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笃定出口的号，就见长孙无垢下意识就像点头称是，她是真有几分为张出尘感到可惜，至少从她的神情中，她看出了她的一丝疲累，就算这些年李靖这般尽他所能护着她，拒了所有外来客，更是不让这后宅再进如何女人，他在以自己所有的能力，想护她安康。

可她的确是安康，可快乐吗？长孙无垢并不这般觉得，她若是想要那种高门贵妇的生活，她当年就不会想尽法子逃离杨素府中，可见她是个不爱受束缚的，可如今她却终究是被束缚住了。

长孙无垢那复杂的眼神自然也没有逃过张出尘的目光，就见她微笑着深呼了一口气而道，“我自小出生在大户人家，父亲是陈朝大将陈忠肃，母亲是江南世家沈家女，我的幼时也是无忧无虑，父母宠爱，可在那个乱世，那份安稳又能维系多久，隋朝建，父亲败，身首异处，我与母亲是个战败物被赐给了杨素……”

她似是又想到那段屈辱的往事，眼中的恨意与杀气是这般明显，这让长孙无垢亦是有些心生愧疚，她能想象到以杨素那个□□薰心能干出的事，那明显握住长孙无垢的手都是重了几分戾气，让长孙无垢多了几分懊恼之意，不由就是轻唤了她一声，“出尘……”

就见她回过神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都是往事了，无妨……我第一次见靖哥的时候，是在他去杨府议事，他心有天下，出口不凡，字字句句都是对天下的畅想，他是个有想法的人……可他还是带着我私奔了，后来我们去了扬州，也见到了坚哥，那个时候的他留了一口大胡子，所以人家都叫他虬髯客，可实际上啊，他是因为从小脸上就有块胎记，所以才一直留着大胡子，那是涌来遮挡胎记的……”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眉目之间的温柔有着她的怀恋，“那段时间我们一直游走在扬州的大大小小的每个地方……”

“那一定很快乐吧？”长孙无垢小心翼翼的问道，就见张出尘轻点了点头，“可快乐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救天下黎明万生不是吗？靖哥为我弃那唾手可得的高官厚禄，他是胸怀天下的人，扬州不该成为困住他的地方，更何况我亦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出生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动弹的天下，我想让他快乐的长大，无忧衣食，永远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非如我这般跌宕，我想我的孩子有一份好的家世，不为这世俗的门第所局限，而靖哥他也有着自己的抱负，于天下，于他们父子而言，我并不算得什么……”

那刻长孙无垢在她的身上似是感受到了无尽的母性光辉，那个一种该是如何深沉的爱意，甘于让她放下自己，而她最后的定论也只是，“坚哥是个好人……”

她的故事不长，甚至于海有些烂俗，可对于眼前的女人，长孙无垢感受到了一股来自骨子里的坚韧，或许只是可怜了那个一心爱慕于她的虬髯客张仲坚，所爱不得，散尽家产，只为让她的日子过得更好一点。

“好了，我的故事你也听完了，观音婢，到底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张出尘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长孙无垢，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样子，“他给了你多少银子啊？”长孙无垢下意识问道。

就见张出尘一下子笑了出来，“我倒是没有统计过，就算有一点他来了长安，给了我一堆地契房契，说是他要游走江湖，带着这些太过累赘，我便没有太在意……”

这轻描淡写的话，却是让长孙无垢心生羡慕不已，这要是写个话本，那得是个什么样的“男二”号，自己怎么就没遇上这般“冤大头”呢，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李世民欠揍的厉害，背着个秦王的名号，要啥没啥，还一天到晚尽是往外添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观音婢，今日设局，想必过后，今日的美食必回传遍长安贵府之中，到时候这酒楼开业名气自然是不用愁了吧……”张出尘似是一副了然而道，她此前还是以为长孙无垢设局真的只是因为想要大家聚上一聚，可如今看来到非如此，想必想要通过这些人打响名声才是最为重要的吧。

“出尘你都这般聪明，让我都有些不知所措……”长孙无垢一副可怜的样子，那是心里打定主意要抱紧这个小金库，扬州首富那得是多少银子啊，回头还得嘱咐自家的小乾儿一声，可得抱紧李家那两个公子大腿，到时候就算要造他阿耶反，也有钱啊……

一想到此处，长孙无垢心里就觉得美的不行，“观音婢，你这要是再不说，我可走了……”张出尘好笑的看着这好似在同自己撒娇的长孙无垢，一下子又是让她想起了昔年劫富济贫的过往，不由就是让眼前的人当起了自己的妹子而包容着。

“出尘也知道，咱这前没有阿耶护着，后吗我家那个殿下也是个不靠谱，那后宅女人孩子更是一堆，我这想做门生意，无非也是想给自己和孩子一个保障，要是那天看不惯他了，我领着孩子就走，让他后悔去……可这长安吧，商贾众多，若是能让这些人将我这个酒楼的名声传出去……我想到时候在各地都开上那么几家……”

但听长孙无垢这一通“瞎说”，张出尘只是觉得好笑，她虽没有阿耶，可高士廉的名字可是闻名天下，又是李渊宠臣，谁人不知这高士廉又是个偏宠外甥女的，长孙无垢虽然没有阿耶，可高士廉几乎给了他所有能给的一切，更遑论如今她的兄长又是秦王的肱股之臣，至于李世民更不用提，日后说不定就是登极之人，所以她下意识就是觉得长孙无垢在唬她，可这人望着自己的眼神又是这般的清澈明亮，又似乎做不得假。

“出尘莫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我说的确实实话，这世上男人无疑就是最靠不得的，他如今是秦王，日后有幸坐上那个位置，三宫六院，乾儿是会长大的，我既是生了他，总归是要对他的负责的，他没有别的路可以做，一旦失去了父亲的宠爱，他的弟弟长大了，当真会这般服他，莫不是想要他死的心都有了……”长孙无垢苦笑而道，“那个位置由来都是诱惑的，若只是一个秦王世子，我自是无所谓，左右他可以自己去挣功名，可我们都知道，他的父亲志比天高，他的路不会比任何人好走的……”

张出尘倒是没有想到，长孙无垢会想到这般多，那个小家伙如今堪堪也只是小娃娃，长孙无垢却已然想到这般远了，可见这皇家的血腥，总是迫不得人成长的，但见张出尘深叹了一口气，不过初相识，长孙无垢却愿意同她讲这些，可见这人已经是将自己放在了心里，既是如此，她又怎么会辜负好友呢，“观音婢放心，有我在一日，必是会让你们母子无忧的，若是真有那一天，别的不说，送那个孩子出去做个富家翁我总是做得到的……”

长孙无垢到底是想让人答应以张家的生意之大之繁杂，若是他们都交口相赞自己的酒楼，那必然是不愁生意的，说不定都不用来年，她都可以在扬州先开上一家，倒是没想到张出尘居然还给自己这般承诺，这让她更是复杂的感动不已，果然还是钱最香了，抱紧这人的大腿是对的，自己早前怎么没想到呢，长孙无垢不由懊恼道。

“观音婢，莫要这般看着我，若是让秦王知道了，必是要吃醋的……”张出尘见这人眼睛都快黏着自己身上，赶忙出声阻止道，“怕什么，我休了他，跟着出尘混……”

“噗……”张出尘瞬间就是乐了起来，“观音婢还真是个有趣的，就你这些菜系，我倒是觉得很是很好，既然这长安开业了，我便让人在扬州亦是开上一家作为呼应，到时候往来做生意的都会知晓的，日后在徐徐图之往各地开往……”

要不怎么说张出尘果然是混过江湖的，有钱又有脑，她都可以看到这酒楼日益斗金的状况，“咱五五分如何……回头我把这今日这自助的模式放在一楼，一百文一人，过往的人员可以自由选择，限时一个时辰，不许打包，剩的多了还得罚钱……二楼就做贵客……”

长孙无垢说着自己的想法，却见张出尘只是深索了一番便是道，“不可……”然而还不等她继续探讨下去自己的大业，就见嘈杂之声传来，“娘子，您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出了何事了，瞧你这般慌忙的样子，像什么话……”长孙无垢气场一开，满是凌厉之气，好似刚才那个娇弱委屈无助只是张出尘的错觉。

“您还是快去看看吧……”春和急忙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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