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一个舞女怎么会爱上春香楼的客人，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给了我一根稻草罢了。”枫明珠冷笑了一声。

“他对我许诺，要是我能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我便能逃离春香楼。”

那人自称李贾，是个不知名小宗的修仙者，抛给枫明珠一颗药丹许诺有了子嗣便可以让她安然无忧地离开春香楼，从此做一个普通人。

然而怀孕之后这人便再也没来看过她，只有源源不断的补品流水一般进了她的房间，春香楼的老鸨不知收了多少钱财，竟也乐见其成。

这本来也是一场交易，枫明珠倒也觉得无所谓，毕竟这是她唯一出春香楼的机会，曾经也有人逃跑，被打断了全身骨头丢在了廊桥那头姑娘们住的地方，这之后再也没人敢逃跑了。

最开始以为是个简单的交易，等到怀胎三月的时候她才发现肚子里不是孩子，而是一个疯狂吸收母体的怪物。

即使她吃再多的补品，身体还是一天天衰弱下去，而她的肚子却像水球一般鼓了起来，那个孩子像怪物一样吸干了她的精血，临盆那天她几乎死去，最后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那个男人并没有带走孩子，也没有放她离开。

枫明珠和刚出生的孩子被丢弃在这个大院里。

“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这人我也没见过几次，你们请回吧。”

两人从枫明珠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林一禾看了看天幕上的太阳，梦境的时间流速变快了，很快就要来到衍青流永生难忘的记忆登场的时候。

“师兄，我觉得枫娘撒谎了。”晏之玄忍不住开口道，两人并排着往春香楼走过去，毕竟这里是最容易遇到衍青流的地方。

“衍寻禹化名让枫娘为他生孩子…一个在春香楼生存的女人不会这么好骗。”林一禾沉思道，如果是逼迫倒更有可能。

两人刚进春香楼便看见大堂里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昨晚受伤的衍青流。

林一禾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昨夜的伤势都恢复了，想来是被天衍宗的人救了。

衍青流看着面前发怒的富家公子不由得有些紧张，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大宗的少主，为什么要怕一个凡人。

“你衣服脏了便脏了，这茶杯漏水你也不能怪在我身上。”

那富家公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你是个什么东西啊，让你服侍就拿这么个烂杯子给少爷我，这衣裳可是今年新出的冰丝做的，你要是赔不起便拿你的手来换吧。”

一旁的老鸨和侍女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衍青流冷漠地看着他们，如果是往时，必定要赔上一只手才作罢。

“你凭什么砍我一只手，就因为我是个低贱的妓生子？”衍青流喃喃道。

“你自己倒是清楚得很，给我把他手剁了！”富家公子指挥着一旁的两个小厮，一左一右钳住衍青流的手臂。

“师兄不救他吗？”晏之玄看着那边的场景觉得手心发热，比起别人，他更想亲自去剁了衍青流的手。

“天衍宗的人应该在附近看着，如果他们不出手再救下吧。”林一禾喝了口茶道，毕竟天衍宗派来的人修为不浅，若是暴露之后交手不一定能打过。

衍青流垂着头，心跳越来越快，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才不害怕，该害怕的是这些人。

他抬头咧嘴看向拿刀的富家公子，霎时原地疾风起，钳住他的那两个仆人的手臂在惨叫中被风刃撕了个粉碎。

一时间现场响起了尖叫，众人四散逃开。

“哒”林一禾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晏之玄的佩剑瞬间脱鞘向风刃飞去，瞬间将阵法打了个粉碎。

衍青流愤怒地看向剑飞来的方向，这可是昨晚公仪书给他的符咒，竟然被一把剑打碎了。

那把剑转了一圈回到了林一禾手里，衍青流看着头带幕笠的两人只觉得白衣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富家公子屁滚尿流地跑出来春香楼，只留下林一禾他们还在原地。

“你是谁？”衍青流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

“修仙的武器不能用来虐杀凡人。”林一禾望着衍青流淡淡道。

“哈？那他刚才要砍我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只是以牙还牙，你便出手？”衍青流不屑地看着林一禾，只道这人又是个伪君子。

林一禾缓步走到桌边拿起那个漏水的茶杯，“你故意弄坏了茶杯，想激怒他为你自己杀人找一个理由。”

“你本性坏，但是又坏得不彻底，若今日那个公子如我这般也是修仙者，你的结局就不是现在好好站在这里。”林一禾将茶杯放回桌上转身走了出去，“受压迫者想报仇是常理，可你当真只为了报复欺压过你的人吗？”

衍青流紧握拳头看着林一禾离开的背影，半晌之后将桌上的茶盏砸了个粉碎。

他转身上了春香楼的二楼，这次没有人敢拦住他，衍青流就这样走到了春香楼后面的巷子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仓皇地后退几步，是公仪书站在那里，脚边还有三个不成人形的活物。

衍青流白着脸走了过去，地上那几人竟然是他刚刚没杀掉的富家公子和他的仆从，一时间他心里又害怕又舒畅。

“天衍宗的少主怎么会畏惧这种杂碎，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必定要做到才行。”公仪书拿出一把刀放到衍青流微微颤抖的手上。

衍青流冷静地咽了咽口水，用刀利落地隔开了几人的喉咙，顿时鲜血四溅，地上挣扎的人很快没了动静。

公仪书打量着面前少年的眼神，觉得终于有了些衍寻禹的影子。

·

林一禾和晏之玄来到了上一个梦境给他买衣服的裁缝店，那里果然挂了一件华丽的裙装，上面镶嵌着不少东海明珠。

“客人好眼力啊，这是春香楼花魁订的衣服。”老板娘笑盈盈地看着来人，这二人气质不俗，说不定是有钱的主。

“这是…衍青流给枫娘的衣服？”晏之玄发觉店里的熏香和衍青流身上一模一样，衍青流应该今早来过此地。

“裙子上这些东西都是天衍宗给他的，他在四天前便订了，我们这的五个秀娘连夜赶制才做好。”

两人的视线落到了一旁放的万人历上，不过春香楼到裁缝店的短短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四天。

“有没有和这个比较类似的款式，我家姐姐也很喜欢。”林一禾朝老板娘笑了笑，对方立马就去拿相近的衣服。

“师兄要相近的裙装做什么？”晏之玄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便听见林一禾为难的声音：“小玄，你看这裙装师兄这身板也穿不进去，只能拜托你了，毕竟我们直接代替枫娘走那段剧情是最保险的。”

老板娘很快拿着一套华美的石榴裙走了出来，林一禾很快便付了钱塞到了晏之玄怀里，生怕他下一秒走人。

晏之玄沉默地抱着那件衣裙，看着林一禾飞快离开的背影想道，师兄让他穿也不是不行。

“喂小伙子，你哥都快走出三条街了…”

晏之玄抱着裙子仓皇而逃。

林一禾找到枫明珠的时候她久违的没有在房里坐着，她坐在门外，阳光洒在她身上，让这个骨瘦如柴的女人添了一丝柔和。

林一禾向枫明珠道出衍青流已经和天衍宗相认的时候，枫明珠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毫不在意道：“他本来终有一天会认祖归宗。”

女人取下那根白色的绸带丢到一旁，丝毫没有提及让衍青流帮她离开的事情。

“我的床下有个盒子，待他来的时候你便帮我交与他吧。”枫明珠平静道，似乎并不想见衍青流。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不必见他，那个男人家族势力很大，容不下我这等污秽，我也不必讨人嫌地在这个时候和李青扯上关系。”说着枫明珠便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回房了。

林一禾看着地上被风吹走的绸带有些沉默，过不了多久衍青流便会送上那件华丽的裙装，然后送枫明珠上路。

他拾起地上那根绸带，转身离去。

午后衍青流将裙装送入枫明珠的房间便离开了，第二天就是他启程回天衍宗的时候。

衍青流早已脱下身上的粗布麻衣换成了精致细软的衣服，身上的各样配饰华丽无比。

他站在那扇破门前踌躇着怎么开口告诉枫明珠，如今他已经不同以往，留下黄金千两便算是他尽孝了。

公仪书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漠之色，他轻飘飘地开口道：“少主，回程的马车可坐不下多的人。”

衍青流猛地抬头看向他，手心全是汗渍，“我知道，我知道，我都明白……”

他心里的最后一分从容在公仪书将刀放在他手心的时候消失了，衍青流仓皇地抬头看向公仪书，对方脸上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我…嚇…嚇”他忍不住大喘了几口气，转身用力推开了房门走进了阴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