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暖住在景城城内的一处别院。
景城是景国最大的都城,内城住皇室,外城住世家贵族。
陈小暖住的就是外城,跟丞相家挨着,出门就是景城最繁华的街道。
这片区虽然挨着吵闹的街道,却很安静,每户的大门都隔了老远。
修仙者不能在凡界擅自使用法术,平乐伸出神识,探查一番,发现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是大院子。
神识进去溜达一圈,跟逛商场出来一样。
富人区。
想不到她平乐有一天,还能跟着小富婆来富人区玩。
平乐将自己打量一圈,一身红裙,白衣,外面的加绒披风已经收回储物袋,头上发饰很稳,气色状态都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
修仙界跟凡界气候不同,在修仙界算季度只能看最近人们都穿了怎么样的衣服,玄天阁有没有出精品。
凡界四季分明,三月草木春,六月黄梅雨,九月黄金果,十二月白雪。
此时正是秋去冬来的季节,路面薄雪早已清理。天寒人懒,平乐跟苏绯绯一路走来,只遇到几个出去买菜的婆婆。
平乐深吸一口气,面前的朱红大门从内打开,平乐跟着一个白衣小童,进了大院。
陈小暖是个重情调的人,在院子里布置了假山流水,长青树木。现在树上积压着雪,假山上覆满冰霜。
另一边却是露天花房。三两个小童正打着哈欠给花浇水。
花房很大,外表涂了四种颜色,最左边的是牛油果绿,种桃花迎春。
依次排开,跟凡界的四季对应。
平乐脑补了一个温柔安静的小画家。
说不定会戴着毛绒的云朵帽,穿着卡其棕的修身长裙,沉浸在乱七八糟的画稿中。
一踏进内屋,一股沉寂的死气迎面扑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活泼的小女生,而是一位躺在长椅上,满脸皱纹的垂暮老人。
宽大的白色毯巾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躯,像是半只脚步入太平间的客人。
“怎么会这样?”苏绯绯失态惊呼,一路小跑到长椅旁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
她两年前才来景城看过陈小暖,那时候她身上的生机还算浓郁,正是最好的年纪,如今一看,身上黑线一圈圈缠绕,印堂发黑,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冬天了。
“你们来啦。”半躺的老人挣扎起身,叫小童侍茶,“我看到你发的消息了,最近身体欠恙,总是忘事。”
一下子就忘了今天有客人来。
平乐跟苏绯绯落座,在等老人的话。
“你说我这具老身骨,这是病的,这病难治,我找过许多大夫都没用。我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也吃不了那些丹药,只能靠着药液熬一熬。”
老人的声音不似她身躯那般沉哑,跟两年前苏绯绯听得的没什么两样。
苏绯绯见多识广,一听就知道不对劲,“这不是病,是咒。”
苏绯绯说完,抓起陈小暖的手,微微使劲。
苏绯绯金橙的眼眸染上金红,灰白的眼珠像是渡了层光膜,泛着银光。
“你被人下咒了。”
苏绯绯坐回去,靠在背椅上。“但我不明白,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咒,为什么会汲取你的生机?”
陈小暖身上只有一个还愿咒,这是一个很鸡肋的咒,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佛修研究出来的。
本意是用来祈福,传递好运的但被邪修纂改,变成了以命赐福的禁咒。
“你许过愿吗?”
老人愣了两秒,才慢慢说道:“许过。”
“我当时不知道许愿也会要人命。”
老人叹了一口气,跟他们讲了景国这两年的遭遇。
凡界分为四国,其中景国领土最大,靠近洛水河畔,坐拥最多的修士和最大的玄天阁。
但是树大招风,新上任是小皇帝才八岁,大权落到了太后手上。
太后擅嫉,丝毫没有军事才能,自傲地将之前维护景国的大臣都贬去边远地区,留在宫里的,要么关系厉害,要么是太后一脉。
“太后刚上任那几年还会收敛点,后面就越来越奢侈。今儿赏花,明儿看戏,里里外外都是钱,这钱啊,都是从百姓手里拿。”
“这么过分。”
“可不是,”陈小暖说到这里,精神都气好了些。
“前年小皇帝成年了,有想法了,拉拢了一些人脉,就想把景国拉回正轨。但太后一脉根深蒂固,也不是说能改就改成的,加上另外三国对景国虎视眈眈,天灾不饶人。”
“这两个月死的人啊,比前两年加起来都要多。”
陈小暖喋喋不休。
精神差了就爱重复念叨,苏绯绯跟平乐在这坐了一上午,茶都喝空了七八壶,老人才肯休息。
“哎呦都下午了,要不吃个饭再走吧?”
平乐要带着苏绯绯去视察,赈灾,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听几遍景国的发难史。
扯了几个借口,这才被放出门。
平乐一时半会都不想见到这间大院了,陈小暖实在是太能说,每讲一遍都会补充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呼,还是外面好。”苏绯绯扶墙,低头喘气。
他们一出门就小跑,生怕陈小暖后悔了,派人把他们找回去继续听。
“是啊。”八卦的力量太强大了。
平乐跟苏绯绯同款动作,也不是多累,就是心累。
像是上学时候连着上了一周课,最后一个晚上不想听,但还没下课不能走的那种累。
“景国的灾荒确实严重,你看那边。”
有人施粥。
在富人区跟景城街相交的地方,排了数条长队,乌漆漆一片人。
在景城最有钱的地方,居然挤满了难民。
城外情况只会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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