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娘子,我们老爷有请。”
接生任务完成,林若被丫鬟石榴引着退出房门。
回廊处县太爷焦急等待,稳婆等人将婴儿收拾妥帖,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抱出来给县太爷瞧瞧。
初为人父的县令汪全,难掩情绪激动,小心翼翼地逗弄稳婆怀中的大胖小子,眼旁笑出几道褶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人群中一道清丽谄媚的声音出现。
林若望去,发现说话之人,是早前对她态度傲慢的丫鬟山竹。
山竹嘴里说着吉祥话,柔软纤细的小手攀住县太爷胳膊,顺势倒在对方怀里,俩人看上去亲密非常,旁边的人眼观鼻,鼻观心,默契地低头装看不到。
顾不得是否唐突,山竹和县太爷此举引得林若不由多瞄几眼。
看样子,这小山竹和县令有一腿,趁原配在里头生孩子,小三光明正大贴上来了。
古代的男子大多三妻四妾,在场众人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在林若看来,简直恶心晦气。
自己老婆千辛万苦,在里头拼命生孩子,老公却在外头和狐狸精卿卿我我。
呸,不要脸!
“好好好,赏,统统都有赏。”美人在怀,县令汪全乐道。
刚出生的婴儿尚不好见风,且得仔细养着,待县太爷看过孩子,稳婆就把孩子抱回卧房悉心照看。
这时,县令大人在注意到跟在石榴身后等着回话的林若。
他道,“你就是秋宜找来的产婆?”
秋宜?
林若认意识到这大概是县令夫人的闺名。
她上前恭恭敬敬回道,“回大人,民妇略懂医理,擅长处理妇人生产及幼儿方面的病症。”
我可是妇产科医师,不是什么产婆好吗,林若暗自心底腹诽。
对面的人听说完这话,旁边头花胡须花白的老郎中,捋了捋胡须,上下打量林若,见对方其貌不扬,不过一介村妇,竟敢大言不惭说懂医理。
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侧头向身旁的县令嘀咕两句,不知道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县令汪全对她道,“林小娘子,这位老先生,想问你几个问题。”
县令话落,林若随之把目光投到老郎中身上。
这老头想干什么!
林若暗自纳闷,她对老郎中行礼,道,“不知道老先生,有何指教?”
头发胡须发白的老郎中仙风道骨,自视清高,老神在在的模样,他身后跟着那几位女徒弟,看向林若的眼神带着轻蔑和讥笑。
“指教不敢当,只想知道小娘子是如何为夫人助产?”老郎中困惑道。
他在太医院任职多年,暮年告老还乡,归乡途中受县令汪全相求,前来助县令夫人生产,不想夫人胎大难产,他堂堂太医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差点儿晚年名节不保,而眼前这小小妇人,竟能保县令夫人母子平安,今日让他顿感颜面尽失。
林若杏眸微敛,吸了吸鼻子。
好嘛,看情形,因着她让县令夫人顺利生子,让老头觉得自己没面子呗。
“侧切”林若淡淡道。
“何为侧切?”不止老郎中,就连县令大人也被勾起好奇之心,侧耳倾听。
“就是用剪刀在那处剪一刀”林若用手比划,这番惊悚发言,吓得众人面容失色。
特别是老郎中,他从医多年,从未见如此荒唐接生行为。
“荒唐”老郎中骂道,“你可知稍有不慎,夫人会因此丧命。”。
县太爷脸色难看,他没想到这村妇竟如此大胆,正准备叫人拿住这村妇,却听林若嗤笑道,“老先生医术不精,反倒指责起我一个小村妇来,真是荒唐可笑。”
林若可不管老郎中气得吹胡子瞪眼,她向对方抛去三个问题,“敢问老先生,若是我今日不放手险中求生,夫人现下如何,肚子的胎儿如何,县令大人又当如何?”
不等老郎中回话,她继续急道,“我来替老先生回答,夫人会因为无法顺产而力竭丧命,胎儿长时间无法娩出而活活憋死,县令大人此刻听闻夫人一尸两命而悲痛欲绝,这些,是老先生希望看到的吗?”
“您若是医术到家,自不用夫人烦请我过府,敢问老先生,是与不是?”
“事急从权,若能解燃眉之急,救人于水火,功德一件,这世上没有完全妥帖的法子,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当尽全力一试,若是瞻前顾后,错失救命良机才悔之晚矣。”
林若在心底狂翻白眼。
小样儿,在接生这块跟我辩,属实是自找没趣。
老郎中语滞,被林若三问弄得羞愧满面,说不出驳斥的话来。
半响,老郎中对林若抱拳拱手,真心道,“老朽受教”。
一席话说得老郎中醍醐灌顶,他在太医院受条条框框束缚太久,早已忘了师父曾教导过,瞻前顾后医术定当止步不前,今日,他切身体会到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老郎中并非那种迂腐之人,细细想来,觉得林若接生的法子很是奇特,又在多追问几句,做医术探讨。
林若也不藏私,将先前老郎中对自己的鄙视抛之脑后,把自己所掌握的妇产科临床经验,与之分享,俩人就医学问题深度交流,最后老郎中意犹未尽,惊讶世上竟有如此奇手妙术,遇到难产还能麻醉剖腹产,真是闻所未闻,对妇人生产这方面的问题解惑不少。
而林若也不吃亏,从老郎中这边学到不少中医针灸手法,不得不佩服赞叹我大中医的神奇,因为医术促使她和这位头发须发的老者惺惺相惜。
到最后县令汪全笑着打断两人的交流,“老先生若是不嫌弃,可以在府上小住几日,这位小娘子近段时间需要过府替内子看诊,两位届时可就医术探讨一二。”
“此举甚好,那老朽便却之不恭了。”老郎中笑应道。
他可是对小娘子说讲的妇产科理论非常感兴趣,返乡也不急于一时,小住几日也无妨。
看老郎中对林若的态度,汪全知晓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妇人,医术过人,自然对她的态度也尊敬起来,他看似自言自语道,“汪某给林小娘子些什么赏赐好呢?”。
汪全没有自称本官,而是笑称汪某,在其他人看来,极大给尽林若这乡野妇人脸子。
林若受宠若惊,没想到能得县令大人另眼相待,她想到医馆筹备开张还缺一块匾额,若是能得县令大人题字制匾,那在潭水县可是独一份殊荣。
她立即躬身回道,“民妇听闻大人写得一手飘逸好字,斗胆恳请大人给民妇医馆题字当做赏赐。”
“这有何难”县令汪全看林若不要金不要银,只为求他一副墨宝,自是志骄意满,大声道,“来人,取文房四宝来。”。
很快,府中下人备上笔墨纸砚,县令汪全挥笔泼墨,龙飞凤舞书写五个大字,妇幼杏林馆。
林若和老郎中相视而笑,这字,妙哉!
取名非常契合她开医馆的初衷。
接过卷轴,林若诚恳道,“民妇谢大人赐字”。
她拿着热乎的题字,笑得民眉眼弯弯,得县令大人赐字,那医馆就等于镀上一层金。
从县令府邸出来,林若马不停蹄去寻木匠师傅制匾。
她回家的途中,夕阳余晖洒下,红晕落日极美,她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她甚至特地拐到点心铺子,买好几个包点心蜜饯,才开开心心回家。
刚踏进院子,就看到张寡妇用锄头刨地,翻弄出几陇菜圃园子,旁边小傻子制作篱栅,在角落里圈出一小块地方,用来圈养鸡鸭鹅,另外一边单独用木板订出板房,用来饲养山羊。
山羊是一公一母,小小的二牛从屋里搬来板凳,站在板凳上,正在给山羊喂青草。
林若被眼前这富带满满生活气息的情景感染了。
自打她穿越过来,第一次过上这么舒心的日子。
她跟几人打过招呼,她转头就钻进小厨房,准备大显身手,做几道拿手菜给大伙尝尝。
往灶膛里塞稻草生火,然后拿出早前买的半只猪腿,放在火上烤一烤,烧掉附着在表皮的猪毛,烧得微微焦黄,能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用刀刮去猪皮上的焦物,然后放到清水中清洗干净。
取出案板,把猪腿切成三寸块状大小,投掷在砂锅中 ,加入料酒,葱姜蒜,八角桂皮等佐料烹煮。
不一会儿,就能闻到小厨房里飘出阵阵肉香。
“林若姨姨,咱们家今日吃肉吗?”张寡妇儿子二牛,闻到肉香,馋得直流哈喇子,也没心思喂山羊,搬回小板凳,蹲守在小厨房门口,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忙活的林若姨姨。
发现小家伙双眼冒光,馋得不行,林若转身回到堂屋,取出两块红豆酥,塞给二牛解解馋,“先吃块点心垫垫,晚些留肚子咱们吃大猪肘子。”
二牛听到晚上有大猪肘子,喜滋滋地跑出来跟他娘报信儿,“娘,姨姨说今晚吃大猪肘子。”说完又跑到小傻子姜寻耳边,再重复一遍同样的话。“姨夫,姨姨说今晚吃大猪肘子。”
张寡妇自然是听到了,今晚吃猪肘子,她光闻着小厨房飘出来的味道,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她卖力地翻地,把地归拢好,明天早上买回菜籽,往地里一撒,过个十来天就能吃上自家种的青菜。
庄稼人出身的她没学问,做生意帮不上妹子啥忙,可家里这点儿活儿,她自问还是能胜任的。
小傻子拧好最后根绳索,固定好篱栅,把鸡鸭鹅赶进去关起来,然后屁颠屁颠跑进小厨房,呼喊林若娘子长娘子短,帮忙着给她打打下手。
除了炖猪腿,林若还特地揉面,做鸡蛋烙饼。
外面市面上一颗鸡蛋卖三文钱,她从系统里面购买,只需要一文钱一枚,她买了一板整整三十枚鸡蛋,二牛现在还需要长身体,需要多补充营养。
最后又炒一道青菜,忙活小半会儿功夫,全部出锅,林若端出热腾腾的饭菜,唤几人洗手吃饭。
几人围坐在桌上,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特别是小傻子和二牛,这俩人就像饿鬼投胎,为抢一块肉吵吵闹闹。
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吃完饭,天已经擦黑,张寡妇烧了热水,大家都沐浴洗漱完毕,各自回房休息。
林若熄灯,正准备爬上床打算舒舒服服,美美睡上一觉,却突然感觉房间里多出道人影,一个陌生男人从身后把她紧紧抱住。
“谁!”她受到惊吓,大喝一声。
对方也吃惊,大叫出声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