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果然有人追来。
苏惊唐侧身看着车后无可奈何的人哈哈大笑,半点注意力都没分给靳长深。
靳长深也没恼,专心开车,不一会儿就把明显尾随的几辆车甩掉。
车子上了高速平稳运行后,靳长深才有心思跟苏惊唐说话。
他瞥了一眼苏惊唐苍白的脸跟额头的绷带,没忍住微微皱眉。
“你额头是怎么回事?”
苏惊唐手指摸向绷带,估计按痛了,轻微嘶了一声。
他转过头,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笑意,耸肩。
“还能怎么回事,我那个有病的哥哥恼羞成怒了呗。”
“不过他也被我气得够呛,我在医院昏迷后醒来,听说他胸口疼,被助理拉着全身体检去了。”
“要不是不在,我也不能趁着体检时轻易跑出来。只要我不想让人追上,他才没办法把我逮回去呢。”
苏惊唐开心得不得了,眉宇间竟透露出一丝骄傲。
靳长深嘴角微勾,眼含笑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可你还是受伤了。”
话题又转到额头,苏惊唐才后知后觉靳长深在关心自己。
他随意解释道:“不是我哥打的,他才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这是意外。我把他气得够呛,他不得拿办公室的绿植跟文件发泄一二。”
“我这纯粹是误伤。”
靳长深哦了一声,转头感觉到不对,他下意识问道:“那你怎么昏迷了?怕见血吗?”
苏惊唐摇摇头,又点点头,眉宇带上一丝疑惑。
“那倒没有,不过我问你一个问题。”
苏惊唐侧过身,满眼认真地看着靳长深。
靳长深点头:“你说。”
“我长胖了吗?跟你第一次见我比,这几个月我是不是胖了不少,我半路逃跑的时候,听见医院的人说我肚子大了不少。”
“真奇怪,我也没有啤酒肚啊,肚子怎么会平白变大,我都没注意到这点。难不成是我肚子里长了什么东西?”
苏惊唐的声音里满是疑惑,他眼底带着一丝思索和对未知的恐惧。
靳长深开车时跟人说话本就是三心二意,听到苏惊唐怀疑自己肚子里长了什么,没忍住一脚重踩油门,车速迅速提高到一百二十码。
好在高速路上工作日车辆很少,又是晚上,靳长深前方没车,他反应过来后,立马降低车速匀速行驶。
靳长深眼底略带一丝震惊,他语气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也许是你这几个月....吃得比较好?”
苏惊唐没忍住白他一眼:“你这句话说的亏心不,稍微关注一下我的人都知道我这几个月过得不好。”
“先是周翡山出轨新闻满天飞,后来退婚生病住院...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苏惊唐自己都沉默了,他顿了顿,眉宇带上一丝忧愁:“我不会真生了什么重病吗?不然只是被砸了一下额头,我怎么会直接昏倒?”
“医生都怀疑是我肚子里长了肿瘤什么类似的东西,我...我自己也不太确定。”
苏惊唐满脸写着后怕:“早知道今天晚上就不从医院跑出来了,现在我都快被自己的猜测吓死了。”
“不行不行,等车停下,靳长深你一定要送我去医院。”
“对了,靳长深你这大半夜地上高速到底要去哪儿?”
靳长深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但没等他彻底抓住,注意力就被苏惊唐的问题调走。
他心神不定地回答:“去我老家。一个曾帮助过我的阿姨家哥哥,帮我把一个重要的东西找到了,我过去拿。”
“阿姨?”苏惊唐有点好奇:“什么样的阿姨,对了你回老家都不去自己家里看看爸妈吗?我可是听说你妈是教师,你父亲是个小包工头。”
“按理说,你家境应该不错才对。怎么之前还到处兼职呢?勤工俭学也没你这样的。”
苏惊唐还挺好奇的,就差没把他调查过靳长深资料的事情明目张胆说出来。
靳长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看你不是身体生病了才昏倒,是平常坏事做太多遭到报应了吧。”
苏惊唐下意识反驳他:“我可没做过坏事。我顶多拿钱砸人。”
靳长深笑了一下,没理会苏惊唐的耍宝。
苏惊唐虽说偶尔行事不讨喜了一点,但总归大事上没出过错,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父母早逝...”
才说了一句,就被苏惊唐满脸震惊地打断。
“等等,你户口本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靳长深眉毛微扬,眼睛里带着笑意,却没停下来跟苏惊唐解释。
“后来我无依无靠,独自一人在县城上学。初二那年生了一场很重的病,是我班主任把我带回家照料,后来病情发展得很严重,我班主任就把我送进医院。几千块的住院费我拿不出,都是班主任给的,为此她还跟自己丈夫吵了一架...”
“哦,他们家也姓靳,不过靳在我家乡是大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靳长深高冷的神情难得温柔,整个人眉眼都变得柔和低垂,眼神虽仅仅盯着前方路面,语气里却很是感慨。
“手术完后,她把我接回家去,因为自己上班没办法回来给我做午饭,就叮嘱南北哥每天给我送饭。”
“我在他家总共住了三个多月,直到身体养好后才允许我重新回到学校。知道我无依无靠,经常给我送东西,后来,为了让我拿到更多的补助,跟我商量后更是把我加到了他们家户口本上...只可惜...”
苏惊唐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他脸上露出一丝怜悯。
在靳长深口中那么好的家人,如果不是出现问题怎么会轻易不联系,这里面肯定出了其他岔子。
靳长深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可后来,靳家出事,靳叔叔被拖欠工程款,还被人设局染上赌瘾,最后把家里存款跟房子都输了出去。工人找上门来,靳叔叔拿不出钱,就被人打断了腿。”
“阿姨是老师,那些人拿不到钱就堵到学校,学校为了维持正常工作安排,就把阿姨辞退了。南北哥因此也没能继续读书。”
“那些人本来也想找我来着,但我虽说名字在他们家户口本上,被收养了日常却住在学校,找我也没用。”
“那天阿姨过来找我,说把我户口从他们家迁走,免得我受到影响。我没让,我早已经把阿姨跟南北哥当成亲人。”
他...他太想要一个家了。
“后来呢。”苏惊唐询问。
“后来,”靳长深叹一口气:“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赌博上瘾的人哪里会停手,为了从阿姨手里拿到钱,那个男人开始欺骗装可怜,甚至家暴阿姨,他要把所有人都拽入地狱中去。”
“阿姨是愿意离婚的,可那个男人不放手,甚至带一些狐朋狗友回家,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阿姨为此生病需要住院做手术。”
“但家里拿不出钱不说,那个男人还趁火打劫,于是为了让两人顺利离婚,我拿出了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靳长深表情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当了快十万块钱,只留了两万给阿姨和南北哥做手术以及生活开支,剩下八万块钱买断赌徒跟阿姨的婚姻。”
靳长深说得很顺利自然,但见惯了人性可恶的苏惊唐依旧能猜到事情并不如他说的那样简单。
想来当时,靳长深跟他那个南北哥也费了不少心力。
“还好,后来阿姨病好后去了外地学校上班,南北哥自己做了一个小生意。我也去了海城上学。这次回去是因为南北哥说把我那块值钱的东西赎了回来,只是出了意外。”
苏惊唐轻而易举地想到这个意外必定跟他讲述的那个赌徒有关。
无父无母,家庭住址,苏惊唐对靳长深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眼缘,现在又多了一个值钱的玩意。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如此巧合的安排。
苏惊唐沉默了一下,费解地问道:“你一个孤儿,身上哪来那么值钱的东西?”
其实他是想问,那是什么玩意?在多年前能直接卖了十万块钱。
即便苏惊唐出身豪门没吃过苦,但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他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便是十万块钱,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可当年靳长深无依无靠,穷到别人为了让他多拿补助给他上自家户口了,他身上到底是怎么还藏着一个值钱的玩意。
靳长深没想到苏惊唐的重点在这里,他顿了一下,语气淡淡。
“其实也不是我的东西,是我一个弟弟放在我这里的。要不是因为救人,我一辈子都不会拿出来卖掉。”
苏惊唐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直到心跳声震耳欲聋时,他勉强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是...是什么东西?”玉...玉佩吗?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灼热到要把人吃掉,靳长深流畅的话语都为此顿了一下。
他奇怪地看一眼苏惊唐,继续说道。
“是一块玉佩。”
随着这五个字,苏惊唐耳边的心跳声彻底遮盖住这世间的一切声音。
苏惊唐只觉得眼前一亮,世间万物炸成一朵璀璨耀眼的火花,将他的理智全部炸成碎片。
他想,上天终于眷顾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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