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周怀瑾又一次无功而返，他和上一次心境截然不同，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他决定明天接着去找。

春日的清晨，浓浓的白雾障目，雾气飘忽，给栖凤公园增添了仙气。

周怀瑾想，最熟悉公园的肯定是每天清扫清扫公园的人，所以他走向一个穿着亮绿色背心的人。

“叔叔，你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撅着腿的小孩子，他身高大概是……”他的话被打断了。

“欸，老付，你又去哪儿了，这几天你总是有一段时间不在，我跟你说，我就只扫这里啊。”被问话的人朝另外一边走过来的人说。

被称作老付的人用手比划着。

“啥，你说你去送吃的东西了，给谁啊，一个男孩。唉，你说啥，你不是要找小孩，你问问老付吧。我给你们翻译。”

没错，老付不能说话，是个哑巴。

“老付叔叔，请你快带我去找那个小孩吧。”周怀瑾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老付。

老付使劲点头。

老付带着周怀瑾穿过大半个东山头，最后在一个拐角处停下了，然后指了指里面。

周怀瑾一看，顿时被惊呆的。一个面容十分憔悴的比他瘦小得多得多的小孩斜躺在一个用薄布垫着的地上，正拿着一个馒头在啃着。真真切切看了，他能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小瑜了。一瞬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高兴，喜悦，心酸，他的心脏鼓包包的，这些情感在他的心脏里乱窜，我努力把它们控制住，可是控制不住。

眼泪莫名其妙地就上涌到了眼眶。

而周怀瑜似乎是也受到了惊吓，连馒头都掉了。

“哥哥，哥哥……”周怀瑜一激动撅过去了。

周怀瑜一看，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先打120，说明地点之后，马上就打电话给爸爸和姐姐，要他们马上赶过来，他语无伦次地跟他们说找到小瑜了。打给妈妈和外公的时候，周怀瑾镇定了下来。

“宿主，你要的退休生活正在向你招手呢。”

清河市人民医院。

当他们出生的时候，她事无巨细地照顾他们；当她看到他们红扑扑的小脸蛋时，她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当她轻柔地把他们放在小床上时，她轻抚他们的睡颜；当她捏着他们如藕节般的小手时，闻着他们身上的奶香味时，她想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此了。

林知韵屏住呼吸，当她看到病床的周怀瑜时，压抑的一声“小瑜”把旁边的护士都吓了一跳。

她把自己的浓烈的情感尽量往下压，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床前，拿起他那如细竹竿似的手，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不声不响地流了下来。

脉细数，五脏失养，元气损耗。

医生说周怀瑜营养不良，身体奇差，等他醒来，右腿马上要动一个小手术。

可林知韵等了三天，周怀瑜还是没醒，除了吃饭喝水之外，她一直守着他，摸着他的脉，生怕他再次消失不见一样。

她要求护士把病床搬到靠近周怀瑜的地方，她摸到他的脉睡觉，但是这三天她睡得无比安稳舒服，没有被惊醒。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暖意令骨头酥麻。

周临霄胡子拉碴的，头发凌乱地像个鸡窝，劝说她去休息，他来守着。林知韵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令他欣喜，往常她看他好像是看虚空的一个什么东西，今天她看他终于有了看什么实际性的东西一样。

加急的亲子鉴定书来了，上面写着“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0.9999。”果然，小瑜是他们的孙子，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弟弟。

周怀瑜就是在他们的巨大的喜悦中幽幽转醒。

他睡了一个很长的觉，睡醒了，身体像是生锈了一般，动弹不得，一动就痛的不得了。

周临霄扶他坐了起来，他仔细辨认：“妈妈，爸爸，我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周怀瑜看着他们比记忆中苍老的样子，说：“我运气真好！”

林知韵和周临霄一个没忍住，差点哭了出来。特别是林知韵，这三天她整理心情，决定要以微笑来面对小瑜。小瑜已经找到了，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不能让他看见她总是在那里哭哭啼啼的。

周临霄今天请了一天假，他前几天把周怀瑜的物品都拿到了，自然也翻到了那一封信和那一页报纸，那是很重要的一个证据。

那一封信他没有拿给林知韵看，他觉得她现在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可以了，其他不能多想。

他们速度挺快的，已经把孙铁球抓捕归案了，他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不过他话里话外都在怪苏丽珠，怪她唆使他。

他犯的罪包括赌博、绑架儿童、虐待儿童罪，致人身体受到伤害。数罪并罚，大概会被判刑10年左右。这也够了。

周嘉言没有请假，她心不在焉地处理一些文书工作，这些年，他们父女俩基本上快成半个诱拐绑架儿童方面的专家了。

周嘉言负责文书资料，给周临霄提供材料支持，他们携手破获了不少绑架诱拐案件，有不少家长感谢他们，他们在清河市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周临霄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了，四十九岁，人生的一半过去了，他决定从一线退下来，做点轻松的事情，年轻的时候为着一个没有必要为之奋斗的虚名，等到小瑜被绑架了才知道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幸亏还不算太晚，还有时间来弥补知韵，弥补怀瑾，弥补小瑜。

周怀瑾在学校，他觉得他的脑袋都清明了不少，老师讲的知识点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不用刻意去记住的感觉。

以前上课时总是心不在焉，他郑重其事地感谢了赵松阳，赵松阳也感觉周怀瑾待他比以前更亲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