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暑相关的事,宗星永一向靠谱,第二天一大早,陈宅大门外就停了一辆车。
陈暑出门,就看到两个中年人在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的工作服上印着“xx花卉公司”,在看到陈暑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眼睛亮了一下,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很明显,他认出了陈暑。
但他还是保持专业,走上前打招呼:“您好,是陈先生么?我们是宗总安排来帮您种花的!我姓田,您叫我老田就行。”
陈暑跟他握了握手:“你好,田先生,两位请进来吧!”
他转身带路,就听到后面两个人在嘀嘀咕咕。
“陈先生,原来是最近很火的那个陈暑?”
“是吧,我看过照片,就是他!”
“真是!院子里有熊猫!”
“好家伙,大开眼界!能摸摸吗?”
“别找事,那又不是真熊猫,也不知道公母,不怕被告骚扰?”
“也是!”
陈暑嘴角弯起来,示意受到惊吓的熊猫不要慌,把人带到后院。
他指着被许式隔好的地:“就是这片地,两位看看能种多少。”
两个人对视一眼,田先生说:“陈先生想全种玫瑰吗?这样看起来美观性可能差一点,我们公司的花卉种类很多,今年还培育出了稀有品种……”
陈暑抬手:“没关系,全种普通的红玫瑰就可以。”
田专家打住了,客户是上帝,不能反复质疑上帝的审美。
陈暑突然想到了宗星永说过的话,翘着嘴角:“宗总喜欢在玫瑰花海里喝茶。”
田专家打了个哈哈,满脸的“我懂”。
“快乐小镇”收视率超高,就算没再追,大部分人也都在网上看过些精彩剪辑,在宗星永的首肯下,节目组保留了他跟陈暑的一部分互动,所以,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宗总喜欢那个气质恬淡眼神纯净的素人嘉宾。
专家就是专家,在确定方案后,立刻正式开工。
后院土壤的土质、湿度和营养都需要重新调整,足足花了三天时间,后院的地整个被重新翻了一遍,许式之前插下的那些竹子派上了很大用场——安装喷淋设备。
田专家笑:“这些竹子插的形状很有创意啊!”
陈暑:“?”
歪着脑袋左看右看才看出门道,瞬间无语。
这家伙,居然把竹子插成了两个套在一起的爱心形状!
田专家还说:“丘比特之心跟红玫瑰很配呢!”
陈暑:“嗯,呵呵!”
又过了两天,土壤改造好了,喷淋设备也都安装调试就绪,田专家亲自开来了一辆大卡车,还带了好几名工人。
卡车上的保湿系统喷着湿气,凹槽里铺了满满一层带土坷垃的玫瑰花,上面蒙着专业的半透明遮阳布。
满满一车的玫瑰花养眼又养心,村子里独有的乡土气息都被花香给掩盖了。
傍晚时分,后院变成了一边火红的花海。
自动洒水装置开始运作,洋洋洒洒地形成透明水雾,照顾到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数不清的水珠跳上花瓣,夕阳的光映射下,如同一颗颗闪耀着光辉的细碎宝石。
微风吹得花海微微荡漾,在这天然巨幅油画中,两颗心的交汇处被留了白,正中间摆上了一张长条小桌子和四把椅子,陈暑顺着唯一的小路走过去,把他爷爷的古董茶具放到桌上。
他长久地维持着恶作剧的笑,居然有点期待宗星永看到这一幕时的表情。
吃完晚饭,陈暑接到许式的电话,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胡侃了半天,才一挂断电话,丘慧与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跟宗氏娱乐正式签了约,今晚全国知名的娱乐台将会播出他跟宗氏娱乐知名歌手乐阳光的合作首秀。
那必须要看!
陈暑插好了被封印多年的电视机,找到那个上辈子上过无数次的娱乐节目,果然看到了丘慧与,他化了很清爽的妆,仍然戴着那副金丝边眼镜,正跟乐阳光一起接受电视台专访。
主持人很出名,以轻松幽默的风格著称,可偏偏丘慧与是个比较死板的人,加上刚入行还很青涩,有时候不太能跟上主持人的节奏,好在乐阳光经验丰富,每次都能很自然地替他解围,把他照顾得很好。
见状,主持人调□□格,开始跟丘慧与聊音乐制作方面的事,果不其然,他像是换了个人,对答如流,侃侃而谈。
陈暑洗了串葡萄,边吃边看,黄金蟒窸窸窣窣地在房梁上游动,在陈暑专注看电视的时候,他忍不住探头探脑偷看他。
从医院回来后,陈暑就勒令他不准再进他的卧室,于是,他就搬到客厅来了。
音乐制作人很少到台前来,这次是宗氏娱乐强行帮丘慧与做的一波宣传,让他跟乐阳光搭档,为他吉他伴奏,主要是为了让他用最快的速度亮个相,好捧他。
丘慧与压箱底的制作就有几首,这次新入职又跟打了鸡血一样写歌,一口气给乐阳光量身打造了六首新歌,把乐阳光都炸晕了,差点当场跟公司申请出专辑,现在的他,恨不得透过屏幕告诉所有人,他跟丘慧与就是亲生的好哥们儿。
陈暑看到他搂住丘慧与的肩膀亲昵的不得了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
以前,乐阳光这个位置上站的是他陈暑。
一切都变了。
乐阳光很会唱歌,也很会应对场合,上辈子陈暑却跟他没什么交集。
进化出黑色羽翼后,他的事业一直在走上坡路,而乐阳光因为没有能打动人的歌,一直在走下坡路,两个人就像两条相交线,或许在事业的某个起落点上碰了碰彼此的肩膀,就彻底擦身而过了。
陈暑对这人没什么感觉,现在想的话,如果丘慧与能挽救他的事业,也不错。
电视里热热闹闹的,一会儿唱歌,一会儿粉丝互动,时不时还穿插一个小彩蛋,陈暑的眼皮渐渐发沉,电视里的场景也愈发模糊。
然后,手里的葡萄“咕噜噜”滚到沙发底下。
秒睡大法启动。
隔了好一会儿,黄金蟒慢吞吞从房梁上下来,紫色眼睛盯着他歪在沙发靠背上的脑袋看了一会儿,用头顶着扶正。
刚睡过去的陈暑身体软绵绵的,任人宰割的样子。
黄金蟒吐了吐信子,悄悄用尾巴卷起茶几上的手机,用陈暑的手指解锁。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很快就成功了,然后他顺利翻出备忘录,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我是夏聿樾。】
写完后,他吐了吐信子,盯住那几个字,眼底浅浅的紫色光芒轻轻跃动着,一直到屏幕自动变黑。
醒来的时候,陈暑发现自己睡在了沙发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真想象不出他是怎么把被子从卧室拖过来还没弄脏的。
看到房梁上垂下来的一小节尾巴尖儿,知道他在,陈暑坐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
解锁后,他盯着屏幕:“……”
黄金蟒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看陈暑的反应,却见到他“吧嗒”一下把手机扣在沙发上,不太高兴地盯着绿油油的手机壳看了一会儿。
“小绿!”
【我在!】
“打电话。”
【好的,您要给谁打电话?】
“许式。”
【好的,正在拨打许式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许式那边闹哄哄的。
“喂?暑儿?”
“什么时候回来?”
“正排队办手续呢,马上到我,办完就往回返!怎么啦?”
“我手机坏了,顺路帮我买个新的,回来给你钱。”
“嗐!什么钱不钱的,手机怎么坏了?”
“屏幕不亮了。”
“哦,好,没问题,还要买什么吗,给你带回去?”
“不用。”
陈暑把手机揣进口袋,抱着被子回卧室洗漱,都没抬头看一眼。
黄金蟒:“……”
许式效率很高,两小时后就出现在院子里,顺手摸了摸他爸的脑袋。
“暑儿!”看到陈暑出来,他高兴地喊了一声,“花种完了?院子里挺香的哈!”
不料,陈暑一下子就冷了脸,嘴角的微笑也变成了瘆人的冷笑:“是么?香?”
许式:“……香……”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太妙。
他大气也不敢出。
陈暑微微扬起下巴:“你给我过来。”
强大气场让许式不敢动。
他感觉,只要他敢往前走一步,他们之间剩下的步数陈暑会替他走完,并且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自从小学毕业,这种感觉就再没有过。
“咋,咋了啊,你说!”许式咕哝,“凭什么让我过去,就不去!”
陈暑被他气笑了:“你在后园的桩子怎么钉的?”
许式恍然大悟,随即尴尬地“嘿嘿”笑:“我那不是在想我家婷婷么……”
“想你家婷婷在我院子里折腾什么?”陈暑摇摇头,伸手,“手机呢?”
许式赶忙小跑过去,恭恭敬敬递上一支最新款手机。
陈暑借机仔细查看他的鼻子,还是高挺依旧,揶揄道:“不用整容么?”
“哎?别污蔑我!”许式做了个拒绝的手势,“不要随便提整容啥的,艺人最怕泼这种污水,以后别提这茬哈,万一让人断章取义,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向桃桃说了,黑红也是红,你跟人家学学心态。”
“哈哈哈哈哈向桃桃,昨晚她直播翻车,简直大型社死现场,笑死我了!”
“怎么回事?”
“她啊……”
两个人边聊边往后院走,一打眼就看到院子中央的水泥地上铺着一层玫瑰花,黄金蟒在旁边狗里狗气地竖着尾巴不停摇。
玫瑰花瓣是之前移栽的时候掉落的,都被陈暑收集到一个筐里放到屋檐底下,准备留着洗个花瓣浴什么的。
现在,大筐被扔在一旁,地上花瓣摆的有点乱,许式皱眉看了半天也没看懂,陈暑却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五个字,确实,因为笔画多,所以一时间看不太分明。
猜都不用猜,只可能是“我是夏聿樾”。
这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
陈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五个字了,碍于许式在场,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当场翻脸赶蛇出门。
忽然,翅角上的铜铎发出几声轻响,一阵狂风吹进院子,地上的花瓣被风推着跑到墙根,又打着转儿飞出院墙,飞上碧蓝天空。
院子中间瞬间干干净净。
黄金蟒:“……”
陈暑:“。”
他轻咳一声,刻意无视黄金蟒,心情很好地对许式说:“走,去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