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完全睡不醒的乐扬被牧炎连哄带抱牵下了楼，双眼无神地爬进了牧炎的保姆车，在小晶惊讶地捂嘴注视下，一屁股坐进了靠另一边的单人座里。

他下巴上挂了口罩，看见小晶后毫无情感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小晶从最后一排伸出脑袋，挥了挥手，“你也好。”

牧炎关好车门，探身过去给乐扬系好安全带，“睡吧，到地方叫你。”

“用得着你安排我？”乐扬把下巴上的口罩拉起来，覆盖成了眼罩，他在座椅中窝了个舒服的姿势，嘴巴吧唧了几下，还有一股子牙膏的薄荷味儿。

被牧炎薅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早了，乐扬根本睁不开眼睛，整个人是在有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被牧炎一件一件套上了衣服，刷了牙洗了脸，就连鞋带都是牧炎亲手系的蝴蝶结。

牧炎家是城市里那种小低房，没有电梯。轻声喊楼道里的声控灯时，恍惚间让乐扬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的高中。

牧炎又把车两边的帘子拉上，才跟司机点了头，“走吧。”

小晶伸手戳了牧炎一下，牧炎扭头去看她，就见小晶指着乐扬给自己夸张地做口型：“这么大还有起床气，他太叛逆啦！”

牧炎笑了笑，转头看了已经呼吸平稳，显然睡着了的乐扬，难得也小孩儿上课说小话似的，用口型回答小晶：“很可爱。”

他带着一脸根本藏不住——或许当事人也并不想藏的笑意，等到了拍摄现场才十分温柔地叫醒了乐扬。

叫醒乐扬的步骤也很简单，如下：

首先，拉下他遮眼的口罩，揉一揉乐扬那头手感极好的毛，语气要很温柔，“乐扬，起来了。”

其次，你会得到一个眉头皱起，丝毫不愿睁眼的乐扬，抓住这个时机，揉一揉他的肚子，用吃的来哄他，“起来了，我让人买了生煎包，你很爱的那一家。”

最后，趁其眼睛仍然不睁，但眉头却松开的那一瞬间，对他耳语，用他吃不消的话语进行一番有效“威胁”。

如此先礼后兵一套下来，乐扬的眼睛不仅会睁开，还会睁得很大，同时给你一记没什么力度，纯粹是害羞过度而产生的一拳。

牧炎低声笑起来。

乐扬的口罩被牧炎重新拉回了它本该在的位置，他双眼圆睁，像是想骂，奈何场合不对，只能轻声说话，“说什么呢你，做个人吧！”

这样子在牧炎眼里可爱得过分，于是他俯下身，在乐扬眉间轻轻啾了一下，直接把本就色厉内荏的乐某人吻懵了。

牧炎起身下了车，心情很好。

车外已经有一个人先到了，是牧炎的经纪人姜荟。

今天上午要拍的杂志，是在专门的拍摄基地进行。姜荟拎着早饭，踮起脚，视线越过了牧炎，落在了耳朵通红，正要长腿一迈跳下车的乐扬身上。

冷不丁这么一对视，乐扬的动作停了下来，顿了一下后才慢慢跟姜荟挥了一下手，声音透露着迟疑，“你......你好。”

姜荟笑容满面，“你好，快先下来吧。”

等到一行人到了给牧炎准备的休息室，乐扬这才摘下了口罩，随手揣进了兜里。

他一扭头，姜荟仍旧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直教人心里发毛。

乐扬对着镜子，把自己从上到下审视了个遍。

姜荟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笑呵呵地拍了乐扬一下，“没事，你放轻松就行，昨天牧炎跟我说了今天家属要陪同，你不用担心。”

被宽慰的乐扬只觉得莫名。他心想，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不是他要站在绿幕前被人咔擦咔擦一顿拍。

小晶手脚麻利地拆开了早餐包装，招呼乐扬，“乐哥，你快来吃吧。”

乐扬默默走过去，谢过之后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已经坐在化妆镜前被两个人捯饬的牧炎，随口询问道：“牧——你们不一起吃吗？”

姜荟刚刚拿着手机出去了，小晶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托腮，“我跟姜姐早上在家吃过了，这是我哥让给你带的，他要化妆，只能坐在那边吃了。”

我哥？这么亲密。

乐扬咬了一口生煎包，嘬了满嘴香的汤汁，“你多大了，看着还很小啊。怎么跑来给牧炎当助理了，专门应聘的吗，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小晶身板挺直了，表情有点受伤，“......等一下，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乐扬疑惑起来，“牧炎说你叫小晶啊。”

“天啊！乐扬哥哥，我太难过了，我是牧晶，牧炎的堂妹啊。你俩以前谈恋爱那会儿，我还跟你们一起去看过电影呢，当时你还说什么，如果有一个我这么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乐扬停下了咀嚼，愣住了。他盯着小晶的脸，脑海里划过了一些昔日画面——眼前这个姑娘那时好像才初中。

那个时候莫名有一种说法，是你和对象看的最后一部青春片，就会成为你俩最后的结果。当时的乐扬对此嗤之以鼻，毕竟青春疼痛文学，拍成了电影能有几个是不be，是没遗憾的。

那些小情侣之所以分了手，纯粹是自己造的，只是撞上了青春片be的概率而已，干嘛整那么伤怀。

那年他们放了暑假，牧炎义务给堂妹补习功课，被小丫头黏着要一起跟着约会，不得已才带着一起的。

乐扬对此也不介意，组织着在魔都玩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又大方买了三张时映青春片的电影票，三个人对着剧情里分手的剧情无语。

当时小姑娘还跟自己说，“乐哥，希望你能跟我哥走到最后。”

那天太开心了，乐扬临走还给她买了一堆礼物。

没成想过了不到半年他就跟牧炎结束了恋爱。

望着小晶哀怨的眼神，乐扬陡然心虚起来，他咽下嘴里的生煎包，喝了口豆浆，“奥！我记得，就是你那个时候跟现在，还是有点区别，没认出来。”他正经起来，“哥一直记得你的，你一提，我这不就想起来了。”

小晶幽幽道：“是啊，我不提，你就压根记不起来。”

乐扬被豆浆呛住了。

接下来，他用了牧炎整个化妆时间，跟小晶聊了半天，两人才算“重归于好”。

牧炎穿好了服装，脸上的妆容近距离看着像是个真人bjd娃娃，精致的已经像建模师的作品。

小晶带着乐扬直接去了拍摄现场。

格外空旷的场地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拍摄道具，第一个拍摄用的已经完成了，国内有名的杂志摄影师、也是牧炎的老相识Abel，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这里由于大，暖气吹不开，不裹袄还是会有些小冷。

Abel穿着一身上斤下宽的黑色绒面衣服，头上打了啫喱偏向一旁，看起来像是场上第二个需要拍杂志的。

他看了一眼双手插兜的乐扬，跟牧炎挑了挑眉，“唷，还领到现场了。”

牧炎没回答，“早拍早收工，开始吧。”

说完这话，他就踩着脚上那双锃亮昂贵的皮鞋，迈着大步走向取景处。

Abel挑了一下眉，整个人肢体十分灵活，下半身预备好了要转，在上半身给了乐扬一个wink和飞吻后自然而然地跟着牧炎一起走了。

小晶捞了两张椅子，招呼乐扬，“坐吧哥，现在......“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早上七点多，我哥估计得拍到12点，他有7套服装要拍。”

乐扬点点头，跟小晶并排坐在了一起。

他对于这些业务可以说一窍不通，只能眼看着什么灯光、道具师到处乱跑，周围光打得热火，化妆师还要过来给牧炎补妆。

几个人围坐在一个显示器旁边，随着Abel摁下快门，那边也就直接出了生图。

除此以外，他也能听见场上几个工作人员聊八卦扯的那些闲天。

工作人员A：“那边那个，就跟牧炎助理坐在一起那个，他长得很好看诶，是素颜吗？他是姜荟新签的艺人吗，怎么跟着过来了？”

工作人员B鄙夷道：“你不上网吗，那是一个主播，跟牧炎好像是朋友。”

工作人员A：“啊？主播，卖货的，那他这张脸得迷惑多少小姑娘下单啊？”

工作人员B：“不是，他是一游戏主播，前几天跟牧炎一起录了个综艺来着。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帅哥好像打游戏挺菜来着。”

挺菜主播本人的鼻子忽然痒起来，中气十足地打了一个威力极大的喷嚏，有爆破那味儿，引得不少人都朝他看过来，闲扯八卦的那俩也住了嘴。

乐扬坐的凳子都被打的劲儿往后带了一点儿，他放下捂嘴的手，拽了就近桌子上的湿巾擦了一下手心，跟小晶吐槽，“跟着你哥在这忽冷忽热的，搞得我鼻炎要犯了。”他食指蜷起，来回推了一下鼻头。

小晶把牧炎的保温杯递给乐扬，“要不你......喝点热水？”

乐扬看着那个朴实无华的黑色保温杯，接了过来，“也行，毕竟热水万能。”

他手掌轻微用力扭开了杯盖，就着喝了几口。

不远处看的工作人员A：“哎哎哎，哎哎。”

工作人员B：“？？？You got me feeling like a felling like a papillon？”

听得到的乐扬差点扑哧一口把水吐出来，他“咕噜”一声咽了下去，镇定自若地扭好了瓶盖，递给了小晶。

小晶也听得到那俩人说话，忍不住低头跟乐扬私语，“你习惯就好，他们家的工作人员脑回路都是这样的，随了Abel。“

工作人员A：“你看见了吗？这位主播帅哥用的是牧炎的水杯。”

工作人员B：“我可看见了。”

工作人员A：“是牧炎助理亲手递给他的、牧炎的水杯。”

工作人员B：“可不吗。”

工作人员A：“上次跟谁来着，李欣予一起拍CP杂志，李欣予不小心拿了牧炎的水杯。”

工作人员B：“唷，你展开讲讲。”

工作人员A：“牧炎当时脸就黑了，二话没说，拍完之后就扔了。”

工作人员B：“好家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乐扬有点坐不住了，他扭头问小晶，“这俩是过来说相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