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卿与楚钰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他们二人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婚事自然是越快越好,避免夜长梦多。
在正式提亲之前,楚钰已经把自己与姜容卿定情的事情告知了楚国公夫妇,他们夫妇二人欣然接受。
虽说两个人还未成婚就私下见面有些不妥,可也只是不妥而已。规矩嘛,守规矩的是一拨人,不守规矩的又是另一拨人,只要不摆在明面上,大家都很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本朝还算开放,只要姜容卿侯府嫡女的身份能让他们满意就好,人类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国公夫人看得上新妇,那就是情比金坚,反之,就是勾栏瓦舍之流。
六礼中的第一步是纳采,八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国公府一大早地就派人去侯府,为楚国公之子楚钰,向忠武侯之女姜容卿提亲。
忠武侯府应下,同意议亲。
国公府与侯爵府,这是多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啊!
姜缮与张云秀早就翘首以盼了,因着姜容卿私下也同他们透露过与楚钰之情,他们也早就知道了。
刚知道的时候,两个人不断指责姜容卿行事乖张,私会外男,上一次她与林盛安在揽月楼门前撕打,让整个上京城的人都来看笑话,婚是退了,姜缮的老脸也让她丢尽了,如今又来这一出。好在此事没闹得人尽皆知,那楚钰也是真心喜欢姜容卿。
张云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从姜容卿退了与伯爵府的婚事,张云秀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怕姜容卿以后真成了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如今,她也可以放心了。
幸而那楚国公与大娘子皆是通情达理之人,深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只道是林家二公子负了姜容卿在先,姜三姑娘亦是受害者,所以并未刁难。
总之,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知道国公府要来纳采,他们沐浴更衣,早早等着国公府上门,而后,应下。
侯府已应,国公府便开始备礼,礼物清单写作礼书,详尽列出礼物的种类及数量,过大礼时交换。
第二步是问名,俗称合八字,国公府托媒人上门,询问姜容卿的生辰八字,看二人是否合适,若合适,便继续准备合婚的仪式,换庚谱,男女双方互相交换家谱,作为定亲的凭据。
第三步纳吉,需国公府卜得吉兆,礼亦备好,婚事初步议定。然后是纳征,又称过大礼,算是订婚,这时就需要交换聘书,代表新妇已聘。
最后是请期,则吉日完婚。
不过,由于楚钰祖父前两年病逝,楚国公守孝三年,三年内不能办喜事,婚礼日期只能推迟到一年后,不过名义上,姜容卿已经算作楚家妇了。
姜容卿觉得无所谓,她年纪尚轻,明年也不过才十七岁,依旧是待嫁的好时候,不是老姑娘。
好饭不怕晚,楚国公府和忠武侯府都等得起。
姜容玥也是真心祝贺她觅得如意郎君,她对楚钰早就没什么想法了,之前也是因为觉得楚钰是个上等的结婚对象,没多喜欢,现在又与三妹妹冰释前嫌,自然是真心祝福。
因为婚事,姜容卿一直抽不开身,现在她总算是有机会去看望赵语竹了,也不知道这么多时日,她过的如何,被那种人渣玷污,想来日子应该是不好过。
她一大早便出门了,去赵府,路上她有些乏了,便靠在马车里,小憩一会。
过了不一会,她感觉到月霜在不停地拍打她,她揉揉眼睛,慵懒道:“月霜,何事?”
“姑娘,你看,那不是楚公子身边的楚六吗?”
姜容卿扒开窗帘,看到了楚六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带着两个侍从,拿着一些包裹,不知在做什么。
本来遇见楚六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能是外出采买,可是这里是赵府附近,离楚国公府,可是很远的,又不是繁华地段,楚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凭着女子的第六感,姜容卿察觉不对劲,毕竟楚钰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她还是得多留意一些。
她对着车夫道:“跟上那个楚六。”
她倒是想看看,楚六到底要往何处去,净做些什么。
走着走着,人烟越来越稀少,姜容卿觉得不能再这样跟上去了,马车实在太过明显,会打草惊蛇的,她吩咐停车,领着月霜,又叫一个男仆从跟着,继续尾随着楚六。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郊外的小庄子,这里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见楚六进去了,姜容卿便藏匿在一边,等待着他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楚六就出来了,姜容卿发现,他们来时带着的东西都不见了,那定是送了进去,这下她越发好奇了。
待楚六离开,姜容卿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老妪,对方见到叩门的是两个陌生人,惊慌之色爬满面庞,道:“来者是何人?”
姜容卿灵机一动,道:“楚六大哥还有些东西,刚才忘了,现在叫我送过来。”
还好姜容卿早有准备,与月霜换了衣服,现在她的穿着打扮,宛如一位侍女,为了避免暴露,她又让月霜离开这里,回了马车那边,她只让一个男仆从跟着。
那老妪也是不好忽悠的,见他们手中并无任何东西,心下起疑,没同意他们的进入,道:“刚才送的东西已经足够了,这里并无缺漏,姑娘还是请回吧。”
姜容卿心想,这老仆妇警惕性还挺高,可是她也不是吃素的,这就想打发她离开,没门。
“我要送过来的东西,都是些小物件,是公子特意吩咐我的,务必带到,若是有什么闪失,你承担不起。”
听到这话,那老妪确实犹豫了,姜容卿见有效果,继续趁热打铁道:“我是公子的贴身侍女,虽然才来国公府不久,可是公子很是信任我,你没见过我也实属正常。”
说着,她拿出了楚钰的贴身玉佩。
这玉佩是楚钰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那老妪不认得姜容卿,却认得公子的玉佩,这下,她终于相信了眼前的这位姑娘是公子的人。
既是小物件,有可能是书信之类的,依着这姑娘与公子的亲近程度,也许是真的很重要呢,那老妪不敢不让她进来,迅速拉开了门,姜容卿畅通无阻。
这是个小庄子,大门到内室,也不过才几步路,姜容卿当真好奇,这里住着的到底是谁。
她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下一秒,姜容卿直接呆住了。
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穿着粗麻布衣,头上只别了一支木簪,有几缕发丝落下,愁容尽显,她卧在床上,我见犹怜。
那女子见一位从没见过的陌生女子推开了她的房门,有些慌乱,有些怯懦,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那位一直照看她的老妪。
那老妪安慰道:“这位是公子身边的人,有事相告。”
姜容卿久久无法回神,她进来前,没想到这个画面对她的冲击力是那么的大,一个怀孕的女子,她是谁?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一大堆的疑问,爬上了姜容卿的眉梢。
那老妪见她一动不动,出声唤她,这才把姜容卿拉回现实。
她轻咳一声,以示镇定,对着那老妪道:“公子吩咐我跟她说几句话,你先回避一下。”
那老妪退下,关上了门。
姜容卿也吩咐仆从在外候着,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与那个大腹便便的女子。
她察觉到那名女子的手足无措,安抚道:“别怕,我没有恶意。”
那女子逐渐安定了下来。
姜容卿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初次见面,请教姑娘芳名。”
“奴唤柳四娘。”
“四娘,你别怕,我今日来,是想问你的身份,还有你与楚国公府有何关系。”
柳四娘陷入了沉思。
她也不是个愚笨的,也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平日里楚六大哥每次送东西,都从没有叫别人折返过,怎么今日,在他走后,又来了个姑娘,还是一个陌生的姑娘,她以前在国公府,可从未见过她。
她现在如惊弓之鸟,身边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叫她惊慌失措,对着姜容卿也十分警惕,不愿信任。
姜容卿见她迟迟不言,知道今日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眼前的女子并不会轻易对她推心置腹。想要让一个人听你的话,那就提起对方最在意的东西,循循善诱即可。
姜容卿看着她硕大的腹部,道:“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柳四娘回:“已八月有余。”
已经八个月了,那就是快要临盆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住在一个小破庄子里?孩子的父亲呢?竟也同意?姜容卿不免咋舌。
也是,看她的肚子大小,月份的确不小了,她虽然没生过孩子,可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惊诧之余,她也不忘自己的目的,接着道:“已经八个月了,那就是即将分娩,你还住在这小庄子里,这怎么行?可有请好产婆和郎中?这里的环境可适合生产?”
一连串的发问,姜容卿急切起来。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姜容卿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也忘记了楚钰,她看着眼前怀着孕的可怜女子,同是女子,她对着柳四娘起了极大的保护欲,这一刻,她只想他们母子平安。
柳四娘看着眼前句句关切的女子,有些恍惚,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如此用心,还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之前在国公府,没有人把她当人看。
柳四娘咽了咽口水,道:“在这里陪着我的老嬷嬷,她算是产婆,懂接生的,而且楚六大哥也会时常给我送来吃食。”
姜容卿依旧放心不下:“即便如此,这里的环境也不适合生产啊,外一生产过程中有个什么意外,那可就是一尸两命。”
话一出口,姜容卿察觉到自己失言,道:“抱歉,我不该如此说,可我真的不是在咒你……”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你说的这些的确有可能发生。”柳四娘接茬道。
继揽月楼救出玉如后,此刻是姜容卿第二次,对着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起了救她于水火的心思,她希望这些可怜的姑娘们,都能活的好好的。
她想向她伸出一只手,同时希望她不要放弃自己。她对着她亮出身份,希望她们能够坦诚相待。
“四娘,你听我说,我骗了你,我不是国公府的人,我是忠武侯之女,名为姜容卿,前些日子刚刚与楚钰定亲,算是他的未婚娘子,今日我得知了你的存在,见你如此样子,我便不能坐视不理,我想要救你,希望你也不要放弃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