事同意的邮件。今年的大环境不好，招人还是很简单的。他们表示了解了徐霜的情况，同意了。

武雨完成了朋友的委托，心里十分高兴。同时听了徐霜的话，她心里也决定不和任何人联盟。

不过，本来以为要等很久的新项目，有了眉目，她的心情不禁飞扬了起来，就是这一晚的精神丝线有些不好控制，凝练效果很差。

更糟的是，第二天，石林竟然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说实话，以前被他批了那么多次，刚看到他的邮件内容，腿都有些发软。但是公司搬到这座大厦那么久，除了昨天让她去参加一个宴会，石老板几乎没有找过她，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放下电子笔，靠在椅子里，回想自己最近干了什么蠢事？

应该？大概？没有做错什么事吧？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大不了再被骂一顿。

看了看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牌，她敲了敲门。

“扣扣”。

“请进，”石林的声音响起，看到进来的是武雨，他道：“你来了啊，坐。咱们是老熟人了，去年还是我把你招进来的……”

他吹了一波自己的彩虹屁，当初慧眼独具，挑了他们几个人进公司，又……

武雨想，你怎么不说当初公司差点被卖呢，还欠我们的工资呢？

最后，他说完了自夸的话，又说了一句与之不相干的事：“小武啊，你呢，平时也看看身边的人。听说你跟周萍比较熟，跟她多聊聊，多在自己身上下点功夫。”

这转折好生硬，起码加点润滑油啊，武雨差点闪到腰。

刚刚他停下自夸时，武雨都要跟着夸两句了，不然听了这么多，她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多不好意思。

可是这话……怎么个意思？她有些莫名其妙。

午饭时，她与周萍坐在了一起，把石老板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问她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周萍看着手指上的创口贴，想到早上老板乱糟糟的办公室，地上的碎瓷片还是她捡的呢。

她当然明白石林说这些话的意思，他可是在办公室嘟囔了半天呢。

但周萍仍然先问武雨：“可能是昨天受了什么气吧？你不是和他一起去参加了那个宴会，有没有发现什么？”

武雨想起那个宴会，只有好吃的，好吃的，好吃的，哦，最后就是听到的那条消息。

周萍得到了以前不知道的消息，原来这个项目要和别的公司合作，以前她还以为公司的野心真有那么大呢。

她假装想了一下，“这样啊，我想可能是你昨天打扮得没让他满意，他在会场被人奚落了吧。”

武雨想到从入场就分开的两人，“我和他一进宴会厅就分开了，他没有带我认识什么人，怎么有人奚落他呢？再说了，我的打扮也可以吧，以前我去面试也只是化了淡妆，衣服都是平时的。”

周萍想跟她科普一下宴会的常识，一顿饭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两人约定下班后再聚。

心累的武雨回了电脑前，看着屏幕上一个个元素的分子结构图，脑子半天静不下来。

她可真不是块好材料，称得上朽木了吧，一点事就搅得她不得安宁。

昨天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今天却因为这个被找去谈话，心头郁郁的武雨开始跟53一问一答，整理已经学过的汇编常见问题……

同样不高兴的还有周萍，她没有想到，石老板发了那么大的火，今天喊了武雨过去，只说了些不疼不痒的话。

有火怎么不找惹他生气的人发，她周萍一个不相干的人，最后反而承担了后果。

她看着受伤的手指，当时流了不少血呢。

但她也明白，石林让武雨来找她的用意。

真想不到，虽然不是一个姓，但他们是亲父子呢，现在就开始防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