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嘴角抽搐,眼神尽是嫌恶。
房牙子和来福一头雾水,两人对视后,齐齐问道,“你们认识?”。
林若没有回答,只对着那妇人浅笑,淡淡喊了句,“三婶娘,好久不见。”。
这句三婶娘,足以证实双方不但认识,还有点亲戚关系。
房牙子听到林若这句,心中大喜。
既是熟人,那他这单子买卖八成没跑空,不用他多费唇舌吹嘘,定能让主顾双方满意,完成买卖交易。
林家有兄弟三人,原身老爹排行第二,是妙手仁心的医馆大夫,靠医术本事挣下薄产,买上宅子娶到媳妇,两夫妻恩爱非常,只有原身一个独生女。
而林家老大和林家老三,个个不学无术,看原身爹好说话,拖家带口死赖着不分家,仗着兄弟骨肉亲情,道德绑架躺平当吸血蛀虫。
当原身爹去世时,叔伯婶娘迫不及待分瓜原身的家产,为被街坊邻居知道吃绝户的事情,威逼利诱,诱使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点头嫁人。
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叔伯婶娘两家,为谁能多占点家产争吵不休,打得不可开交,大伯家争到她爹医馆后改偷换面,做了布庄铺子的买卖,三叔家下手慢,只争到她爹宅子,甚至盯上原身娘的遗物,要是不上花轿那天有街坊邻居们看着,只怕这些东西原身都带不走。
为争夺那点儿家产,大伯和三叔两家就此彻底决裂,不再来往。
林若面前这四十来岁的妇人,正是原身她三叔的老婆毛氏。
一句三婶娘,让毛氏眉头紧蹙。
她两只眼睛上下打量林若,见对方面容枯瘦,头发枯黄,眼下乌青,嘴唇干裂,一身灰扑扑的衣衫缝满补丁,脚上那双鞋袜还露着趾头,穷酸得不能再穷酸。
接着毛氏眼睛一瞟,目光落在来福身上,见灰仆装束庄稼汉的打扮,嫌恶的神情更加明显。
林老二家闺女出嫁仅仅二个月,水灵的大姑娘就灰头土脸成这副模样。
可见,那穷山沟里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走走走,你三叔可没银钱借给你。”毛氏捏着鼻子,摆手驱赶道。
她男人林老三在外头还欠一屁股赌债,家里穷得叮当响,她等着卖宅子换钱吃饭,哪有闲钱救济别人。
再说,就算家里有钱,她也绝不可能便宜林老二闺女。
毛氏先入为主,只当林若是在婆家日子过不下去,想来自己家借钱打秋风。
林若闻言,嘴角微勾冷笑,毛氏的为人她非常清楚,她这三婶娘,瞧着文文静静,实际是个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不好相与的主儿。
毛氏这态度,让房牙子生出不好的预感。
还未等林若说话,房牙子指着林若热心解释道,“我说林老三家的,这小娘子是想买你家院子咧。”
身为生意人,他还是尽量撮合双方谈拢,这样才能拿到好处费。
“三婶娘,这是150两银子,你将房契取来吧。”林若拿出银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毛氏说道。
在来的路上,房牙子就清楚明白地告诉她,这三居室的小院子,林老三家要卖150两银子,她早早就准备好银子,只想赶紧一手交钱,一手拿房契。
这是原身故居,她很熟悉这小院子,原身爹在院子里头那棵柿子树下,埋上几坛女儿红,说是等原身出嫁的时候,挖出来给她当嫁妆。
这宅子本就是属于原身,是她这些叔伯婶娘用龌龊手段,强占了去。
她一定要替原身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林若看着毛氏冷笑,那副神情,看得毛氏浑身不自在。
毛氏被盯得心虚,这宅子她要卖,但绝对不能卖给林老二闺女。
林氏俩兄弟好不容易,把人打发到偏远的穷山沟里,对外推脱是给她找了好婆家,在街坊邻居眼中,他们可是人人夸赞,不可多得的好叔伯婶娘。
若是让林老二闺女回来,把强占家产吃绝户的事情抖落出去,那他们林家在潭水县,可不要被人戳脊梁骨骂么。
不行,说什么都不能让林老二闺女把宅子买走。
毛氏打定主意,她存心想让对方难堪,不耐烦道,“买宅子是吧,拿500两银子来吧。”
就林老二闺女这穷酸样,想买回她家宅子,痴心妄想。
毛氏坐地起价,她就不信对方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我说林老三家的,咱们当初不是说好150两卖么。”房牙子一听毛氏张口就要500两,顿时觉得毛氏是想钱想疯了。
这三居室的小破院子,哪里值500两银子,毛氏这是发的什么癫。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毛氏叉腰,两个鼻孔朝天,高傲道,“现在就要500两,须得是现银,不然我不卖。”
她说完,悄悄打量林若的神情,仔细端详后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些许不同。
以前林老二闺女胆小懦弱,在她面前唯唯诺诺,连话都不敢多说半句。
如今面前这个,虽瞧着满脸倦容,但遇事从容淡定,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你这人,不讲诚信呢。”
毛氏蛮不讲理的样子,让房牙子看不过眼骂道。
见过坐地起价,临时要价的,但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加码,今天林老三家的媳妇,真是让他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
“诶,我就不讲诚信,你能如何,这宅子啊,我不卖了。”面对指责,毛氏满不在乎。
她将众人推出院子,砰的一声,把院门关上。
“呸,要不是看在同是街坊的份上,谁稀罕搭理你!”好好一单生意,硬是被林老三媳妇搅黄,事业惨遭滑铁卢的房牙子,往院门口狠啐,嘴里骂骂咧咧,指责林老三媳妇不厚道。
骂完几句,想到主顾还在,房牙子不好意思赔笑道,“小娘子,真对不住,百两价位的房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合适的。”
“让您费心了”林若淡淡道,取出10文钱赏给房牙子,“这是给您辛苦的茶钱”。
“哟,这怎么好意思。”房牙子满口推辞,单子没谈成,哪有白收钱的道理。“这么地,小娘子要是不着急,您可以租住我家闲置的空屋子。”
房牙子说着给她指位置,正好就在毛氏对面,仅隔着一条街道。
林若和来福跟着房牙子,进去看那处闲置屋子,虽说破旧些,但是收拾收拾也能住,关键是租金便宜,一个月租金1两银子。
冲这租金,林若当下就决定租住下来。
这个价位,放到别处真不一定能租到房子,能有间落脚的地方,她已经很满足了。
商议租金的时候,林若就已经打听清楚,毛氏男人林老三在外欠不少赌债,家里急着用钱,她已经想好要如何拿回原身宅子,只是表面淡淡不愿声张。
商妥屋子事宜后,双方签订租赁合同,林若掏出12两银子,付完一年的租金,她顺道向房牙子打听租铺子的事儿,她想利用手中的余钱,开间妇科诊所。
这里民风开放,女子也能开店经商,她还是比较想干回老本行,再说,她绑定的系统金手指,不能就此埋没。
医者仁心,她要借助系统让古代妇女同胞受益。
房牙子听说林若要开医馆,立即劝她打消这个念头,他郑重道,“小娘子,潭水县行医这行有诅咒,你莫要再说开医馆了,小心性命不保。”
诅咒,开医馆还有诅咒这一说?
林若不解,一番追问下,她才知道各种秘辛。
在潭水县行医的大夫,每隔段时间都会莫名其妙的死亡,诅咒之说,也就是在那时不胫而走。
原身爹是潭水县最后一名大夫,在原身爹死后,潭水县就再也没有郎中行医。
好多行医之人,完全避讳潭水县,没有人敢在这个地方开医馆。
这也就造成,潭水县没有郎中行医的现状。
凭这原身记忆,林若模糊记得,原身爹死亡确有些蹊跷。
原身爹不喝酒,无不良嗜好,作息饮食规律,身体也无暗疾,突然在某一天莫名身故,而且查不出病因。
看来,这潭水县颇有些耐人寻味。
了解内情后,林若并没有打退堂鼓,相反,她看重潭水县没有郎中的商机,在潭水县开医馆,那生意必定火爆,准能赚得盆满钵满。
对房牙子的好心提醒,林若满口答应,却仍然要对方帮忙留意合适的铺子,她不明着说开医馆,随便找个借口把房牙子糊弄过去。
处理好落脚的住处问题,和房牙子分开后,林若和来福正打算启程回桃花村,偏巧在街角看到原身恶毒嫂嫂王桂凤的身影。
王桂凤不是精神失常么,怎么还能急匆匆地出现在潭水县。
难倒是王家人在寻路子要赎出王德水么?
林若生疑,对王家人的行踪分外留心,她拉着来福快步跟上去,想探个究竟。
王桂凤穿得厚实,神色慌张,背上系着大背篼背着孩子,脚步飞快,疯狂逃窜,身后有几个大户人家丫鬟打扮的人在追着她。
“站住,别跑!”跑在前头的丫鬟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喊道。
追逐中几人一路撞翻沿街的摊子,引得商贩们不满,怨声载道。
林若在来福的拉扯下,勉强跟上。
那几个丫鬟追了一小段,最后实在是跑不动,不得已停下喘口气,而这个时候王桂凤早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这时又有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跑来,对其中一个丫鬟哭喊道,“石榴姐姐,夫人,夫人被撞得直喊疼呢,怎么办呀?”
“快,快去禀告老爷,说夫人马车被冲撞,赶紧回府衙去将徐先生请来。”那名叫石榴的丫鬟急道。
林若在后面清楚听到丫鬟们需要寻郎中,出于医生本能,她叫住那名石榴的丫鬟,说道,“你们夫人在哪儿,我略懂医术,可以瞧瞧。”
石榴心中慌乱,朝说话的人看去,见对方是个极为寒酸的村妇。
她见对方一脸正色,不像是骗人的样子,疑问道,“你真会医术?”。
林若对着石榴点点头。
不管如何,夫人的安全要紧。
“我家夫人就在前头街道不远”石榴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她将林若引到前去。
林若跟着石榴丫鬟,一路小跑,很快,在前方拐角的地方,看到一名妆容精致,美艳非常的贵妇人,斜斜靠在街道旁边的台阶上,满脸痛苦的神色。
石榴见到她家夫人,扑到贵妇人身旁,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不断催促林若看脉道,“这位娘子,快给我家夫人看看。”
林若点头,她走进一看,发现贵妇人腹部高高隆起。
对方是个临近待产期的孕妇。
林若二话不说,赶紧给对方把脉,然后趁众人不注意,在宽大袖子遮掩下,使用微型超声仪器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