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装那死样子给谁看呢。”
“凤儿,弟妹身子不舒畅,咱们作为兄嫂理应担待一二。”
女人跋扈嚣张撂话:“她不舒畅,我舒畅是吧?有你那傻弟弟当累赘还不够,偏要娶个装腔作势的贱丫头,下不得地又操持不来家事,咱们家里可没有多余的银钱供他们白吃白喝,今儿说破天这家必须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男人说不过气得扭头就走,去读他的圣贤书平复情绪。
林若刚睁开眼,那对夫妻争辩的话语,一字不差落入她耳中。
随着陌生的记忆一帧帧涌入脑海,林若发觉自己穿越了。
原身和她同名也叫林若,是县医馆大夫的独生女,性子温顺怯懦,遇事只懂哭鼻子抹泪。
原身父亲前脚病逝,后脚竹马嫌她平民小户不相配,火速退婚划清界限。
恶劣的是她那叔伯婶娘吃绝户,为霸占家产,打发原身嫁去偏远山村给傻子为妻。
最不幸的是遇上恶毒长嫂,嫁过来头两天就被折磨得一病不起,发高烧没挨过去噶了,而她恰好魂穿到这副躯壳里。
林若捋清自身处境,意识到穿越成为既定事实,她只好以原身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被这副身子瘦骨嶙峋,伤痕累累,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皮,不难想象,原主生前曾遭过怎样的虐待。
高热导致她嗓子像吞刀片似的疼,实在渴得厉害。
她朝四处看了看,泥砖夯起的瓦房,处处透着简陋和贫穷,屋内又脏又乱,鼻尖充斥着浓重呛人的霉馊味儿。
林若拖着病躯爬起来,兀自倒一碗水解渴,顾不得瓦罐里的水是否干净。
眼下有口水喝就不错了,她也不是那挑剔的人。
唇皮刚挨上瓷碗,房门砰的被人踢开。
“哟,瞧瞧,这不是还能爬起来喝水么,哪里像是快病死了呢。”原身嫂嫂王桂凤挺着孕肚,施施然走进来,开口就是一通挖苦讽刺。
林若没理睬对方,收回目光,就着瓷碗慢慢抿,那水入口发苦,不过好歹让她嗓子舒服不少。
王桂凤见对方没正眼瞧自己,反倒气急败坏起来,“别瘫着装死,从今儿起拆伙分户,和你那傻男人一起滚出去,听懂了吗。”。
她向来瞧不上林若柔弱不能自理的做派,整日里蹙眉掉泪,举手投足间尽是狐媚勾人的贱人样儿。
王桂凤仗着有个村长爹,习惯村民点头哈腰的讨好,可自打林若嫁进村里,村民们暗地里拿俩妯娌做比较,从样貌到身段,从学识到气质,各种夸赞,形容妯娌俩是土鸡和凤凰的区别。
谁是土鸡,谁是凤凰?
明摆着那小贱人是凤凰她是鸡,她怎么能容忍,怎么能不气。
王桂凤骂完,自顾自的翻箱倒柜,搜东西赶人,几下将小小的房间,弄得一片狼藉。
搜出一纸房契,她疾言厉色:“我说房契怎么不见了,敢情是姜河那蠢货瞒着我把东西给你收着。”
说完,转过头来,尽是挑衅,“那书呆子把房契给你又如何,我告诉你,哪怕是一截烂铁钉,你和那傻子都别想拿走。”
无端被人指着鼻子骂,佛光普照的菩萨听了都要发脑血栓,更别说林若了,她恨不得立刻起身给王桂凤一耳刮子。
黑心肝的东西,在外装贤惠博名声,关起门来用尽各种办法把原身折磨死。
临了还诬赖原身装病躲懒,不肯下地干活。
王桂凤挺着大肚子,噙着笑不怀好意,“别说我这做嫂子不容人,咱们村外头还有间茅屋能住,分家后你们搬到那儿自生自灭去吧。”
那间破茅草房,林若是知道的,村中无儿女的老人,怕死后无人敛尸,便凑些钱修缮一间停尸房,早早在里面打好棺椁,立好墓碑,等到一定年纪就往棺材里面一躺,静静死去。
分家说得好听,实际是扫地出门,让她和傻子去同死人抢地儿住。
林若将瓷碗往旁重重一搁。
她哑着嗓子道:“嫂嫂既然提出分家,那总归是要分清楚些,该是我男人的田地、屋舍,以及我陪嫁来的首饰,通通分算清楚。”
她男人是不中用的傻子,好歹是男丁,祖祖辈辈分家,男丁必须分田分屋,哪怕穷的就剩一口锅,也必须劈成两瓣各自分去。
原身虽是寻常门户,但在县里也算富余人家,当初嫁过来,可没空着手,陪嫁里有几样首饰是她娘亲遗物,原是给自己留个念想,进门后这些东西全被王桂凤据为己有。
王桂凤平日把这弟妹欺负得死死的,昧下的东西自是不肯吐出来。
她叉腰尖声骂道,“小贱人还有脸提陪嫁,你和那傻子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我们使的银子,我不问你拿家用就偷着乐吧,你还敢提这茬。”
林若顿时被气笑了,王桂凤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
“嫂嫂,做人凭良心,我男人怎么说也是姜家子孙,让我们搬到村外头那停尸茅草房,说出去不好听,也坏了规矩罢。”
姜家曾是大户人家,只是后来不知因何落魄,姜家老大姜河,前几年院试考中秀才,人古板木讷些,但书读得不错,是附近十里八村唯一有望中举之人,读书人历来重清誉,名声对一个要科考的人来说,至关重要。
分家可以,但不能坏了规矩,毕竟乡里族老对姜河寄予厚望,王桂凤可以不要脸面,那自家夫婿的脸面总要顾及吧。
林若判若两人的神情,叫王桂凤有些诧异,她即刻出言威胁:“你要是敢出去乱嚼舌根,我扒了你的皮。”。
很明显,眼前人不像往日那般,乖巧听话任由她拿捏了。
不过,她爹可是村长,哪个不识相的敢惹恼她,思及此,王桂凤更嚣张起来,“小贱人你再胆敢犟嘴,信不信,我让人扒光你衣裳绑到村口去。”
王桂凤并非口出狂言,她一半是吓唬,一半是真的存了这点心思。
她对这贱丫头真是厌恶到极点。
谁知林若一点没在怕的,“既如此,那咱们不妨让乡亲们评评理。”。
说完,林若迈出房门向院子外走去,她不怕把事闹大,此番强势,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王桂凤,从今日起,她决不会再受对方胁迫。
林若一走出门,邪风刮起沙土,弄得满头满脸的灰,她停住下意识眯了眼。
屋外乌云厚积,阴沉压在上空,天地间水汽弥漫,淅淅沥沥飘着细雨,风雨尘土夹杂,天气和她的心情一样糟糕。
“你敢!”王桂凤追上来揪人。
谁曾想这小贱人病倒一场,反倒厉害起来,让她有些无法适应。
“站住,你要是敢迈出院子一步,我打断你的腿。”说着,王桂凤顺手抄起一根竹扁担,冲撞过去。
林若自是不会白白坐等挨打,孕妇身子沉,自然不及她眼疾手快,她截住将要落下的扁担,紧紧扣住,令王桂凤动弹不得。
二人拉扯僵持,林若瞥见门槛长满青嫩的苔藓芽,适时收手卸去力道,铆足劲儿的王桂凤没料到对方会松手,脚下哧溜一滑,从门槛台阶上栽倒滚到院子里去。
“小贱人你胆敢还手”王桂凤跌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叫骂起来。
饶是如此,王桂凤依旧没打算放过林若,她奋力扬起扁担,想如往日那样打服对方,就在她踉跄爬起的瞬间,下腹有些刺痛,有温热液体顺着腿根流淌下来。
她低头看去,那液体潺潺流出,很快浸湿她所穿的布裙,棉白的裙面片片殷红。
“啊!好痛。”她捂着肚子颓坐在地,吓得惊慌失措。
林若错愕,不过下一刻,她立即劝止,“别乱动,你羊水破了。”。
不单单是羊水,还有血。
妇产科出身的林若瞧出不妥。
“太痛了”王桂凤心知摔那跤动了胎气,肚子里头的小娃娃像要戳穿她肚皮钻出来似的,把她疼得龇牙咧嘴。
林若伸手去扶人,触碰到对方的瞬间,脑海有个系统音响起。
【叮,恭喜宿主,妇幼保健系统正在为您绑定!】
【叮,绑定完成,恭喜宿主获得医疗新手大礼包!】
【温馨提示:宿主每救助一位妇女儿童,积分+10,银两+10。积分和银两可用于本系统商城内兑换医疗物资,以及购买生活用品。】
紧接着出现一个系统商场界面。
里面有各种现代如产科医疗器械用具,以及琳琅满目的药品。
王桂凤鬼哭狼嚎,惊动相邻的村们前来,处在节骨眼上,林若没功夫研究系统。
“桂凤丫头,咋回事儿啊?”
隔壁二婶子狗蛋娘素来和王桂凤交好,这会儿子见王桂凤瘫倒在泥地里,急匆匆跨进院子。
“婶子,救救我。”
王桂凤见了狗蛋娘,立刻大哭起来。
狗蛋娘打眼一看,好家伙,王桂凤下半截身子污渍斑斑。
经王桂凤一哭诉,狗蛋娘意识到事情严重,“我的天爷,好端端的咋弄成这样了。”
“是她,都是她害的。”
王桂凤疼痛得五官扭曲,脸色苍白,还不忘恶人先告状,诬蔑林若是害她的元凶。
此话一出,引得邻里乡亲纷纷出言指责林若。
“我说姜寻媳妇,你自打过门就装病不肯下地干活,家里啥事儿都是你嫂子忙前忙后,你不说帮衬着点,还想害人,你还有良心吗?”
“就是,你嫂子日夜操劳,你咋不晓得体谅呢。”
“听说她戴孝出嫁,怕是来克姜家的哟。”
“让姜家休妻算咯,咱们村可不兴有这号心肠歹毒的妇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林若被抨击得体无完肤。
任林若再如何矢口否认都无济于事,生生被扣上谋害长嫂的罪名。
她苍白辩解淹没在众人的声讨中,真真是比窦娥还冤。
乡亲们骂骂咧咧,为王桂凤打抱不平的声音,在阴沉风雨的衬托下,更显得腥风血雨。
先前和王桂凤置气的姜河,一直闷头躲在房里读书。
外头发生的事儿,他听得着,也瞧得清楚,自己媳妇三天两头欺负弟妹,他左右劝不动,索性当起缩头乌龟,只不过这回见事情闹得有些出格,才不得不撂下书本出来。
悠悠从屋里出来拨开人群,凑到王桂凤身旁,“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吧?”
姜河语气冷淡,满心满眼只在意孩子有没有事儿。
这可是他老姜家的孩子,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外人不知道姜家俩妯娌的事儿,姜河是心知肚明,奈何他是寄人篱下的赘婿,家丑不能道与外人知。
“蠢货,你是死人呐,快想法子救我,我要疼死了。”王桂凤拽着姜河的袖子继续哭,脸色愈发苍白。
“好好好,容我想想法子。”
姜河嘴上说着想法子,实际上脑子一片空白。
要不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平日里,家中大小事务全是王桂凤说了算,他只管安心读书科考,这会儿子要他拿主意,他哪晓得该怎么办。
“我说姜秀才,你别杵着,赶紧去请神婆来看看啊。”狗蛋娘是生产过的妇人,好心提醒。
“诶,对对对,我这就去。”听了狗蛋娘的话,姜河立刻点头称是,撒开脚丫子向村外跑去。
桃花村在大山深处,离最近的潭水县有二十里地,套牛车还得要走上老半天,自打姜寻媳妇爹死后,潭水县就没有能行医对的人,要看病得坐车去最远的虞州城,那起码要走五六天,雇辆马车得钱,还得管车夫饭食,花销巨大。
没有条件请大夫的人家,有啥毛病只能选择到山神庙找神婆,向泥塑的菩萨祈求平安,求心理慰藉。
姜河刚抽身离开,林若顶着泼天谩骂,利用绑定的妇幼保健系统检测,能清晰看到王桂凤肚子里头胎儿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