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汀的伤已经完全痊愈,坐在石桌边,一身骚包的深紫华服,衣领敞开露出大块胸膛,眼底含着不怀好意的笑,就像是毒蛇分泌出的粘稠液体,冰凉的,带着恶意的黏在她身上。
李鸢走过去,遥远满意地揉着她的腰肢,在她脸上大力亲了一口。
薛云妙一阵恶寒,意识不妙。
“出来太久,我该回前厅了。”
她转身要走,一个家丁拦住她的去向。
薛云妙心里一跳。
“今日是姚大人寿辰,姚公子是当着众宾客的面丢姚大人的脸吗?”
“少拿他吓唬我,我长这么大最不怕的就是我爹了。而且这里如此安静,想必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
他走过来,拍拍家丁的胳膊,“啧,对薛小姐好点,这可是我未来娘子。我已经跟爹说过了,等你回金陵我就跟着你一块上路,亲自到薛府提亲去,咱俩郎才女貌,薛伯父肯定会同意。”
薛云妙被他说得气笑了,同时也冷静下来。
“我爹不会同意的。”
“薛伯父当然会同意的。”
姚远汀话中异常笃定,薛云妙隐隐觉得古怪起来。
空气中弥漫起奇怪的味道,钻进鼻间,挑动着薄弱的思绪。薛云妙的视线逐渐模糊,一股晕眩感笼油然而生,脚下一踉跄,被姚远汀扶住。
“薛小姐怎么站都站不稳了,那本公子就好心扶你回房吧。”
他藏在袖子下的手强硬地摁住薛云妙的腰,将她拖回屋里。
李鸢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从头到尾没有说半个字。
薛云妙张口想要呼救,却看到那张冶艳的脸越来越远,模糊不清。
门被重重关上。
姚远汀将薛云妙放到床榻,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
薛云妙的意识还有几分清醒,她努力弯腰去够藏在靴里的匕首,握紧刀柄。只要他敢动自己半分,这把刀就会刺进他的喉咙里。
姚远汀很快脱光了衣服,赤.裸上身走过来。
手刚要解开薛云妙的子母扣,身形却骤然一僵,直愣愣倒下去,嘴角抽搐。
薛云妙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黑影从姚远汀身后走出,步步向她靠近。
一掌落下,陷入昏迷。
……
萧况逢回来时没有见到薛云妙。
他拉住一个家丁询问,正好遇见薛洄。对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质问他到底哪去了。
萧况逢没回答,脸色阴沉:“小姐不见了。”
“什么?”薛洄偏头,就看到位置上空空如也。
他拽住那家丁:“我妹妹呢!”
对方被两人一来一回恐吓似地审问,吓得结巴,半天才挤出一句没见过。
萧况逢闻言头也不回就往外走,薛洄紧跟上去,瞥见他的脸色登时不敢说话,怕下一瞬就冲去抓姚徵。
但萧况逢远比他想象的要冷静许多。
“分头找,一炷香后这里汇合。”
也不管他听没听见,转身就走。
萧况逢顺着游廊疾步往姚府深处搜寻,周身笼罩着寒彻、一路上家丁丫鬟遇着都被吓得不敢阻拦,有几人察觉不对,担心是来闹事的,连忙偷偷拐弯去寻姚徵。
萧况逢没工夫管那些人。
远远看到一白纱飘动的水榭,李鸢坐在那。
李鸢也早就看到了他。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逃走,可当萧况逢走近跟前,不容抗拒的威慑压下,她的双脚发麻竟一动也不敢动。
“薛云妙在哪?”
李鸢喉咙干涩,生硬地挤出:“我不知——”
话未说完,脖颈被一只手掐住,李鸢青筋鼓起,脸色骤然惨白。
“在哪!”
萧况逢厉声如剑,指腹深深嵌进对方皮肉里,他分明闻到了李鸢身上的檀香,是薛云妙最爱用的那一种。
李鸢拼命挣扎,双手用力地砸向萧况逢,后者岿然不动,死死地盯着她愈发青白的脸。
“在…在姚远汀…屋里…”
身体被松开,她摔在地上,剧烈咳嗽。
萧况逢径直朝姚远汀的屋子去,一脚踹开屋门。
咚一声巨响。
屋内却空空荡荡,只有斑驳的血迹。
李鸢狼狈地跟过来,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姚远汀明明将薛云妙带进去了!
“如果她受半点伤,李鸢,”萧况逢漆黑的眼睛看过来,“你万死难辞其咎。”
后院的动静闹得太大。
不一会儿姚徵和薛洄都慌忙赶过来,得知事情原委,姚徵脸色难看的无法言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对上薛洄时也不由矮了几分气势,“薛小侄…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找回他们!”
“找回来之后呢,我妹妹的名声已经被他毁了!!”
满腔怒火达到临界点,薛洄若是手中有刀,疯了也要抓着姚徵讨回一个公道。
“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传出去。现在还是先找回他们要紧!”
薛洄傻了才会信他的话,“今天这么多人,你怎么保证!”
姚徵面色绷紧。
“来人!”他叫来管家,“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下人关起来,不准他们出去。派一队人马出去找,就是翻遍整个金陵也得把薛小姐和我那该死的儿子带回来!”
“是。”管家应下,又小声道,“老爷,臬司衙门其他几位大人刚刚来了……”
姚徵微顿。
“薛小侄,前院有贵客来,我不能长时间离席,否则会引人怀疑。”
薛洄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不想吭声。
姚徵露出抱歉的神色,转身随着管家回了前院。
一见人走,薛洄当即踹着地面痛声大骂,怒火一连烧得高涨,波及身后的萧况逢。
“你刚刚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真的很讨厌这个人。
若不是因为他,妹妹不会去教坊司,不会遇到那个叫什么李鸢的,现在更不会出事!
薛洄一字一句咬地很重,“就算我很怕你,可如果我妹妹出事了,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
萧况逢没有说话。
无论薛洄怎么打他骂他,他都默然承受着。
当薛洄再度抬起手,对上那双眼睛,却顿在空中。
萧况逢的眼眶是红的。
……
那之后,李鸢和其他几个家丁被关进柴房里。
她抱着胳膊,平静地坐在角落里。
她不是故意要害薛云妙的,她给过对方机会,是她偏偏要跟上来,满嘴说得好听要帮自己,那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姚远汀不过是好色,又不会杀人。
只要她帮姚远汀做这一件事,就能留在姚府,她才能有机会找到证据。
说来说去,她又有什么错,错的都是姚徵和姚远汀才对。
对,错的是他们啊!
李鸢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可手指却在抖。
在教坊司那么多年,这样的事见过又不止一次两次了,这一回她却觉得无边无尽的茫然和不安从头顶压下来。她没办法喘息,头疼得要裂开了。
满脑子充斥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咔哒——
柴房的门忽然被打开,冷风刮进来。
她的思绪断了。
萧况逢提着剑,走到她跟前,散乱的黑发遮着眼睛,浑身戾气很重,仿佛哪里来的地府修罗。
他无声地盯着李鸢,甚至那一刻以为真的是要来杀她的,可下一刻他又转身看向其他几个下人。
“出事时谁在门外?”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默默举起手。
“听到了什么?”
那人不敢说。
“说!”
他浑身哆嗦,连忙全盘托出。
“就听见薛小姐在挣扎,然后…然后我家少爷大叫了一声,之后就没动静了。”
“没了?”
“没,没有。”他心虚地转开目光。
下一瞬,鲜血喷洒。
竟被萧况逢砍断了脑袋,硬生生地,死了。
其他几人心胆俱裂。
“大人!大人我说!”其中一人头磕在地上,“后来我听到少爷打了薛小姐一巴掌,接着就真的没动静了。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您别杀我,求求了,都是少爷让我们干的,我们都是被逼的啊!”
萧况逢扯了下嘴角。
他蹲下来,看着吓得屁滚尿流的人。
“你不在门外,怎么听到的。”
那人僵住。
萧况逢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往地上砸,一下又一下,直到头破血流也没松手。
柴房内鲜血淋漓,流了遍地。
浓重的腥味让李鸢泛起浓烈的恶心,弓着身体干呕。她狼狈地趴在地上,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脏得完全看不出之前妖冶的模样。
萧况逢丢开手里的人,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姿态。
临走前,只留给她最后一句话:
“你这条命,该由我家小姐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