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瑜的主治医生问明了情况,决定明天就做手术,一个小手术,他的脚要上石膏矫正,大概要20天左右。取下石膏还要休养个把月。
在知道他的经历之后,护士们对他十分怜爱,打针,抽血的动作都轻柔一点。有一点就是他的血管比较细,她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有时候甚至二次跑针,周怀瑜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知韵决定回去做一点柴鱼汤,柴鱼汤养伤极好。
周临霄待在手术室外面等候,她将要走时,他欲言又止,最终周临霄看着林知韵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爸爸,妈妈,我想要你们帮我找到这个车牌号的司机,我要感谢他,我还要谢谢付叔叔。要不是他们的话,我也没有这么容易就找到你们。”周怀瑜靠在病床上,现在他已经拆了石膏,只是行动上有点不便,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天气很好,不冷不热的。
早上听着小鸟的欢叫声起来的周怀瑜骨子里都是惬意的。
“还要感谢我,宿主。”3344趁机说。
“对,对,是还要感谢我们亲爱的3344大人。”周怀瑜促狭地说。
“这还是我那自尊心极高的宿主吗?”3344预感接下来的生活肯定有他很多出场的机会。
“小瑜,你……现在可以和我们说一说你那时候的事情吗?”周临霄问到。
“爸爸,你不需要担心我,孙铁球已经在坐牢,我已经不害怕了。”周怀瑜这样说着,身体却还是猛一激灵,他想起了孙铁球打他的时候,那拼命的样子,好像是立刻就要把他打死的似的。
他嘴上说着不害怕,实际上不是的。
林知韵一把上前抱住了周怀瑜,拍了拍周怀瑜的后背,温暖的怀抱和和煦的春风消解了他的害怕,他转而拍了拍林知韵的后背,林知韵有一瞬的停顿。
“妈妈,爸爸,我不怕了,我想讲。”于是周怀瑜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一五一十地说了,他们都安静地听着。
他从他被拐的时候,一直讲到被哥哥找到。
他是被姐姐周嘉言带着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周嘉言看一个东西看得出了神,就是这一小段时间,就被苏丽珠和孙铁球抓住空隙。当时周临霄没在身边,他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来,所以是林知韵和林千帆管着这些孩子们,还要工作,林知韵带着周怀瑾去取资料给制药公司。
所以出了事以后,林千帆很是埋怨周临霄,认为就是他不管不顾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过不久他把林知韵接到他的药房,且不让周临霄上门,上门了也把他打出去,闹得有些不愉快。
周临霄在边境那里听说家里出事了,马上就回来,彼时他已经是立过两个二等功的上校,是比较年轻的上校了。
他在军队里干的活是侦查与反侦查,他马上跟领导说了家里的事情,请求辞职,领导不想他好好的才能浪费掉了,孩子被绑架了,可以去警局。于是跟这边打好招呼,他回来就去了清河市公安局,专门调查绑架诱拐案。军警本来一家,加上周临霄能力比较强,也破获了几起重大的绑架案,在警局里,有点声望。
每次当他提起希望,迎面而来的就是失望,他在那些被拐的儿童里面找小瑜了,没有小瑜时,那一次次铺天盖地的失望让他的两鬓添了不少星霜。
周怀瑜说他们刚开始一天只给他吃两餐,有时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在那山上,物资缺乏,苏丽珠和周怀瑜会去山上挖点野菜。后来苏丽珠怀孕了,孙铁球对苏丽珠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苏丽珠对周怀瑜也稍微好点,她会叫孙铁球给他买点衣服穿,孙铁球这时候总是会骂骂咧咧的,不过还是会买一两件回来。
孙铁球喝了酒就管不了自己的手脚了,有一次,忍了很久的他来了一次大爆发,苏丽珠是大龄怀孕,怎经得住他的拳脚,孩子流掉了,苏丽珠没有得到更好的照顾,至那以后,身下淋漓不尽,过不久就死了。
孙铁球随便在山顶那里找了个地儿把苏丽珠给埋了,像埋一只小猫小狗一样,还给她用木牌做了个排位,插在土堆上面,苏丽珠的珠字都写错了,真叫人觉得苦啊!
再然后就是无休止的打骂,孙铁球自己虽然没有车,但是他一两个酒友有车,他偶尔会做点事,得点钱买酒喝,可能还欠了别人的钱,不过管他,他现在在监狱里,监狱里的人会好好地教育他这个人渣吧。
他一天赶一点路,不过主要是坐车,那一天,周怀瑜路过枫溪学校的时候,他总觉得应该停下来,有哥哥的气息,于是他就在枫溪公园那个废弃的小房子住了几天。
说的人渐渐地脱力了,听的人都在感叹可能双胞胎兄弟之间是确实有什么心电感应之类。其实这一切是3344的提示。
周怀瑾一副大有感触地模样,他觉得找到小瑜已经是他此生做过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我在那个小房子里,开始还好,后来……后来我就渐渐地觉得好怕,又没有灯,也没有人,我又饿,没有东西吃。”周怀瑜说着说着就觉得没有精神了。
周临霄要周怀瑜不要说了,周怀瑾把周怀瑜的外套脱下来,周怀瑜被他们扶着躺下来,周怀瑾替他掖了掖被子,他护着周怀瑜的头,说:“好好睡吧!小瑜。”
周六周日就是周嘉言和周怀瑾在一起收着周怀瑜,过了几分钟,周怀瑜陷入熟睡当中。周嘉言背对着周怀瑾,从刚才开始她就有点不对劲。
“姐姐,你怎么了?”周怀瑾问道。周嘉言不情愿地转过来,但是是家人,所以她愿意露出她自己的脆弱。“阿瑾,你觉得小瑜会怪我吗?”周嘉言觉得家人之间有话就说挺好的。她问出来就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从找到小瑜之后,她的心里很高兴,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高兴之余,她在想这个问题。
“姐姐,你看小瑜这样,我觉得他是不会怪你的。家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怪你的。”
“可是……”
“姐姐,你不要自己让自己过不去,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小瑜,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爱护他。”
“阿瑾,你真是长大了,我很自豪能有你这个弟弟,还有小瑜。”周嘉言擦掉眼泪。
她平常像爸爸一样很少哭,不苟言笑,冷面女警,拼命小三娘都是周围的同事给她起的外号。她听了这些外号,一点也不会生气。
这边,周临霄和林知韵走出病房之后,在医院门口,周临霄抓住机会叫住了林知韵。
“知韵,我们聊一聊怎么样?”
林知韵的失语症已经好了,只是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说过话了,现在变得有点沉默寡言的样子。她想了想就同意了。于是周临霄开车把她带到了以前他们的家里。
“你老了,临霄。”林知韵看着他花白的头发,看着他有些臃肿的身材说到。“知韵,你也老了。”他看着林知韵已经爬上眼角的皱纹也说。
“知韵,现在小瑜已经找到了。你有什么想法呢?”他顿一顿,林知韵的沉默让他心里更加地怜惜,于是他又说:“我知道我做错了,知韵,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我只陪着你们,再也不分开了。”
林知韵心有松动,但是这么多年的痛苦是真的,心里对他还有怨恨也是真的。当年,要是他在家里就好了。这一个月来,他围着他们忙前忙后的样子消了点她对他的愠怒。但是没办法完全地消弭。
“知韵,我给你一些时间考虑,等到小瑜快出院的时候,你再给我答复。你一答应,我就马上着手去准备房子,我打算买个大房子,把岳父也接过来,我爸妈也回来,我们在一起好好地过,好好地爱我们的孩子,好好地爱我们的长辈,你觉得怎么样?”
林知韵听了这些话,为了小瑜几乎就要答应了,这也是以前她极为向往的生活。
“知韵,你先别急着做决定,但是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你想要和小瑜小瑾生活在一起,我也同意,但是让我帮忙好吗?”周临霄说得很卑微的样子。
“好,我答应你,临霄。”周临霄送林知韵回到林千帆那里。
周怀瑜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无人不对他又愧疚又怜爱,两兄弟的爷爷和奶奶在外地旅游,听说了消息,准备回来长时间居住,其实两人忙碌了大半辈子,听说了孙子被拐走了有点受不住,所以从林知韵被林千帆接走以后,两家闹了一点矛盾,林千帆是一个臭脾气,周寄北军人出身,也比较地硬气,后来周怀瑾也跟着林知韵他们,见一个家越发没有一个家的样子,身心上都受了一点打击,于是周临霄就安排他们去旅游散心去了。二老也很后悔,当时把重担都压在林知韵一人身上,他们两个身体都不太好,周济北在当军人时期受了不少伤,身体哪儿哪儿都疼。周老太太呢,是原本身体就不怎么好。
周怀瑜一说想吃什么东西,周嘉言和林知韵就马上去弄,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周怀瑜的口里,是的,你没有听错,是口里,周怀瑜都不用亲自动手,这一度让3344吐槽说周怀瑜伤的是脚,又不是手。周怀瑜不乐意了就反驳它:“八年的被拐生活,又打又骂的,这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嘉言现在一点都不是一个拼命小三娘的样子了,她的表现令同事们瞠目,她不仅不在警局加班到十一二点,她居然还在学做菜。
林知韵眼角的皱纹浅了些许,整个人因为发生了一件极好极好的事情而焕发了不可言喻的光彩来,她这样的神态带起眼角的皱纹都有点别样的韵味来,这韵味惹得人想竭力保住她而非采撷,正如她的名字一样,之前几年她的眼睛里都是黯淡无光的,如同沈潭死水。
周怀瑾下午一放了学就跑到医院,平常他觉得上课最是无聊了,现在他的心情放松下来,听得滋滋有味,心境不同,体会自然不同。
他毕竟和周怀瑜是双胞胎兄弟,有心灵感应,所以他让周怀瑜挺熨帖,还有一点就是上厕所有他在他挺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