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韩凌所想的那样,季府如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嫁个女儿被同时掠走两次,要说清白还在,说出去谁人敢信?
季府厅堂内,大理寺卿季铮以及丞相之子也就是季芸瑶的未婚夫宋云渐此刻正脸色铁青地听着下属的汇报。
“什么叫尚未头绪!”宋云渐气的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向了跪在面前的中年男子头上,额头r眼可见的泛起了红晕。
滚烫的茶水泼了那人一脸,好几片茶叶挂在了脸上,挺滑稽的,只不过眼下如此紧张的氛围,让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下,自是没人会笑话他。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吗?都是吃白食的?保护个人保护不住,现在调查也查不出来,还要你们何用!”
眼看着宋云渐逐渐怒火中烧,眼中浮现出杀人之意,季铮赶紧开口:“贤婿莫急,珞珈山山匪众多,一时查不出来情有可原,不如再等等,让他们认真去搜查一番。”
嘴上是安慰人的话,但季铮也是担心的不行,女儿落入贼匪手中已有两日,能不担心?上一次虽说平安归来,可回来后却终日郁郁,季铮和夫人都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女儿已经被贼人欺辱了去。
如今再次被劫了花轿,夫人日日夜夜在耳畔哭泣,季铮自然也是心浮气躁的很。
可即便心情再如何不好,季铮也不敢多流露出几分恼意,只因他知晓他的这个未来女婿手段毒辣,如果自己多表现一分对宋府府卫的不满,宋云渐真有可能会把这些人都给杀了。
女儿最是讨厌把人命视如草芥的人,自然而然,在得知宋云渐品性的时候季铮也有过纠结到底要不要把女儿嫁过去。
奈何,女儿和宋家的娃娃亲是上一辈定下的,宋云渐又对自己的女儿一见钟情,所以当时季芸瑶向季铮提出要向宋家悔婚时,季铮着实为难。
虽然长辈已过世,但季家还是颇重孝道,自古长辈之命不可违,季铮想不出理由回绝这门亲事。
宋丞相这些年来在朝兢兢业业,对皇上的决策从不多加非议,只是一味遵从,说好听点是忠君,说难听点就是没主见,但他并不是奸臣,因为宋文涛并不会怂恿皇上去做一些危害天下百姓利益之事。
若是换做十多年前的宋文涛,季铮倒还是看好的,那个时候不过是吏部尚书的宋文涛满腔赤诚,意气风发,时常跟着先帝唱反调,如果不是因为宫变,意外害死了他的妻女,倒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萎靡不振。
宋家如今也算是要靠着宋云渐支撑了。
宋云渐确有雷霆手段,行事果决,只是手段太过残忍,以致于被很多人不认同,奈何皇上向着宋家,也无人敢质疑宋云渐的所作所为,顶多私下里讨论批判一下罢了。
让女儿嫁入宋家,季铮是放心的,可嫁给宋云渐这样的人,身为父亲,他多少也有些担忧。
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把人从山匪手里救回来。
“都两日了还毫无音讯,难道岳父就不急?”
宋云渐的态度不是很好,连带着劝他的季铮都被怼了一下。
季铮心中不满,却也耐他不得:“我自然是着急的,可珞珈山到处都是土匪窝,搜查起来并不容易。”
“那就剿匪!把珞珈山的山匪窝全都端了!”
季铮张了张口,却未再发声,如果珞珈山的山匪都这么好剿的话,也不至于皇上一直都不出兵了。
毕竟这些年来被劫花轿的可不在少数,城中百姓早就怨声载道了,若非珞珈山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再加上各个山匪窝人才济济,也不至于令人犯难。
“你!去整顿兵马,明日就出发剿匪!”宋云渐冲着刚才被他的茶杯砸到的人命令道。
“属下领命。”那人说完就匆匆离去,显然不愿在宋云渐身边多待一刻。
季铮不禁开始担心女儿被找回来后还能否在宋家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托付。
突然有那么一瞬,季铮倒不希望女儿回来了,他宁愿女儿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过着平安顺遂,快乐无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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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可是有心事?”
韩凌一进屋就看到季芸瑶正端坐着窗边发呆,似是被什么事给困扰着心绪,连她开门的声音都不曾听到。
季芸瑶转头见是她,也没瞒着:“我担心母亲的身子。”
季芸瑶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自母亲生下辰儿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大夫说是生产时伤了根基,我这两日了无音讯,她定是要担忧,再则元月不在身边照料,我总是会不放心些。”
韩凌挠了挠头,皱眉道:“可你又不想让我书信回去,那她如何能知晓你眼下平安与否?”
“你可有办法让元月回去?”季芸瑶想了会儿,又觉得不妥:“不成,我没回去,她若回去了定会被人刁难。”
季芸瑶所说的人指的便是宋云渐,那人手段阴毒,若元月完好无损的回府定会招来猜忌。
元月不招供的下场就是被打个半死或者直接赐死,亦有可能会牵连家人,可若是招供,那玲珑寨会因为她平白无故受到官府针对,甚至是派兵前来剿匪。
如此一来,倒是令人进退两难。
“我有办法。”韩凌心中突升一计:“只是需要元月受点苦头。”
“是什么?”
韩凌将唇靠近季芸瑶的耳畔,一只手搭在窗框,另一只手则做说悄悄话的样子掩住一侧唇,将计划细细道来。
温热的气息撒在耳廓,直叫人心生痒意,奈何韩凌的这个动作竟是叫季芸瑶不好躲避,只得耐心听完她的话。
直到韩凌说完直起身来好一会儿,季芸瑶被附语的那只耳朵还红的像是能滴血一般。
“姐姐是觉得我的计策不好吗?”
韩凌许久没等来回应,只见季芸瑶还怔愣地坐着,便以为这主意是不被采纳了,故而问的小心翼翼了些。
季芸瑶回神,鬼使神差地又去触碰了一下发烫的左耳,缓和了会儿才道:“此事应当遵循一下元月的想法。”
韩凌一拍脑门,难怪总感觉漏了什么,经季芸瑶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忘记了去问当事人的意见了。
毕竟这件事到时候是她们坐享其成,受苦的可是另有其人啊。
“姐姐不愧是名门世家出身,就是想的周到,那我去问问她的意见,姐姐先好生休息,我去去就回。”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真是一刻都闲不住的性子。
季芸瑶望着那急匆匆离去忘记关门的身影,又不禁莞尔。
真是个冒冒失失的家伙。
张元月本就是季芸瑶母亲的贴身丫鬟,一颗心也时常惦记着夫人,现在一听说夫人可能会因担忧小姐而导致身子每况日下,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韩凌的计策。
结果因为太过顺利,韩凌还不敢置信地多问了几遍,听的元月烦了,直接把人赶出了门。
韩凌在门外愣了片刻,才忍不住在心里夸了一下这个小丫头,当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防止日久生变,计划在第二天就进行了实施,季家和宋家都家大业大,如果只是在张元月身上制造不轻不重的伤势定能叫大夫或者太医瞧出来,故而只能来真的。
身为一个现代人,韩凌实在想象不出能有人为了自家主子而不惜伤害自己。
果然是理解不了古人的思维,即便是作为一个下人,难道都没想过为自己考虑考虑吗?
相反,季芸瑶却是接受的快,只因她和元月从小相识,了解她的品性,故而对于这个结果也没多大的意外。
张元月在第二天就被打的昏死过去,然后丢在了上黑风寨的必经之路的小路旁,为了能更加有说服力,还特意挖了坑埋了埋。
自然不会真埋,要是那些府兵找的慢或者没眼力见的看不到地上的新鲜坟包,不得把人真活埋了去。
故而韩凌特意叮嘱挖坑的人一定要留个呼吸口,然后再故意留出一只手来,好让张元月有力气能动动手引人注意。
一切准备就绪,季芸瑶却始终不放心,韩凌只好将她乔装打扮后带去了一个隐秘之处躲藏。
“公子,我们已经在山中寻了三日都不见一个寨子和人影的,少夫人怕是……”
宋云渐听着身后的话,不曾言语,脸色却是阴郁到极致,一只握着剑鞘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然而就在下一秒,刚才还说话的人,就迅速倒了地。
距离他们不远,躲在暗处观察的韩凌顿时满脸复杂地扭头看向身侧的季芸瑶:“那人就是你未婚夫?”
季芸瑶看着宋云渐那蔑视人命的态度,深深皱起了眉:“所以我不愿与他成亲。”
韩凌赞同的点头:“你做得对,这种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太恐怖了,你们要是成了夫妻,哪天在睡梦中没了都不知道。”
“还是跟我在一起好,至少我是真心喜欢你,不会让任何人将你欺负了去。”韩凌大大咧咧地一把搂住身边的人直言道。
“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护着你。”
季芸瑶的脸刷的一下通红一片,她一个大家闺秀还从未听人对她说过这般……这般亲密的话,实在叫人羞涩。
这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季芸瑶不大习惯被人勾肩搭背,扭了扭身子,想挣脱出去,结果却被人搂的更用力了。
“别动,他们过来了。”
耳畔传来丝丝痒意,红润顿时爬上了耳廓,人却是听话的不再乱动,安分地半倚靠在韩凌的怀中,心中犹如揣了只兔子,狂跳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