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明宝见他回来,急忙对他炫耀:“看!影子!我的朋友!”
“对对对,你跟影子玩吧。”章唯丰摸摸他的头,让他坐在凳子上玩,又坐到灶口对萧安平说:“你儿子说话真清楚!”
“那是!”萧安平一脸得意,挑眉道:“也不看看是谁儿子。”
章唯丰笑,抬起头,冲玩得起劲的明宝努努下巴,说:“你也不怕他晚上尿床,都说玩影子晚上尿床呢。”
萧安平浑不在意,说:“没有科学依据,就是大人唬孩子的说法。”
说罢,他又想起来问章唯丰,“怎么今天这么晚回来?又忙起来呐?”
章唯丰回答说:“给大家开了个会,讨论得有点晚。”
萧安平就没追问了,也解释说:“晚上吃手擀面,你想要点啥配菜,土豆萝卜青椒都还有,鸡蛋也有十个。”
想了想,章唯丰便回答道:“炒个酸辣土豆丝,青椒炒鸡蛋,但是明宝怎么吃呢?”
“行。”萧安平听他的去拿菜,被章唯丰起身拦下,“我去拿,给你洗了切了送到手上。”
“那最好不过了。”萧安平乐的闲下来,又回答说:“中午明宝的汤还剩点,我给他放面条里,再煎个鸡蛋。”
明宝听见他们都说自个名字,扭头看着洗菜的章唯丰说,“伯伯,你的苹果给我吃了。”
“吃呗!”章唯丰笑着看他一眼,然后逗他,“那以后你还给不给伯伯吃东西呢?”
明宝看看萧安平,回答说:“给伯伯吃,我还种了苹果,长大了给伯伯吃!”
话音未落,章唯丰便乐了,叹道:“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你倒是会做生意!”
明宝听不懂,就求助萧安平,说:“爸爸,你说我们种了苹果,对吗?”
“对,我们下午种了苹果核。”萧安平接话,说:“但是等到长苹果得等好久呢。”
明宝忽然说:“等很久…伯伯老了!”
两个大人被他逗得笑不停,明宝也跟着笑,想了想又把放地上碗里的苹果拿出一瓣,朝章唯丰伸手,说:“伯伯吃苹果!”
难得能见他主动喂食,章唯丰毫不客气地张嘴接了,明宝看他两口就吃完了,怕他又要,就用小手试图把碗盖上,见状章唯丰又揉揉他的头发,说伯伯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他起身跟萧安平说:“你儿子真是有意思,这一点随你。”
萧安平也乐,笑着说:“就那种下去的苹果核,等你老了还真不一定吃得着!”
“敢情你儿子就是用这个苹果核吊着我啊!”章唯丰哀叹道:“你儿子都比我聪明!”
“你倒也不必灰心,平时多学着点儿,总有个一招半式能学会。”
两人又是一阵笑,萧安平让他把明宝带出去,厨房炒菜有油烟,而且炒辣菜怕呛着孩子。
“走,明宝,伯伯给你做个影子小狗!”
听他这么说,明宝也就乖乖跟他出去玩了。
菜炒上,面条下好了,时间也到了晚上七点半了。等明宝吃完面条,困得睫毛一个劲儿地往下压。萧安平赶紧给他洗了口脸,又把了个尿换好尿片,让他先躺被窝里睡了。
出来洗手跟章唯丰俩继续吃,吃饭间,萧安平把薄膜覆盖种植技术给章唯丰大概讲了一下,章唯丰认真听完,把碗轻轻放下,追问道:“你说的真能行?不让地里的水分蒸发?”
萧安平也停下筷子,解释说:“不是水完全不蒸发,只是让土地的蓄水能力更持久,延缓蒸发控制蒸发量肯定是可行的,对了,我还想起一条双垄沟!”
他也是灵光一闪,忙跟章唯丰解释,“双垄沟就是一条高一条低,高的种植作物,低的用于蓄水。”
章唯丰追问:“那薄膜有什么要求?对于已经播下种子的田地,也能进行操作覆盖吗?”
问到这个,萧安平也有些拿不定,就说:“薄膜肯定要越薄越好,不影响施肥,又要能锁住水分。我想的是能批一块试验田,用作试验,假如真的可行适用,再投入到全部农田。”
章唯丰沉吟片刻,点点头表示试验田可以争取,又发愁道:“塑料技术我国还不成熟,你说的薄膜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么个情况下,萧安平也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说:“或许用塑料袋进行重新加工使其延展,或者一开始制作塑料袋时就像吹肥皂泡一样,把塑料薄膜吹出来,你说能行吗?塑料工厂应该有这样的设备吧?”
章唯丰赶紧掏出胸前口袋里的笔记本,记下来,又接着问:“你还想了点什么?”
萧安平干脆都说了:“空中种植,就是用长方体器皿支架和水循环等装置,用堆肥或者填肥的方法调制种植的土壤,要不直接水培栽种也行。把番茄,所有蔬菜,草莓类的水果等放在器皿内进行种植。”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章唯丰也不由得把今天开会说的水利问题,拿出来都跟他简单探讨了一下,然后问:“关于泥沙回流你有什么有效的建议没?”
萧安平询问:“县里的两条引水明河的水量和流速如何?”
章唯丰答说:“水量是够的,主明河的流速较大,是经过高处流下,河水有不小的冲击力,次明河就稍微平缓一些。”
萧安平问为什么不修建水库储水引入备用呢?
“水库修建工程量庞大,又受地理条件制约,储水量始终不够,这条办法我也想过,县政府的意思是不必再劳民伤财修建水库了,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我们这边也有个水库,现在都没怎么派上用场,储了水没过多久就半干不干了。单靠它也不顶事儿,我还是想从根本上解决用水问题。”
萧安平沉思片刻,敛眉道:“也就是明河水位下降但是水量还是足够的?是这个意思么?”
章唯丰点头,也接他的话继续道:“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够在减少人力的条件下,让泥沙不随水流入,一定程度上维持住明河的水位,确保引流渠道的入水速度和水量。”
“有抽水机的话,行不行呢?”
“要长时间用电么?”
“那应该是要的。”
“这样估计上面不会同意,用电的问题也是老大难。”
闻言,低头看着碗里坨了面条,萧安平突然想到不如把泥沙压缩成油渣饼那样,忙给章唯丰说:“把泥沙用压缩的办法,弄成成块的大泥饼,再集中起来,人工投放回明河中怎么样呢?”
章唯丰也眼前一亮,点头道:“可行,那怎么压缩就是现下的难点,还要得泥饼排干水份,最好跟土块差不多才好。到时候投放时可以用船,另外把河道闸门关上一阵,让泥饼沉入河底不至于被水流带到下游。”
萧安平也想着可以弄一台吸沙机,把泥沙吸到管道中储存,然后用类似榨油机的大型机器把泥沙挤干水份压制成泥饼状。
两人又停下仔细商谈了大半个钟头,面条彻底冷了,章唯丰觉得办法可行,激动的要连夜找领导决策,被萧安平拦下,说:“这么晚了,领导估计都睡了,还是明天早上上班了再说吧,我去把面重新热一下。”
章唯丰也只得按捺住,又跟他进去厨房,追问发电和让输出电流更稳定这方面他有什么高见?
“高见没有,拙见有几个。”萧安平指挥他把火重新烧上。
连忙听他的烧火,章唯丰又作洗耳恭听状,催他:“快说来听听。”
要让萧安平去重新整出个发电设备他真办不到,只能捡着他了解的说:“电流不稳定应该不是线路老化,毕竟据我所知,发电站也才兴建不久,主要是发电不稳定导致的,可以让专业的电工仔细排检一遍发电设备,看线路是否短路。如果没有这类问题,那么我有两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章唯丰又把本子和笔掏出来,看着他,萧安平就跟他确认:“现在还是主要用火力发电,燃烧煤炭对吧?”
看见对方点头,他就继续说:“燃烧料还可以用地里的秸秆,但是因为地里也要用它堆肥,所以这一条不太适用。另外我觉得既然火力水力都能用于机械能转换,难道风力就不行呢?”
章唯丰停笔抬头,不可置信地问:“那风力要如何收集呢?总不能拿网给兜上吧?”
现在没有风力发电的意识和样本,萧安平也不确定以目前的技术水平能不能实验风车发电,就给章唯丰简单描述了一下风车的原理和需要的材料。
笔走龙蛇快速在本子上记录,末了,章唯丰跟萧安平说:“等明天我去找领导们商榷,到时候可能还要你过来仔细给大家解释一下。”
萧安平忙摆手,解释道:“明天恐怕不行,我还得给人帮忙做点糯米鸡,明宝还得做几身衣服,我要画点样式给二姐,再把才买好的布料送过去。”
“你还会画图?”章唯丰震惊了,站起来把本子给他,说:“那你把设想的风车,吸沙机都画个简式图给我吧。”
萧安平答应了晚上睡前用刚买的图纸画上给他,又跟他说:“你想办法给我做个圆规出来,画图要用,你能行吧?”
“当然行,等着,吃完了给你现做一个!”
两个人都把面条和菜狼吞虎咽的吃完,章唯丰就去给他做圆规了,而萧安平就先在自己的本子上打个草图,也好好琢磨琢磨,万一他把一些细节记混了那不是帮倒忙嘛,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恨他是个金融专业毕业的,不是工科生啊,就这点知识储备还是后世发达的视频社交网站上偶然看来的。
勉力一试吧,说做就做,在本子上把草图打好,都到九点钟了,等章唯丰圆规做好,预感要熬夜的萧安平急忙先去刷牙洗漱。
章唯丰说:“晚上还要刷呀?我就只是吃完饭漱了个口。”
两人牙齿都挺白的,萧安平解释说:“不刷牙,食物残渣和菌斑会附着牙齿一整晚,你想八个多小时都要腐蚀你的牙齿,别看现在没有烂,说不定哪天牙齿就蛀了。”
被他一吓,章唯丰也连忙找到自己的牙刷牙膏,跟着刷牙,为了美食,必须保护牙齿!
萧安平画图的时候,章唯丰也没抛弃战友,就在一边陪着,顺带构思一下见了领导怎么讲述比较简洁明了。
一直忙到十一点半,才睡。萧安平一躺上床就立马睡着了,实在是原身这具身体也没熬过夜。
第二天,章唯丰又第一个起床,照常给明宝把个尿,饭也没吃就赶着去公社了,打算在食堂吃点包子垫垫算了。
等到萧安平起来的时候,明宝已经先醒了,反正不急着撒尿了他也没喊人,就乖乖趴在床上玩自个儿的手指头。
萧安平被他萌到了,这么乖的儿子去哪里找,简直就是个会说话的玩具娃娃。
看到他醒了,明宝就喊:“爸爸,要起床。”
“对,起床了,明宝早上好呀!”
明宝伸手配合他穿衣服,咯咯的笑,也学着说:“早上好,爸爸。”
“哎,谢谢儿子!”
穿好衣服,给他洗个脸,先简单蒸个水蒸蛋给明宝赶紧先垫垫肚子。萧安平打着哈欠忙活,明宝就坐在一边也跟着打哈欠,谁叫哈欠就是这么神奇呢?
“爸爸,我困啦。”明宝打着哈欠疑惑着说,感觉自己才起床怎么又困了呢?
萧安平哈哈大笑,精神一下子醒了,也不觉得困了,说:“你是不是看爸爸打哈欠,你就也想打呀?这是因为呀,哈欠就是会传染的,不是你困了。”
明宝听到不是自己困了也不纠结了,催着要吃鸡蛋。
萧安平安抚他,说等一会儿就好,想着还有千张放桶里搞忘吃了,就又拿出来,幸好天气凉没放坏,洗了用水焯一下,拌点盐和酱油,就先这么给明宝,说:“宝宝,你就拿手吃吧。”
反正有吃的就行,明宝乖乖用手拿着千张吃,这是他第一次尝到酱油的味道,吃得聚精会神的。
起来晚了,萧安平估计都快九点了,给明宝喂了水蒸蛋洗洗口脸,赶紧锁门去供销社。得赶紧先把张梅的糯米鸡做了,彩色针线也一并拿回来,好给二姐送过去。
正是这一天,枪毙刘庆的日子如期而至,行刑场上,萧裕安扶着张妙英不错眼地看着,感觉终于有了报仇雪恨的畅快之感。扫了眼一边哭晕了的刘庆妈和手足无措吓傻了的妹妹,萧裕安找到周前进表示如果让刘庆妈和妹妹再待在村子里,对他家是个不安定的隐患,萧裕安说:“不是怕她们明面上冲我们来,就怕她们投毒陷害耍阴招。”
周前进也点头表示理解,说等刘宝华一家判刑发放那天,他就给刘庆妈说,让她们搬走。
“谢谢周队长。”
得了准信,萧裕安也放心了,把母亲扶回家里,萧裕安打算去地里上半天工,再把队里分的菜给拿回来。
到了地头,众人都交头接耳地说着刘庆枪毙的事,连负责监督的记工员赵大力也不怎么管,就让大家议论,但是他又强调一遍,“说归说,手里的活儿可别停啊!”
“耽误几天了,周队长交代了,明天放工前必须全部挖好,土都挑完,后天就要上砖填了!”
大家都表示不耽误,依然嘀嘀咕咕讨论。有人说刘宝华沈迎春两口子啥时候坐牢啊?
“听说是后天吧?”
“咋等那么久?不是一早就招供的嘛…”
“你以为让他们坐牢房里等吃等喝啊?判刑是判了,但是得让他们再发挥点剩余价值,给他们发放劳改!”
“劳改好!”
“…那他们各判几年?”
清楚的人就说了:“刘宝华判了二十年,沈迎春只判了三年。”
“这么轻?便宜他们了!”
“怎么不算他们害死向铁阳爷俩?”
“嗐,向铁阳那是因为意外嘛,克扣口粮,贪了他们补贴是贪污,不是杀人……”
有人立马阴谋论,猜疑道:“哎,你们说,会不会是刘宝华和刘庆俩怕向铁阳他们举报,所以故意让他们出了意外啊?”
但是也有人反对,说:“你也不想想,先不说刘宝华他想不想向铁阳一家死,就是指着他们活着才有补贴和粮食给他们贪呀…”
那人又接着道:“再说了,铁阳痴痴颠颠,话都扯不清,他老子又聋又瞎知道啥?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那倒是……”
又有人问队里的干部怎么调整?
这事还是赵大力最有发言权,大家都问他,“大力,你给说说!”
赵大力也不拒绝,把知道的说了,他说:“调整挺大的,主要是听大队和公社安排…”
他接着道:“东河叔年纪大了退了,保管员还要重新在队里选,村支书就不再设了,取消!”
有人就问了:“那出纳呢?”
赵大力说:“出纳和会计大队指派。”
“还要有会计呢?”
有人乐了,说:“这么个穷小队还要设个会计?那有钱可管吗?”
别人听了立马反驳:“别看穷,你也不想想刘宝华他们贪了多少!”
“那你知道?”
刚反驳的人声音马上小了,说:“我也就是听说,有大几千呢!”
“嚯,这么多?!”
“刘宝华真是该死!你们说,会不会是他怂恿的刘庆?”
有人附和,避开萧裕安说:“很有可能,他可是从小和山兴叔一同长大,他对山兴叔的了解之深可想而知!”
“打住打住,”有人出声制止,指了指那边挥汗如雨的萧裕安,说:“大家别再说了,裕安刚刚才放下心结。”
一些婶娘们就点头,说:“刘宝华劳改二十年还能不能活着放出来都是未知,说不定他当牛做马二十年就给他累死在里头!”
“没错!我们就别提他了,还是多想想新的保管员谁当吧?”
张小荷听了一耳朵,跑到萧裕安身边说:“裕安哥,马上要在队里选新的保管员了,你去参加竞选吧!”
萧裕安闻言笑了一下,道:“我这么壮实的劳动力,周队长肯定不会放我去守仓库的。”
“那岂不是便宜别人了?”张小荷噘嘴,不想便宜被别人占了。
这话要是放在萧家以前,萧裕安听了还挺高兴,觉得是张小荷心疼他,把他当自己人看待。但是自从经历了萧山兴的事故,蒋凤对他们家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对现在张小荷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太舒服。
萧裕安放下铁锹开始准备挑土,语气冷淡下来,说:“我觉得让桂花婶的儿子去比较合适。”
“你说何安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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