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时,段重帆起身伸个懒腰,“嗯~睡得真舒服。”看向旁边,林微已将头靠在了乞丐肩上,睡得不省人事,乞丐也困得直点头。
段重帆起身拍了拍乞丐的肩膀,轻声说道:“二弟,林仙长,我们回去吧。”
乞丐抬头迷茫地“嗯”了一声,用手背轻轻推动林微的侧脸,“林微,醒醒,结束了。”
“额。”林微微睁着眼,意识迷离地看向四周,似乎不能理解自己身在何处,此时若随便来个歹人,无需花言巧语阴谋诡计,只需柔声相劝,都能把他拐跑了。
“回...回去,哦。”林微举起双掌拍打自己的脸颊,响声脆生生的,听着就疼,不一会那白里透红的双颊已被他拍得微红,但眼神明显清明许多,“我们回去吧。”
乞丐只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整个人就再次打起精神。
段重帆他们与林微半路分开,回到客栈时,正要上楼,就听见魏灿在后院玩闹的喜悦笑声。
想起自己已有多日未曾见过外甥,段重帆看向乞丐,“我去后院看看,二弟你先上去。”
可乞丐竟绕过他,默默地朝后院走去。
两人还未踏进后院,魏灿的疑问便传了过来,“啾啾,你要去哪儿?”话音未落,一团白影从后院猛地窜出,直冲段重帆而来。
段重帆被白影撞得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手忙脚乱地站稳后,一手轻柔托起趴在他胸前的白团,一手捏住它的小脸,挑眉笑道:“这是何物?”心下却“啧啧”两声,“皮毛油光水滑,这么多年过得定是没心没肺。”
“啾啾,赶紧下来!”魏灿出来见它趴在段重帆手上,忙上前伸手想把它拿回来,段重帆也顺势要把它递过去。
但它显然不肯,顺着段重帆的手臂快速窜上他的左肩,又踩着他的后颈来到他的右肩,一动不动,似乎正盯着他颈侧的黑痣。
这白团看着神似小猫,身后却拖着三条尾巴,皮毛纯白无杂,仰头看着段重帆,娇滴滴地“啾”了两声,段重帆当年在兽林捡到它,正是因为它的叫声才给他取名“啾啾”。
段重帆感受着它柔软的皮毛蹭过自己的脖颈,心道:“不错,还记得谁是自己的恩人。”
当他正要抬手将啾啾取下时,它却突然抬爪“啪”地拍向他的手,还张嘴冲他脸侧哈气,段重帆脸上表情登时一垮,心道:“死没良心的。”
只见啾啾抬腿跳到乞丐身上,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绕上他的手臂,还温顺地用头去蹭他的侧脸。
乞丐抱着啾啾无措地看向段重帆,只换来一个白眼,他又看向魏灿。
魏灿伸手要去抱啾啾,没想到它翻脸不认人,还恶狠狠地冲他哈气,还把肉爪内的弯甲伸出,勾住了乞丐的衣裳。
魏灿一脸莫名加茫然,刚才都好好的,怎的段重帆他们一来就变脸了?这小东西难不成还喜新厌旧?
乞丐抱着厉鬼娃娃,又拖着啾啾,忙得手足无措。
“灿灿,这是你的灵宠?”段重帆问道。
魏灿不再试图强行将啾啾扯下,就让它靠在乞丐身上,伸手抚摸替他顺毛,“嗯,养了只白眼狼。”
乞丐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啾啾,满腹疑问:“他是白眼狼?还有这种动物?”
魏灿一口气噎在喉咙不上不下,憋得他难受,“…没有,只是随便说说。”
段重帆忍俊不禁道:“你这几日找不见人就是陪着它?可为何之前没见到它?”
魏灿没好气地拍了拍啾啾的屁股,眼神委屈得仿佛被始乱终弃的痴男怨女,而那负心汉啾啾还不耐烦地嗷叫两声。
“它一直养在碧光云天,今年我都待在妙天阁,并未带着它,我在来留仙城前就给柳昊叔叔传过信,托他将啾啾带来,只是行程急赶,柳昊叔叔担心它不适应,就让人带着他走得慢些,我这几天是专门去接它,可他是个没良心的,早知如此便不去了。”
段重帆瞳孔猛地一缩,心道:这些年魏灿果然都在碧光云天,可是他的重点是:“碧光云天有人今日才到?”难道是...
魏灿不解地看向段重帆,点点头,“是啊,但双大哥你这么激动作甚?”
段重帆双手背到身后,紧握成拳,故作轻松道:“激动?我一向如此,只是好奇那人竟愿意晚来几日?”
魏灿无所谓地瘪瘪嘴,“如此有何不乐意?不过你们现在才回来,是出去做什么了?城里不是刚来那几天就已逛完了吗?”
段重帆心中暗自思量着,并未注意他的问题,乞丐答道:“仙武大会已经开始,我们去观战了几场。”
“观战?起始几日的比赛战况相当无聊,这有什么好去的。”
“嗯,确实。”乞丐抬手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啾啾见状在他脸侧轻舔了几下,逗得乞丐轻笑出声。
闻言段重帆想起自己被人痛宰一事,心里就不痛快,嘴硬道:“反正去了也不是白去。”
乞丐也不拆穿他,反倒是厉鬼三弟兴奋道:“对呀,我觉得很有趣,可是为何我同大哥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段重帆心虚地摸了摸颈侧,心道:我都把你声音拦住了,如何回应你。
乞丐说要回房休息,将啾啾递向魏灿,可没想到它跟疯了似的,拼命挣扎,乞丐担心它将魏灿划伤,只好把它抱回怀里,哄着带回了房间。
段重帆却感到一丝异常,他晓得它性格温和顺从,如今就似有分离焦虑一般,他看向乞丐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深邃,他继续与魏灿闲聊片刻,试探出那刚来的碧光云天弟子的住所,然后回到他与乞丐的房间。
原本他猜想乞丐以前会不会是碧光云天的弟子,可当他看清房内景象后,深感无语的同时,猜想也被打消。
乞丐安然地睡在床上,而床下属于他的床铺被厉鬼娃娃和啾啾搅得一团糟,一鬼一灵宠玩得忘乎所以,不亦乐乎。
敢情就只有他和魏灿被嫌弃了。
当夜,乌云蔽月,一漆黑身影在客栈周围鬼鬼祟祟地无声飘行,落到客栈某处屋顶后,轻轻掀开屋瓦,埋身朝下看去。
段重帆朝里望了几眼,也没能看清屋中人到底是谁,掐诀念咒,只见死怨黑气自他手心溢出,朝屋内漫去,他方才施展的正是他用在厉鬼娃娃身上的法诀,甚至连死怨都能隐藏,因此他并不担心被人察觉。
他以死怨为眼朝床帐内探去,而那人面朝内背朝床外,段重帆轻啧一声,紧张得心脏狂跳,心内念道:“是他,是他,是他。”
可当他看到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细究之下也没察觉到幻容术的痕迹,原本的紧张霎时烟消云散,段重帆垂头坐在屋顶,仿佛一条丧家之犬,盖好屋瓦后,夹着尾巴离开了。
第二日,段重帆的异常所有人有目共睹,连啾啾都能感受到他的失落,竟摇着尾巴跳上他的大腿,翻身露出肚皮,似乎在邀请:“快来摸摸我。”
段重帆伸手揉摸着它的肚子,心道:“明明是妖兽,却被娇生惯养得嗜血凶性全无,也不知是随了谁。”
这时一温文儒雅的青年走了下来,段重帆朝他看去,眼神淡然平静。
魏灿凑到段重帆身边,低声介绍道:“这就是那位晚到的刘师兄,主炼丹辅符箓,并不参加大赛,他闭关多年,柳昊叔叔劝他出碧光云天,多与他人接触,因此”
“嗯,我知道了。”段重帆昨日夜探早已知晓。
魏灿见他兴致缺缺,也不再说话,转而伸出手指逗弄躺在他腿上的啾啾。
段重帆没能在留仙城找到简南,对此神秘人也不催促,只道:“这天下虽大,任凭他感灵之体也只能逃得一时。”
段重帆被他气笑,道:“时间有限,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是你,你当然不急,我可不想陪你耗一辈子。”
赛事最后几天,段重帆和乞丐还有林微,跟着魏灿混进了观战席,而且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而魏菲依和傅念望去到留仙城四周风光旖旎、景色优美的地方游玩,并未前来。
“果然还是灿灿厉害。”厉鬼三弟欣慰道,他反应过来后瞥了眼自家大哥,观察他的脸色,却见他仍是一脸无趣的模样。
仙武大会由妙天阁主办,而妙天阁背后是皇城,众仙门可报名参赛,参赛弟子年龄不得超过不惑之年,以及境界不得超过元婴后期,但大多数情况下,仙门弟子达元婴境界及以上,已能在门中独占一峰,为求突破必会闭关修炼,此等赛事大多不会参加。
对各仙门来说,门内弟子取得名次,仙门声名远扬,此后门中资源不断,弟子历练修行机会也更多,境界也会增进更快。
段重帆看着场上充满青春活力的仙门弟子,他们使劲浑身解数只让自己大放光彩,心中蓦然想起当年的自己,意气风发,快意恩仇。
仙门虽大,才能顶尖者却极少,一开始他加入仙门并非为了得道求仙,但随着境界逐日增长精进,他深知自身责任也更重。
从他拜师天山剑宗到参加仙武大会时隔五年,彼时他仅是金丹中期,初到留仙城甚是不屑,心觉比起蔚城还是差些,当时他已有五年未曾回家,也有五年没收到任何关于简南的消息。
因此在客栈见到简南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无视他,而简南很明显还记得他这个发小,有意无意地想要靠近,全都被他一一略过。
天山剑宗和碧光云天的弟子都看出了他们之间存在不愉快,但只有李鹤雯直接问他:“师弟你为何如此讨厌那碧光云天的简南?”
段重帆并未同她细说,只看向大堂内正无措地望着自己的简南,简单回了她一句:“他自找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太慢了!滑跪orz,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