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牧炎赶过来的时候，乐扬正蹲在墙根低着头。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缩成了一个团子，背影看着莫名有点萌。

康造材半蹲在一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老远看见牧炎朝这边走，像是看见什么降临人间的天使，眼睛都亮了起来，伸手戳了乐扬一下。

乐扬正在那认认真真数蚂蚁，被康造材这么一戳，瞬间就忘记了自己数到了哪一只，刚想张嘴骂人，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后边的牧炎。

乐扬缓慢眨了眨眼睛，跟康造材说，“卧槽，有歹徒。”

牧炎没再麻烦助理，是自己打车过来的，为了避免被跟车，他还在中途换了一次车。

他头上带了个棒球帽，脸上带了黑口罩，身上裹着长黑羽绒服。全身上下，可以说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牧炎半跪下来，跟乐扬面对面。

乐扬嘴角还有吃烧烤留下的孜然，牧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像对待宝宝一样伸手给他擦干净，声音放柔了，“跟我回去吧，好不好，乐乐。”

乐扬那双大眼睛在夜里像装了小星星，映着牧炎的倒影。他只看着牧炎，却不说话，仿佛是正在心里掂量牧炎这话有几分诚意。

一边儿蹲着的康造材撑着大腿站起来，识趣地溜去结账了。

牧炎抬手抚摸着乐扬的脑袋，一下一下，尾指的指尖时不时擦过乐扬的耳尖。

他重复问：“好不好？乐乐，跟我回去吧。”

乐扬扶着墙站起来，腿脚不稳原地晃着，打醉拳一样。牧炎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抓着乐扬的手腕，几乎将乐扬搂在了怀里。

乐扬开始摇头，“不好。”

牧炎耐心极了，语气越发温柔，“为什么不好？”

牧炎比乐扬高了几公分，乐扬转了个圈跟牧炎脸对脸，抬起了头，光看脸真看不出这是个已经醉了的。

乐扬从鼻尖深深呼出一口气，莫名有点委屈，“你每次都说让我等你，又每次都是我等着等着你人就跑了，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不好。就是不好，就是不行，你就是烦人，你就是骗子，我就是不乐意跟你走。”

他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在牧炎胸口点着。

这些话如果不是乐扬醉了，估计怎么的也说不出口。

牧炎松开抓着乐扬腕子的手，伸手把口罩拉了下来，露出了半张脸，“那我在这跟你解释，你听一听好不好？”

“不好。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解释啊。我是谁啊，你干嘛非要跟我解释啊，咱俩有关系吗？”乐扬低下头，声音变成了蚊子嗡嗡，“但你要真想让我跟你走，也不是不行。”

牧炎也低下头去够乐扬的脸，将乐扬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乐扬的鼻尖、脸颊没有因为喝醉而红，倒因为天冷而冻得有些红。他开始用脚尖摩擦地上的小石子，踢出去又压住碾回来，乐此不疲。

乐扬躲开牧炎的眼神，把脸扭到了另一边，小孩儿一样，“你哄哄我，我高兴了，就勉强同意，跟你走一次。”

牧炎眼里带了一点笑意，他手抚过乐扬的脸，令他只能看向自己，“好。我最最最最喜欢你，永远最喜欢你，这一辈子都想跟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这话不像在哄人，更像是在表白。

偏偏醉鬼吃这一套。

乐扬停了碾石子的脚，往前挪了一点，把头埋在了牧炎颈窝。

牧炎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瞬，眼睛弯了起来，将乐扬抱了满怀。

康造材那边结完账，走也不是，留也多余。

他站得离远了一些，看着牧炎和乐扬贴贴一样的站法，又看一眼旁边那桌已经开始单腿站桌子上划拳的那几位大哥，在心里为自己叹了一口气。

那头，拥抱了半天的两人终于分开了。

牧炎俯下身，乐扬一跳上了他的背。牧炎往上垫了一下，手扶着乐扬的大腿，走向了康造材。

康造材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俩人，“你们怎么走？”

“我叫了车。”

乐扬不停地在牧炎背上乱动，嘴里还喊着，“康康，你快看我，我开大了，我牛不牛！”

康造材疑惑：“什么玩意儿？”

牧炎空出了一只手把口罩拉了回去，“把自己当瑶了。”

乐扬双手高举，“冲啊、冲啊！你要小心不能把我掉下来哦，不然别人给一个控制我就要变小鹿了。”

康造材开始心疼牧炎了，他摆了摆手，“那啥，我自己叫了车，就不跟你俩身边当灯泡了，明天等乐扬醒了你再让他联系我就成。”

牧炎点点头，“好，谢谢。”

“嗐，不客气。”

牧炎背着乐扬往巷口，另一边的大路上走，时不时地往上垫一下以防那位不住乱动地滑下来。

乐扬双手抓着牧炎的帽檐摘了下来，往外佯装丢了一下，大声喊，“给个一技能探探路！”

“哦耶，哦耶，我是瑶瑶公主～”

“瑶瑶公主骑着野王～”

“我骑着牧炎～”

乐扬趴了下来，手里抓着牧炎的棒球帽。两人脑袋挨着脑袋，乐扬双臂环着牧炎的颈项，他轻轻在牧炎脸侧嗅了一下，笑了。

乐扬亲上了牧炎的侧脸，随着一记响亮的“mua”声，他轻声说：“你不知道，我也最最最喜欢你了。”

已过凌晨一点的夜里，路上只偶尔出现几个零星人影，街边驻着几根带光亮的路灯，大树裸露着光秃秃的枝干。

冬日晚间的风吹过，倒也没那么刺冷。

牧炎说：“我知道。”

走出小巷，两人上了牧炎提前叫好的车。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牧炎把前后座的隔板拉了上去，又把乐扬棉袄的扣子一个个扯开。

这期间，乐扬乖得很，就只是看着牧炎忙。

后座的位置十分宽敞，两人却偏要挤在一起。

牧炎握着乐扬的手腕上下晃动起来，像是在晃一根无骨鸡爪。

乐扬不乐意了，“你在玩什么？”

“玩你的手。”

“那我也要玩你的。”乐扬用另外一只手抓住牧炎的，指头钻过了牧炎的手指缝隙，两人十指相扣在了一起。

如此相扣了一会儿，牧炎忽然拉下了口罩，侧了一点身子，低声说，“我想亲你。”

乐扬不吭气，眼睫轻颤了几下后慢慢合上了眼。

牧炎呼吸都轻了，他轻轻吻在了乐扬下巴那粒小痣上。

抬起，再次落下。

他的唇稳稳地、吻在了乐扬的嘴唇上。

无论乐扬平常再怎么嘴硬，再怎么不吐露心声，他的唇都是软的，像是此时此刻他的样子。

牧炎轻轻吻了许久，只是唇碰唇。

良久，牧炎才移开，乐扬也睁开了眼睛。

除了汽车里隐隐的发动机声响，再无其他声音。

乐扬忽然抽回了手。

他歪着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刚刚被你控住了，被动没了，所以现在变成了鹿。”

乐扬用头在牧炎胸口顶了一下，“好啦，现在撞进你心里了。”

他脑袋枕在牧炎的肩膀上，下巴不住的摩挲，语气比在直播读小王子时多了点软，像是黏人的猫咪在跟主人撒娇，“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