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后厅的路上,曲径听见身旁的花下问曲庭:“往日上课不见有这许多事,偏都要赶在休假这日来,要不二师兄你掐指帮我算算,我是不是天生是个奔波劳累的命?”
曲庭翻了个白眼,道:“我掐指一算,师妹你不但是个奔波劳累的命,且还特别擅长吃读书的苦。”
花下瞪了他一眼,而后转过头来同曲径道:“师姐,二师兄欺负我,他根本没掐指。”
曲径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顶,回转过头同曲庭道:“快掐个指。”
曲庭扯过走在一旁慕闲的衣袖,苦戚戚道:“三师弟,大师姐和师妹欺负我。”
慕闲左右瞧了瞧,然后手往前方一指:“这云不错。”
曲庭:……
正厅的门上挂了新帘子,新挂上的帘子缝的很厚实,曲径从外掀开,灌了些凉风到屋子里。
蔚正卿坐在首位,抬头瞧见曲径,习惯性的问她:“可是将姚飞送走了。”
慕闲跟在曲径身后进门,没有往里走,而是伸出手为后面的曲庭和花下撑住了帘子,听了蔚正卿的问话,便答:“回禀宗主,已送下山了。”他朝四周扫了一圈,除了宗主和三位长老外,邢越江和景星也在座上。
花下进来同慕闲道了声谢,而后同曲径传音道:“我要是姚师兄,我都要感动哭了,宗主居然还记着他的本名。”
曲径张了张嘴,却也没说什么。
曲庭在此时也进了门,荣固抬手顺了顺垂在眼角处的那双扫帚眉,正眼都不瞧他,同蔚正卿道:“庆云同老夫传话,说是有了微尘的消息,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蔚正卿手中握着的正是陆影传回来的消息,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荣固,反倒是问曲庭:“以寂长老放你出来将功折罪,你事情办的如何了?”
曲庭恭敬行礼,回道:“回禀宗主,弟子已将宗门前弟子姚飞所在村庄中私藏的门中物资尽数带回,共载金银二十一车,珍宝法器五车,丹药一车,现已停放进山门,等待宗主处置。”
花下听了咋舌,忍不住同曲庭传音:“师兄,我们好穷啊,姚师兄贪了这么多年,也只攒下来这么一点,我以后都不好意思下山啃包子了。”
曲庭:“我们穷的连宗主和长老们都开始卖艺卖弟子名额了,师妹你怎么才发现啊!”
花下:呜呜呜,师尊对我真好,这么多年都没阻止过我买包子!
立在一旁的庆云向蔚正卿补充道:“刘彦师弟贪得的金银法器也具已收回了。”
蔚正卿点了点,而后才将手中的信递给荣固:“微尘传信回来,说夏禾村的村民们近日噩梦频发,似是有擅长控制梦境的魔族作祟。”
荣固看着手中陆影亲笔写下的书信,道:“此类魔族善通过梦境来引出人心中最恐惧或最痛苦的情绪,并以此为食,倒是不会直接伤及性命。”
蔚正卿点了点头,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如今天气渐凉,方才进屋之时,曲径还瞧得见蔚正卿手边的茶盏中往出冒着的热气,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却已成了温凉的茶。
蔚正卿放下手中的茶盏,顿了顿,对着众人道:“其他人有什么看法?”
苏以寂唤了荣固一声,荣固顿了顿,便将陆影的书信转递给他,苏以寂看完书信后抬头道:“听微尘师侄话中的意思,这魔族操控梦境的能力比寻常见到的魔族要强上许多,中招的人数不少,且此魔族狡猾非常,明知它就在附近,却竟也揪不出来真身。”
蔚正卿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大长老吴余突然道:“说来,老朽真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梦魔了。”说完还伸手捋了捋胡须。
蔚正卿心想:可不是嘛!他这个一宗之主每日正事不做,将一应事务都丢给几个弟子,自己一有时间便蹲在后山魔洞里面,若是这样还叫一只梦魔从眼皮子底下跑出去,他百年以后道消身殒面见师尊,肯定都能被他老人家一脚踹活回来。
十几年前,宗门大劫时乘机逃出去的魔族数量繁多。这几年,时不时也有些流窜回来想闯一闯他这山门大阵,冲开后山封印,好做那能叫魔族出世的魔族“英雄”,难道这梦魔是因为想当‘英雄’所以才回来的吗?
梦魔素来以‘娇弱’二字闻名,这是要借此次机会,为梦魔一脉一雪前耻?蔚正卿不解,深深的叹了口气。
苏舜沉吟片刻,推测道:“再有不久,吴余长老便要在门中开学讲课了,按照往年的惯例,此时其他三大宗门的弟子也该启程上路了,不日便会到达青山万里,也不排除魔族想乘乱混在这些弟子们之中进山的可能。”
花下愣了愣,同曲径传音道:“师姐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一种可能,宗主因为这个魔族,今年便停了大长老的讲学?”
曲径:……不可能。
见曲径不答,她便又把同一句话传给曲庭听,曲庭原本想直接回她一句‘你在想屁吃’,但瞧了瞧身旁的阿姊,觉着自己还是该文雅些,固然师姐听不见他们私下传音,但花下有向阿姊告状的先例,不得不防。于是曲庭冲着花下一笑,传音回她道:“师妹少做梦,不是刚给你算过,师妹你命中需多读书。”
花下:……
她不死心,继续转头去问慕闲,慕闲却回问她:“师姐想不想下山去瞧瞧这梦魔?”
花下听后盯着蔚正卿看了许久,而后才回道:“一个以娇弱闻名的梦魔从风花雪月千里迢迢的跑来我们宗门,中途还顺利从邢师兄与他师弟的手底下逃走,师弟你确定我们要去瞧瞧吗?”
慕闲回:“这么一说,这魔族果然甚是厉害!”
花下在心底轻啧了一声:“慕师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这叫长它魔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青山万里宗门穷但志向不穷,管它是什么样的魔族,终归是要除的!”
对面沉吟片刻,道:“是也,师姐高见,那依师姐看,我们要如何说服宗主,他才肯叫我们下山呢?”
花下:……
奸诈!
花下同座上的苏舜眨了眨眼,苏舜后脊一凉,就见花下上前一步,同蔚正卿行礼道:“原本今年宗门讲学的事情是由姚师兄负责安排的,如今姚师兄不在,又无新弟子接替,弟子斗胆,特请命,愿暂代姚师兄之职,主办今年的讲学之事,定不会放魔族进山。”
蔚正卿:?
她是想乘机拆了今年讲学的学堂吗?
“不行。”
苏舜也训斥她:“胡闹!”他恨铁不成钢的同蔚正卿道:“是我管教不周,前年便有小弟子同我告状,说这丫头在筹办学堂的事务上添了不少堵,今年来听学的新一批弟子中可是有不少其他宗门的佼佼者,再加上梦魔之事,万不能叫她再胡闹,我这个做师尊的真真是羞愧难当啊!羞愧难当!”说着,还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蔚正卿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番,往年开学虽然是闹出过些乱子叫他生气,但细想之下好似也不是那么大的乱子,看苏舜这模样,他觉着自己这个做宗主的该宽慰两句,于是便道:“眠云性子顽劣,但也知大体,我虽也不支持她帮着筹备讲学,但作为宗门弟子,想为宗门出力总是好事,依我看,不如就叫她去山下迎接今年听学的宗门弟子门,也算全了她这份心。”说完,他特地寻问苏舜的意见:“苏长老以为呢?”
苏舜有些犹豫,眼看又要苦着一张脸,不知要说些什么,蔚正卿立马补充道:“叫曲庭、慕闲和景星他们一齐去,配上数个掌星罗盘的弟子将进山之路封死了,无论出现何种意外,绝不将那梦魔放进山门。”
苏舜恍然大悟道:“宗主英明!”
蔚正卿:……
这厮在演他!
花下偷偷冲着慕闲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慕闲也传音于她:“师姐英明!”
目睹了全程的曲径在一旁微微叹了口气。
景星瞧着事情已成定局,也不用自己再自请下山,便补充道:“弟子即刻前往后山,召集执掌星罗盘的弟子一齐下山。”
蔚正卿心口一顿,又升起了对这些弟子们的愧疚之情,若不是后山封印这些年又有松动的迹象,他与三位长老皆不敢离山,也不至于将一干事务全交给这些个孩子。
他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连着背也佝偻了些许,冲着景星摆了摆手,说:“去吧。”
他扭过头,瞧见了庆云和曲径,便道:“既然景星他们要下山,那宗门的事便暂时交给庆云,有什么不懂的,便多去问问你师尊,你师姐这几日想来也对宗门有些了解了,便也跟你一起吧。”
曲径:……
救命,她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卧水在房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了。
她除了帮着慕闲在抓审姚鹤和刘彦的时候做了些杂事,其余时间不是都在抄写宗门要义吗?她了解什么了?宗门要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