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只顾着挣钱,放任小傻子到处瞎跑,人瞧着比以前更脏。
她看了看姜寻,个人卫生堪忧,决定吃完饭让他梳洗干净。
“抓紧吃,吃完去把自己洗干净。”
林若用筷子轻轻敲拨碗沿,发出铛铛的声音,提醒小傻子沐浴更衣。
她今天才买回新被褥,绝不能让这泥猴给糟蹋了。
姜寻扒着饭,压根没听懂。
吃饱后,小傻子困意席卷打个哈欠,回到屋里像往常一样倒头就睡,却被林若从背后揪着耳朵拎起来。
揪着人就给摁到井边,她将烧好的热水倒入浴桶中,又摇上几桶凉井水,试好水温,将姜寻推进桶去。
她丢下搓洗用的帕子,命令小傻子不搓洗干净,不许出来。
小傻子趴在浴桶边缘,懵懂无辜的眼眸望向林若,脏得看不清五官的面庞,楚楚可怜,那神情仿佛在指控林若凶神恶煞。
“洗”林若横眉冷对,丢下一个字。
装可怜也没用。
姜寻是傻子,但傻子也得爱干净,她实在是忍不了被泥猴黏着蹭来蹭去。
非帮他改改这臭毛病。
林若把人塞进浴桶后,就转身进屋中收拾,原来的稻草垛全是小傻子睡出的泥点子,她把那些稻草收拾扎成捆,扔到外头用来引火做饭。
又从院里拾来干净的新稻草,铺陈在地,厚厚的摊成两床卧铺。
一个是她的,另一个给小傻子姜寻睡。
她手脚麻利,将新买的褥子铺到稻草铺上,既保暖又避免湿气。
摆弄整齐后,长舒一口气。
今晚终于不用在缩在角落里睡觉了,真好。
还没等她躺上去感受新床铺,院子里搓洗的姜寻却打起喷嚏。
林若这才恍然发觉,小傻子没换洗的衣裳。
上次买回料子,还没来得及缝制衣裳,她赶紧从系统商场花10文买套便宜的成衣,放到屋外门槛上,喊姜寻自己来拿。
他们俩顶着夫妻之名,无夫妻之情。
林若一直把姜寻当弟弟照顾。
村子里的人大多势利眼,瞧着他们被王家赶出来,恨不得上来踩一脚,给王家表忠心。
林若怔怔出神想事情,忽而察觉耳畔有呼吸,她转过头,眼前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差点没让她当场流鼻血。
姜寻身穿黑色劲裤,赤膊上身,他身姿挺拔,体格健硕。
被水打湿的发尾,流淌水珠,顺着块垒分明的胸肌,滚落到腹肌上,泛出迷人色泽。
他眉眼俊秀,双眼清澈灵动,鼻尖高耸,粉唇嘴角微抿,从外形上看,根本无法与傻子联系在一起。
林若竟一时看呆,下意识吞咽口水,脸和耳朵不由控制地滚烫起来。
天哪,小傻子怎生得这般好看。
“冷”姜寻吐出一个字,黑白分明的眼,盯着林若的脸说道。
有意无意的靠近最致命,他身量本就极高,身子俯到林若跟前,林若鼻息间充斥着对方身上散发的皂角清香。
空气中仿佛漂浮着许多暧昧的粉红泡泡。
“那个,衣衫放在门槛上。”林若一把推开小傻子,眼神瞟向别处,不敢直视姜寻的眼睛,极力表现得镇定些。
“你收拾好就快睡吧”林若催促姜寻穿好衣裳,将他推到旁边床褥上。
同时她自己也飞快地钻进被窝,拉上被子蒙住脑袋。
天哪,她刚刚竟无耻地,对一个残障人士,萌生非分之想。
无耻啊无耻,被子里的人正胡思乱想吐槽自己。
林若只顾着难为情,完全没注意到姜寻唇边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以及眼底难以揣测的锐利锋芒。
***
次日,林若起身,发现旁边床铺叠放整齐,早已没有小傻子的身影。
外头黑压压乌云密布,又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姜寻整日游荡在外,林若有些怅然若失,第一次担心小傻子会不会避雨。
她洗漱完,在锅里给小傻子留饭,然后一路小跑,敲开张寡妇家门。
昨日她和胖虎娘还有狗蛋娘几位妇人约好,今天等她们带着棉花到张寡妇家,传授她们缝制卫生棉月事带。
张寡妇和林若俩人坐在屋檐下闲话家常,左等右等,迟迟不见胖虎娘等人赴约。
雨越下越大,从小雨转变成中大雨,天空上方的乌云越积越厚,电闪雷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势渐大。
林若望着空荡荡的院门,意识到不对劲。
纵使天气如何欠佳,致使出行不便,按理说大家都住同一个村子里,相隔不远,足足一个时辰过去,胖虎娘等人再怎么磨蹭,这会儿也应该到才对。
不行,她得亲自走一趟,问问清楚。
林若向张寡妇借来油纸伞,慢慢朝村子中心走去。
没走多远,她就遇见昨晚跟在胖虎娘队伍里的一位妇人,林若走上前去,出声询问,不料对方见到她,如同见到瘟神,急忙紧闭房门,避而不见。
林若在门外连喊好几声也无人应答。
她继续向村子里走,接下来无一例外,遇到同样的状况,那几位妇人对她的出现视若无睹,敬而远之。
林若加快脚步,直接赶到胖虎娘家。
正巧,胖虎娘坐在门槛上纳鞋底,
“胖虎婶儿,你们咋不带棉花到张大嫂子家呢?”她跟着篱栅大喊一声。
胖虎娘抬头,见到林若,脸色极不自然地左右环顾,见四处无人,方道,“姜寻媳妇儿,昨个儿说棉花那事儿不作数,你回去吧。”
“为何?”林若疑惑。
昨日的香饽饽,今日怎么都在推拒。
“哎呀,婶子头疼得厉害,得回屋躺一躺,你回吧啊。”胖虎娘借口搪塞道。
胖虎娘一改往日常态,借故逃避话题。
撂下这句话便关起房门,任林若苦口婆心询问缘由,都不予回应。
林若如何瞧不出,胖虎娘精神头生龙活虎,哪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式,昨日一个两个,明明答应得好好的,都盼着跟她挣钱。
今日这般作态,必有猫腻。
最后只剩狗蛋娘家还没去,林若心底隐隐觉得,去狗蛋娘那多半也是如此。
尽管明知会被对方拒之门外,她还是决定跑一趟去问个清楚明白。
雨势急骤,道路泥泞,林若马不停蹄赶到狗蛋娘家,如论如都要从对方口中撬出缘由。
狗蛋娘见到林若冒雨而至,便知道她是为何而来。
还没等林若开口问,狗蛋娘冷淡说道,“姜寻媳妇儿,你啥也甭说,回吧。”
林若不死心,试探道,“二婶子,可是嫌我给的利钱太少?”
她实在想不出胖虎娘和狗蛋娘为何突然退避三舍。
难倒是嫌定制的按劳分配挣得少?
狗蛋娘冷漠回绝,“不是钱的事儿,你走吧。”
狂风暴雨中,林若撑着单薄的油纸伞,身上几乎全湿,嘴唇冻得发僵,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小脸煞白。
狗蛋娘终是于心不忍,说道,“雨大咧,姜寻媳妇儿,快归家去吧。”
说完,狗蛋娘也同林若之前预料那般,插上门闩,不再言语。
林若神情受挫。
一夜之间,村子里所有人好像都在跟她划清界限。
豪无所获的林若匆匆赶回张寡妇家。
林若还未进门,就见张寡妇在门口焦急张望的身影,望眼欲穿守候多时。
对方见到她,连忙握住她的手急道,“不好了,妹子,咱们缝制卫生棉月事带的事儿,多半得黄。”
几个意思?
林若惊道,“张姐姐,何出此言?”
张寡妇瞧林若神情,就知她对自身处境一无所知,忙将林若走后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林若前脚刚离开,王家人就打发人上门,威胁张寡妇不得替林若缝制卫生棉月事带,更不许村里人将棉花卖给林若。
知晓前因后果的林若,握紧拳头。
她就猜疑。
为何视财如命的胖虎娘会推辞,为何妇人们见到她如同遇见瘟神。
好嘛,敢情这里头是王家人的手笔。
不用说,她能猜到谁是幕后指使,除了王桂凤那个恶毒嫂嫂,桃花村里没人会针对她。
王桂凤仗着是村长的亲闺女,耀武扬威,这种事儿也不是头一遭。
只要谁不顺从她的意,那谁在桃花村就没好日子过。
桃花村外姓人少,在这里生活的大多是王家族亲,这种鱼肉乡民恶劣行径,若是放在21世纪妥妥是要被扫黑除恶。
“妹子,咱还是别做那月事带营生了。”张寡妇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劝道。
林若摇头,反过来宽慰张寡妇,“张姐姐别担心,我自有对策。”
王家越是压迫,她越是高低要活出个人样。
月事带的生意她不但要继续,还要办得红红火火。
张寡妇见劝不住林若,暗自替她捏一把冷汗。
桃花村百年来无人敢忤逆王家令,林若妹子继续做那月事带营生,便是公然与王家为敌,会被王家全族上下恶意针对,她不敢想象,王家人后续会作何报复。
林若拿定主意,便和张寡妇告辞,冒着大雨回到破茅草屋。
她换下湿透的衣裳,带上蓑衣准备到小河村寻求来福帮助。
突然,平地一声惊雷。
只见眼前几道火花闪过,轰雷掣电间,岌岌可危的茅草屋轰然倒塌,房顶承重梁应声迸裂。
林若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承重梁垂直砸向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