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街的一处小院,有人突然站了起来,怒道:“竟然还有这种事!”
有外人在场,苏阡墨拉住苏绯绯:“你先坐下。”
师尊连烬曾经是昆仑宗的大弟子,却被奸人陷害,名声败坏,还差点丢了性命。
“我要去一趟昆仑宗。”听九突然起身,被平乐等人拉住。
暮山:“大师姐,我知道你是在乎师尊,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平乐坐在听九旁边,抓着她的手保证:“师尊何其无辜,我们这次来,除了要揭穿昆仑宗的虚伪面孔,还要找到真相,还师尊一个清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属于我们的邀请函,堂堂正正进去。”
无名宗需要一个扬名的机会,那就是在论道大比上,艳压修仙界第一大宗。
让全修仙界都知道,所谓的第一大宗,不过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壳子,里面早就烂透了。
听九坐了回去,对面的三个弟子听得热泪盈眶。
他们在昆仑宗呆久了,自从素仙峰沦为灵药园,他们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虽然师伯平日里会关照他们,数不清的偏见从路过的弟子眼中倾泻,像是淬了冰的水,直直往他们身上泼。
他们也曾经怨恨过,为什么会被选中,认了一个名声狼藉,甚至不知死活的人做师尊。
别的弟子,犯了错有师尊兜着,他们一点错都没有,却每天都要面对那么多恶意。
昆仑宗的规矩就是,拜了师就是一辈子的事了,除非获得长老院一半的通过率。但他们人轻言微,除了师伯,甚至没有人愿意跟他们说话。
这种时候,别说是脱离昆仑宗了,能按时领到该领的月例,都得看那群执事长老的脸色。
他们今天才知道,原来师尊还活着,在昆仑宗外活得好好的,还收了一群很厉害的弟子,这群人是他们的师弟师妹。
不对,是师兄师姐。
爱笑的小虎牙也爱哭,平乐安慰听九的话把他感动得稀里哗啦,一边洗鼻子擦眼泪,一边保证:“我绝对不会给师尊丢脸的。”
暮山默默移开了脸。
幸好这三人当时推脱着要当他们的师弟,说是从昆仑宗出来,再入无名宗,得有先来后到。
要是让他喊一个哭鼻子的小屁孩做师兄。
……他还是当一辈子哑巴吧。
一辈子也不长,挺挺就过去了。
他们三个都是李祥云,也就是现在的祥云真君在昆仑宗外抱回来的孤儿,从小在昆仑宗长大,李祥云不会起名字,干脆按照捡来的顺序排名。
之前被推出来叫住徐山倾的是老大,叫李益正,呆毛少年是老二,叫李耳东,小虎牙是老三,叫李山方。
这名字一说出来,连聒噪的鸟都消停了。
苏阡墨锐评:“你们那师伯不仅是个起名废,还挺爱宗。”
正东方。
正好是昆仑宗所在的方位。
苏阡墨的冷笑话让本就死沉的小院更沉默了,就连苏绯绯都她哥的冷笑话统治下。
还是金吉出来打破了这迷之气氛:“好了好了,回归正题,我们这次主要是来讨论如何应对金水门作妖这件事的。”
“我们太早被金水门一众长老注意到,后面肯定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后面舆论一定会将我们推上风口浪尖,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平乐接过金吉的话:“没错,舆论给了我们热度,让我们更早被人看到,之前讨论的藏拙或许不大能行通。”
徐山倾:“其实也不是不行,接下来的擂台赛,我们努力将时间拖久,造成一种面对比自己修为高,或者不同对手的时候,会更加吃力的错觉,这样一来,”
苏绯绯激动:“这样一来,就有人会觉得我们不过是偶然出彩,或许是想在初赛的时候博人眼球,这些都是各方大比比较常见的现象,所以才会有擂台赛赌盘的出现。”
听九面露难色:“我的剑可能不太好控制,他们……可能是修为不够。”
听九本来想说那些人一剑就倒,修为比她低的,刮着点剑气都能翻个跟斗。
但说人家不经砍,这话就有点冒犯了。
听九想了半天,才把嘴巴那句“他们实在太脆”憋了下去。
可能是没有遇到元婴修士,相同修为的,似乎都受不住她的剑。
有时候,金吉真的很像万用的活络油,他安慰听九“没事,你是大师姐,若是每个人都表现平平,观众一定会看出猫腻,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会引起有心人的警惕,得不偿失。”
新的话题被带起,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同时还不忘带上三个初赛就被人踹了出来的小透明。
既然要跟昆仑宗对着干,那也不用顾忌昆仑宗的各种条框了。苏绯绯大手笔地送了三只小李一人一个玄水镜,方便沟通。
无名宗几人也不甘示弱,听九承诺带三人找一处妖兽多的地方历练,暮山送出三件可以抵御金丹大圆满全力一击的法衣,以及给每个人量身打造一把本命剑。
亏他们还是剑修,用的居然是最简陋最便宜的玄铁剑。一问就是师伯送了,但不舍得拿出来用。
听九听后心疼极了,决定默默加大训练难度。
平乐送出一个储物袋,储物袋里有五千灵石,这些钱可以让他们自由支配。
一颗生机丸,可以当做救命丹药,以及二十个装满丹药的瓶子,里面都是些筑基期和炼气期可以用得上的丹药。
李益正是筑基中期,后面两个都是炼气后期。因为素仙峰被改造成灵药谷的缘故,李益正耳晕目染,对养灵植有兴趣,小屋里放着两本灵植图鉴和几个简单的丹方。
若不是灵石的限制,或许他早就成为一名一阶炼丹师了。
平乐见李益正随手放下剑,抱着储物袋爱不释手,就多提了一嘴:“我和徐师兄都是炼丹师,你要是对丹药感兴趣,可以来找我们。”
李益正眼睛睁得老大,一副捡到宝的样子:“我也可以学炼丹吗?”
但他很快就丧气了:“要是我学不会怎么办。”
她眼皮一跳:“你是火木双灵根,天生的炼丹师,谁跟你说炼丹学不会的?”
三个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三弟子李山方对一板一眼的剑法没有一丝兴趣,迫于师伯的压力,每天还没睡醒就起来挥剑。
剑有没有挥好他不知道,但确实是每天都挥一千下——这还是在李祥云放宽了要求的情况下。
他性格单纯,在素仙峰偷偷养了几只兔子和蓝鸟。
兔子可以帮大哥李益正偷潜进学堂,在门外偷师,蓝鸟会给他带各种各样的消息,比如今天食堂半价,又比如月例提前发放却没人通知他们。
天生亲近各种动物,甚至能间接性感知到动物的情绪,对妖兽的亲和力高达百分之八十。
这么好的天赋,用来挥剑简直是暴殄天物。
苏阡墨都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把小虎牙领了过去。
他不会御兽,但有几个认识的御兽师朋友。
如果只是入门的话,西凉已经够他玩了。
苏阡墨这样想。
二弟子李耳东,曾经在一次外出时被一只二阶妖兽追着咬,眼看就要被被追上,被一个路过的法修所救。
至此之后,他就表现出对法修的强烈兴趣。
素仙峰去星火峰需要绕开两座山峰,筑基期才能御剑,炼气期的弟子,日常只能租借灵鹤出行。
但灵鹤价格昂贵,只有那些被长老收走的弟子才有钱乘坐灵鹤,像他们这种一块灵石恨不得掰成两块用的,是绝对不可能花五块灵石飞一趟星火峰的。
李耳东只半夜起来,先完成师伯交代的任务,再揣着他那发黄的小本,走到星火峰去。
星火峰,也就是法修修习的地方,想修习各类法术,最好的选择就是星火峰。星火峰的峰主好说话,发现李耳东偷学,课后还会留下一张写满法咒的纸。
那本发黄的小本子,就是由一页页写满法咒的纸装订而成的。
李耳东三更出发,要是走快些,还能赶上星火峰峰主的早间法术练习。
练习的都是上一次课修习的内容,有不懂或者不对的地方,还可以获得峰主的亲自指导。
但这些跟李耳东没关系。
他从未正式踏进过那个向往的课堂。
李耳东说完,自己先脸红了起来,他抓抓头发,憨笑道:“可惜我脑子笨,就算有星火峰主的笔录,也学不好法术。”
平乐眨眨眼,看向徐山倾。后者撇开头,表示我不会。
平乐又看苏绯绯,苏绯绯委婉表示她虽然是法修,但作战方式一向残暴,不适合这种脑瓜子不灵敏的。
虽然也没用多委婉。
“术法的应用其实很广泛,比如我们常用的清洁术,生火用的火球术。但如果要做一个纯粹的法修,这个嗯,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教。”
金吉在平乐看过来之前发表看法,表示这个弟子他带不动。
勤奋是真勤奋,半夜起床上午修习,下午钻研晚上练剑。
真是一个乖乖学生。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天赋异禀,就算是平乐没日没夜□□练的那段时间,也不见得有这孩子顽强。
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李耳东没有当法修的天赋,但当着他的面,也不好直说。
在修仙界,天赋跟努力一样重要,天赋是决定你修习某样技术的基础。
这就好比你是一株花,却想要结果一样。
“我看黎璟挺会玩这种开花结果的小游戏的,上次在雪山不是还控制着小火人跳舞吗?你让他试试。”苏绯绯挤眉弄眼,看向平乐的时候多了几分戏谑。
黎璟在雪山上给平乐展示小火人跳舞,还是她无意撞见的。
大晚上的,两人蹲在炉火旁边,认真地看火苗跳舞。
别说,还挺好看,苏绯绯不过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结果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
还是黎璟问她好不好看,她才打着哈欠走的。
旧事重提,平乐不免有些窘迫,但苏绯绯说的也没错,这种开导人的事情,让黎璟去做最合适了。
谁让他聊到一半,就一去不复返的。
平乐还记着黎璟在庭院里说,出去接一个传讯符,很快回来,结果到现在都没见人影。
处于私心,平乐替黎璟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李耳东欣喜若狂,拿出他的黄皮书就开始请教,被平乐等人找借口躲了过去。
小院会议就此结束。
苏绯绯拉着平乐到一处开满白花的灌木后面,小声道:“我们真的不管他了?”
苏绯绯指的是还没走的李耳东,因为刚才没能得到指点而失意。
“可能吧,他可以去学习更适合他的事情。”
“要是他不喜欢呢?”苏绯绯问。
平乐没有着急回答,侧头去看远处的少年。
他有一颗大心脏,失落了一会,心态很快就放平了。
“能遇到师兄师姐,已经用完我上辈子积攒的福气了!李耳东,不能贪心,慢慢来!”
他抱紧那本破旧的术法书,坚定的朝他们走来,头上呆毛迎风吹起。
他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有着一个侠士梦,被现实打倒,也有再来一次的勇气,像是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和能量。
“如果他喜欢,那就让他去吧。”平乐想到,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是这样。她也曾不顾一切地追求过热爱的事情。
水滴石穿,铁杵磨针,修仙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平乐吐出一口浊气,豁然开朗,她体内的元婴舒展双手,白玉状的小人变得更加凝实,她竟然在这时候进阶了。
苏绯绯自然发现了平乐的异状,摆摆手连忙让她先回屋里巩固修为。
隔着结界,一旁的李耳东跟她们擦肩而过。平乐余光看到少年抬头看天,左手抚过她们身后的白花,深吸一口气。
“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