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捷午休时在10班发火训话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年级，毕竟舒捷过去一年的时间里给大家留下了好脾气的印象。

对于舒捷发火这件事，最惊讶的不是10班挨训的学生，反倒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们。

只是哪怕是在发火的时候，舒捷也不会表现出面红耳赤、怒不可遏的样子，更不会气急败坏地口不择言，反而是冷静到了极点，只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10班的学生感到扎心，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

星期六下午的生物考试，10班的学生都蔫蔫的，压根就笑不出来。

不提舒捷中午说的那些话，仅是他布置的十一假期三天的数学作业就让10班的学生喘不过气了。

最要命的是舒捷布置的作业非常有针对性，每个人的作业内容都有不同之处，强迫他们必须完成，这三天的假期作业摆明了是要让他们把之前一个月漏下的知识点补起来。

用三天的时间补上一个月漏下的知识？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舒捷却逼着他们必须达成，还说这是他们欠下的“罚息”。

为了堵住学生抱怨的嘴，舒捷把所有的题目都已经印好，装订成册，包括要求他们誊写的课堂笔记也全都规划好了，只需要学生把最核心、最重要的那些知识点誊抄上去，最狠的是他连检讨书的格式都设计好了，让这份检讨书看起来更像是调查问卷。

徐子尧仔细看过自己的那份专门为十一假期定制的练习册后得出了结论：“舒老师真的被我们气疯了！”

王霜非常地委屈：“难道我们上课还不够专心吗？”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班级企鹅群提醒有新成员加入，王霜拿起手机一看，眼前一黑，新加入的人是舒捷。

“老钱，你怎么把舒老师给拉进来了？”王霜的惨叫响彻全班。

钱海淡定的回答：“舒老师要求的，哦，对了，他说会给每个人发惊喜，让我们注意查收企鹅邮件。”

很快，10班全体学生就收到了舒捷送来的“惊喜”——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的数学课录像剪辑。

舒捷“十分体贴”的标注出了年月日和星期，甚至还给每个人走神、做小动作的时间标注了时长，一天都没有放过，一个人也没有放过，重点突出一个“一视同仁”。

猛地看到自己这个月在课堂上高清表现，王霜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赶紧按黑自己的手机：“不准看！”

这一瞬间，王霜感觉自己心态崩了。

“舒老师真的疯了。”

他们玩玩没想到，为了堵住大家怨声载道的嘴，舒捷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更没有想到自己上课的时候居然这么不走心，舒捷发给学生的视频，看得他们自己都脸红了。

徐子尧很郁闷：“我们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哪怕舒捷已经尽量减少了课堂里会影响他们上课效率的摆设，要求大家着装统一，但依然有很多人上课不走心，任由知识从脑子里滑过，不留下一丝痕迹。

最让10班学生感到难受的是舒捷说的那一句“明年要去考大学的是你们，不是我”，这句话让徐子尧、王霜等人突然有点心慌。

他们这是怎么了？

下午生物考试结束，吴自用刚进教室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班里低沉的气压。

“怎么了？还没从舒老师的怒火中缓过来？”吴自用对待学生一向温和，除非他们犯了原则性的问题。

坐在第一排的李涵哀叹一声：“吴老师，我们缓不过来了，这是我们十一的数学作业。”

说着，李涵还挥了挥印着他的名字的练习册：“舒老师压根没打算让我们休息。”

“这件事我知道。”吴自用的话让10班学生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我们在同一间办公室，我每天都能看到他剪辑好的课堂视频，而且十一作业的事情他从你们入学测试结束后就在谋划了。”

吴自用的话让10班的学生快哭出来了：“舒老师说了，他会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调整状态，如果你们调整不过来他就会采取非常手段，看来，这就是舒老师的非常手段了。”

“吴老师，您还不如不说呢。”李涵听了吴自用的解释更难过了：“感觉舒老师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们。”

“但他确确实实给了你们机会。”吴自用非常客观：“他还给你们画了分数线，可惜你们辜负了他的期望。”

李涵觉得自己受了内伤：“我……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有一堵透明的墙把我挡住了，我知道应该往前，但就是提不起力气。我……”

星期二被吴自用教育了之后，李涵真的有回去反思，这次考试，哪怕生物考试的成绩还没有出来，但女朋友的分数比他高了近100分，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拖累。

他从来不觉得分数高的一方迁就分数低的一方去普通的学校是浪漫的事情，那对双方的人生都不负责任。

真正的浪漫是双方都能考上厉害的大学。

“我不明白舒老师说的状态是怎么一回事。”李涵说道：“舒老师一直说我们缺乏斗志，可他口中的斗志究竟是什么？”

李涵说道：“我希望舒老师能明确的告诉我们，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

“舒老师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吴自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必须得承认舒捷之前的话了，不能用同样的教学方法对待不同班级的学生，不同层次的学生有不同的思维方式。

学生之间的理解能力和感悟力也是千差万别。

李涵双眼茫然，10班大部分学生都和他一样，只有林禅依然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课堂效率，作业规范，考试能力。”吴自用说道：“我今天中午在外边儿旁听了一阵，刚好听到舒老师说，一模一样的题，全班有27个人做错？”

听到这话，李涵真的要吐血了，因为他就是那二十七个人之一，但其实，他心里更多的是愧疚，不仅仅是对老师的愧疚，更有对自己和女朋友的愧疚。

这一瞬间，李涵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好像隐隐有点明白舒捷说的“斗志”是什么了。

“一模一样的题都做错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吴自用继续说道：“更何况，舒老师还经常让你们默写错题。”

提到默写错题这件事，更多人的脑袋都低下去了。

然后，吴自用点到了徐子尧。

“徐子尧，你棋谱记得那么清楚，怎么几道数学题就把你击垮了？还是曾经默写过的题目？嗯？”

徐子尧同样是那二十七个人之一。

“吴老师，您别提了。”徐子尧感觉心里堵得慌，他这次数学考了51分，比班级平均分还第一分，属于拉后腿的那一拨人。

对他来说，舒捷说得最扎心的一句话是——“数学满分150分，你们平均分只有52分！你们是理科生！”

理科生和52分这两个词让徐子尧臊得慌。

现在吴自用把棋谱和曾经作过的题目摆在一起对比，徐子尧才惊觉自己平日里对学习有多么的不上心。

原来一直以为的课堂效率高只是他们的自以为是。

舒捷发到每个人邮箱里的视频，已经把全体学生的脸都打肿了，更让学生直观的看到他们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用功和拼命。

“舒老师跟我说，你们平日里的状态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在玩过家家。”吴自用叹息了一声：“他刚这么说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但你们这次月考成绩确实有点拿不出手，一直以来，我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

吴自用的话让10班的学生感觉空气凉飕飕的。

“舒老师一直主张要让你们直面真相，把社会的运转规则，乃至潜规则都告诉你们。”吴自用说道：“但我觉得这些事情不用讲，你们应该都懂，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舒老师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哪怕月考已经结束了，十一假期立马就要来临，可高三10班的学生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说舒捷中午发火让他们害怕有了危机感，那吴自用的叹息就让他们的愧疚如喷泉一般的涌了出来。

现在的他们十分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觉得自己努力了，尽力了，但老师说他们没有。

可是问题出在哪里呢？

最终，钱海提议道：“要不我们直接在群里问舒老师？”

张玥想得更深入，她翻到数学练习册的最后边，那是舒捷已经设定好格式的检讨书：“我觉得我们先把作业完成了再去问舒老师吧，没有经过思考就去问老师，我们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况且，舒老师从来不是盲目布置作业的人，他发的这份练习册最后有检讨书，肯定有他的道理。”

“没错。”10班数学成绩最高的叶紫歆也赞成张玥的想法：“我们自己先反思，先行动，比什么都等靠要强！我觉得舒老师就是认为我们总是等着老师上课，靠着老师讲题，要老师给方向所以才觉得我们没有主见，没有斗志！我们如果想要改变舒老师对我们的看法，就应该先改变原来的这个习惯！”

叶紫歆的分析让徐子尧、王霜众人都惊了：“我们是这样的吗？”

“默写过的题目都能做错，当然是这样的！”叶紫歆翻了一个白眼，作为做对的那一半人，她有立场表达自己的嘲讽：“说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居然能把这么典型的题目忘得一干二净！难怪舒老师说我们没斗志了！那可是高考的必考题型！”

这话一出，全班顿时静了，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同样做错题了的女生直接哭了。

舒捷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给他们上的这一课，实在太惨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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