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枫有些茫然地看着楚衡,手里捧着自己的杯子。
俊俏帅气的男青年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盛着一泓日光。张梓枫只觉得自己看到了落日余晖,眼前有些眩目,脑子迷糊起来。
“什么是……灵龙?”
“是龙族,神龙……”
张梓枫慢慢回答,眼神有些迷离,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双手紧紧地抱着茶杯,喃喃自语。
“我叔一直给我讲一个故事,讲一个他怕自己会忘记的故事。”
“我无父无母,老叔一口饼子一口水把我养大。”
“他说做善事,会看到神龙……”
张梓枫抖了一下,抬手捂住自己的头,皱起眉头:“老叔有一个小本子,我不太记得了。他说的,生双翼,身长昳丽,俊美非凡。”
张梓枫放下手,低着头小声道:“我是运气好,老叔让我上学,学了点技术。买了几亩地,后面拆迁了有钱了。我就干脆回来种地,要是有人能给老叔扮起来,唱起来,他应该就开心了。”
张梓枫刚要继续,手腕上的手表开始震动起来,他抖了一下,眼里露出一丝迷茫,继而马上清醒站起身来。
“我离开一下。”
说着,他伸手拿起脱在一边的大棉袄往身上一披,就往门外走:“我去看一下我叔,我这关联的监控仪器报警了。”
楚衡微微眯起双眼,将手里的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李畅也站起身来,抓起羽绒服裹上。
“我也去我也去,就在隔壁屋子吧。”
将军默默站到楚衡身边,摇着尾巴,楚衡抬手轻点过它脑门,也起身拿起羽绒服穿上。
屋外寒风料峭,巴掌大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将地面堆成厚而洁白的一片,像是柔软的云朵,实则冰冷而无情。
张梓枫的老叔就住在他隔壁的平房里,沿着走廊过去,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楚衡抬头就看到靠坐在炕上头发花白的老人。
“张叔。”李畅抬手打招呼,熟络地坐到一边,张梓枫伸手去摸老人的额头,对方不避不闪,眼神落在楚衡身上。
和衰败的身躯不同,老人眼神犀利。他也有一双浅色的瞳孔,两人对视了一会,最终以老人轻咳一声,移走目光作为结束。
“张叔没事吧。”李畅移动了一下身边的椅子,楚衡踱步过去,慢慢坐下。
张梓枫坐在老人身边,又是看血压,又是量体温。好一会,才缓了一口气。坐在老人身边。
平房里统一供暖,和屋外寒冷冻人比起来,屋内温暖如春。
“叔你看我们楚衡老师,老帅了,我看着像神仙一样。”张梓枫低声道,老张轻轻笑一下。
“挺俊的。枫娃,不用勉强了。”
张梓枫张嘴,嘴唇动了几下,只将头低下。一个大青年,全身散发出颓废的气息。
李畅见状,打趣道:“张叔,我们今年可努力了。公司赚钱了,我还去看了好几个年轻娃娃,他们学南派戏的,北派戏的都有。后空翻,把子功,栽步都练得特别好。到时候我让他们扮龙,什么大龙小龙福龙,挨个给你表演。你看,还有我们楚衡,楚老师,也扮给你看,我跟你说,他之前拍戏,穿着古装,特别帅气仙气。”
老张笑了一下,咳出声音来。他抬手拍了拍李畅:“别折腾啦,我年轻时候随口说的。你们两个孩子怎么就一直惦记着。”
说完,他抬头看着坐着还比自己稍高半个头的楚衡,看似平静的目光直直刺向楚衡:“小楚气质……很特别。”
楚衡笑笑,身体稍稍向后,坐姿松弛:“张老先生颇有内才。”
李畅察觉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左右张望了一下,默默向着大老板那移动了一下。张梓枫原本低着头握着自己叔叔的手,感觉到两人目光的交集,只能将头低得更低。
最终,老张先移开了眼神,轻轻嗑了一下,动了下自己的手:“枫娃,给叔加点热水来。”
张梓枫赶紧起身,拿起床头小几上的杯子,走到一边去倒水。
老张借机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后颈,擦去渗出的薄薄一层冷汗。
楚衡将目光移开,四处打量着收拾得温馨简单的房屋。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北方小平房,一个老式连炕,一张五斗柜,小茶几,几张小凳子。一个靠墙的书桌,放满了各种民俗书籍的书柜。
目光所及,书柜里都是各种民俗风情,图腾文化的书籍
再往左边点,是一张书桌一把靠背椅。书桌上有翻开的本子,摊开的画。画卷泛着一点黄,斜看过去,隐约只能看到祥云纹路,云中有贵客。
张梓枫将兑好水的杯子递给老张,继续坐在铺了两床簇新柔软棉被,柔软舒适的炕上。
老张喝了半杯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小楚……是哪里人。”
楚衡目光从书柜上收回,轻轻落在老张指尖:“九嶷人。”
“平常都喜欢什么呀。”
“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楚衡目光沿着老张手臂缓缓向上,一直到两人对视,对方目光灼灼地看了回来。
“平常喜欢发呆,看星星。”楚衡静静地看着老张,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灯光。
老张一瞬间有些愕然:“看星星?”
“对。”楚衡目光落在小平房的屋顶一角,右手微微一抬:“这个方向,如果是夏季,没有光污染,你可以看到银河。伴生星系之外,是更加广袤无垠的世界。无数星光闪耀,群星诞生,死去,光与热交融,有新生命的诞生,也有文明的湮灭和死亡。”
老张目光随着楚衡的手指向上,看一眼屋顶角落,再缓缓落回到自己的书柜、书桌,看着自己桌上摊开的本子和画。
他的书桌上,有一张长着双翼,在云中翻腾咆哮的应龙画像。他敢肯定,这个青年,就是在看那张画像。
李畅在一边,弱弱的开口:“叔,我怎么感觉你和我们小楚老师,在谈论非常高深的话题啊。一下从哪里来,跳到了宇宙星辰的意义,还有生命是如何诞生的哲学问题?”
老张和楚衡一齐看向李畅,对方瞪圆眼睛,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这话题让我觉得跳跃好大,嘿嘿。”
老张轻轻呼出一口气,动了下身子,将腿盘起来,向后一靠,神情放松下来:“问来处也可以说是哲学问题。生命,物质,思维,灵魂,都是可以随便聊聊的东西。”
李畅默默起身,拉起凳子往后一挪:“这我听着有点困难,叔,我跟老板去做饭?您两位聊着?”
张梓枫赶紧站起来,扭头就往外边走。
李畅火烧屁股一样跟了上去,远远地,还能听到他在嘟囔:“听又听不懂,不如赶快走……”
老张端起杯子,小啜一口,舔了下嘴唇。斟酌着开口:“小楚,你觉得人做梦,梦见一些奇诡的事情,是什么情况?会是真的吗?你信吗?”
楚衡双手交叠在身前,靠坐在柔软的椅背上:“世界很大,存在无限可能。你的梦,也许是时空之中的一个倏然。”
老张盯着楚衡看着,对方落落大方任由他打量。很快,老张目光移动到书桌上。
他稍稍抬了下下巴,示意:“我一直在看,在想一些民俗的东西。古时候有山海经,异兽、传说,神话,各种存在都有。看起来荒谬,有的似乎又很合理。”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里我是一个羸弱平凡的人类,饱受天灾,忍受所谓的高人的压榨。我认识的好友因那些高人的一句话便失去生命。我被刀斧砍伤的痛楚真实得令我难忘。”
老张抬起右手,他斑驳地,满是老人斑的右手掌心,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将手心面向楚衡,继续呢喃。
“我在梦里遇到过一个年轻的姑娘,她什么都不懂,心如白纸。”老张陷入回忆中,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一丝难以言表。
楚衡眉尾一挑,饶有兴致地继续听着。
“她说要代人要债,救了我。”老张缓缓将手抬起,眼里含着些许怀念。
“我就跟着她,跋山涉水,走过神奇的土地,遇到很多人。但是,我始终都记得,当天空倾覆之时,姑娘露出了……尾巴。”
老张压低了声音,有几分神秘地冲着楚衡道:“她变成了一个小姑娘,七八岁大,白发及地,一双眼眸像烈日一样,灿金里带着鲜红。那孩子眉心还有一个火焰形的纹记。”
“然后天裂开了!有一条银蓝色,长着巨大翅膀的龙,从云层里探出头来。”
老张将手紧紧握住,眼里爆发出光:“原来传说里的龙真的存在,我见过。”
“又美丽,又强大,灵龙破开了天空,来接小龙。”
老张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前,神秘兮兮道:“原来那个小姑娘,是灵龙的孩子。大龙来接小龙回家,顺便把迷途之人,也送回了家乡。所以我也回来了,不再朝不保夕,不用在别人手下,挣扎求生。”
老张长长地叹了一声,向后靠着,闭上双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怀念和敬仰:“我回来了,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学习绘画,但我画不出来。画不出神明半分的神韵。”
他突然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楚衡:“我之前脑梗,医生说我病得很重。我随时有可能会死去。我有个想法,我还是想,再看一眼龙神大人。强大,圣洁,有着俊美容貌,眉心还有高洁如昙花一样白色神纹的大人……再看一眼就好。”
楚衡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断老张的诉说。
他扭头看一眼书桌上的画卷,那飞翔隐匿在云层里的神龙,没有眼睛。但是无论是祥云纹路,还是龙须龙鳞,都绘制得清晰细腻。
张梓枫和李畅两人抱着大碗小碗,及时走了进来。
“叔,咱们吃点东西再聊吧。待会您要吃药。”
将大盆炖肉、玉米面馒头放在小桌上,张梓枫去扶起老张。李畅将桌子收拾好摆放好,招呼楚衡一起吃地道的北方炖菜加粗粮馒头。
四人吃饭都不说话,吃完以后,张梓枫替老张拿了几瓶药,分开倒出来,摆在床头,又倒了一杯温水。
李畅拉着楚衡出门,两人回到张梓枫窝着的房间里,李畅双手合掌,对着楚衡深鞠躬。
“小楚老师,今天辛苦您了。老爷子突然犯病,您太给力,直接配合演了一把,不愧是您!”
作者有话要说:天上掉下个龙妹妹
短篇修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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