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筱年翻个白眼腹诽道,“你们干脆要我的命算了,要什么心头血,在青霞山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销声匿迹,这才刚离开就跳出来蛊惑我,还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我刚才是急昏头了才会请你们帮忙,要真的把你们放出来祸害人,我就成罪人了。”
“那是你不知道我们的力量有多大。”
“有多大?你们就算能帮我当皇帝又怎么样,把你们放出来你们会心甘情愿替我做事?别把我当成傻子一样哄。”
恶灵没有接话发出一阵阵阴森凄厉的笑声,黎筱年不自觉地抱紧双臂缩了起来,她想回到青霞山,她不想再听到这些声音了。
时至深夜,巽城的街道空荡冷清,唯独几家青楼还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郭文舒正在金美楼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他昨日将郭文远送到巽城后郭瑞就接手了一切事宜,等停棺七日后方可下葬,郭文舒难得没有公主管束,便也放肆起来。
“公子瞧着眼生,可是从外头来咱们这儿的?”郭文舒身边一个叫落雪的姑娘倒了杯酒送到他的嘴边。
“听你这么说,难不成整个巽城的男人你都认识?”郭文舒喝完酒,顺势抓着落雪的手放在了嘴边。
另一边的秋苓搭话道,“落雪是咱们巽城最有名的姑娘,她的舞可是千金难求,不光郡守大人都是落雪的裙下之臣,就连郭老爷还时常接落雪去府中呢。”
“哪位郭老爷?”
“自然是郭瑞老爷,听说他是朝中重臣的亲戚,郡守大人都得让他三分。”
郭文舒不屑地笑了笑,郭瑞这个狐假虎威的老东西,还不知打着他们家的名号干了多少肮脏事。
“那能与落雪同饮,本公子岂不是很有面子?”郭文舒摩挲着落雪的纤纤玉手。
“公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怕落雪高攀了呢。”
落雪娇滴滴的声音让郭文舒心痒难耐,他便开始上下其手,秋苓便借口没有酒了,识趣地离开房间,等她关门转身后,郭文舒身上玉佩已经到了她的手里。
秋苓走到二楼最靠里的房间轻轻敲门,听到里面的人嗯了一声,小心地推开门,一阵寒风扑面迎来。
“怎么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站在窗边,出神地看向窗外。
秋苓恭敬地捧着玉佩,“意先姐姐,这个玉佩好像不太对劲。”
女人缓缓回头,赫然便是之前杀死玄阳子的人,她接过玉佩放在鼻下嗅了嗅,果然沾染了恶灵的气息,并且这气息还很熟悉。
“玉佩的主人是谁?”
“还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巽城之人,落雪正在陪他,咱们要不要动手?”
意先在细细感受玉佩的气息,这样似曾相识…她突然想了起来。
“让落雪不要轻举妄动,你去郭瑞那里查探一下,看他们府里有没有来生人。”
秋苓闻言赶紧跑了出去,拿着一壶酒返回房间,只见郭文舒和落雪的衣服都掉落在地,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
秋苓用衣袖挡着脸把酒放在桌上,“我拿壶酒罢了公子竟这样着急,落雪千万不要…让公子扫兴。”
落雪听懂了她的暗示,“谢谢姐姐提醒。”
秋苓吹熄灯退了出去,换了一身夜行衣去了郭瑞府上,约莫半个多时辰就赶回来复命。
“意先姐姐料得不错,郭瑞府上昨日果然有生人来,是洛阳郭策太尉府上的二公子郭文舒,郭策的三公子郭文远前些日子病亡,郭文舒是来送葬的。”
意先的神情告诉秋苓她已经猜到了,她手里还把玩着那块玉佩,“郭文远身边有两个婢女,死后化作恶灵一心要郭文远的命,我曾经在他的房间施过法,那两个婢女断断进不去,可他还是死了。”
“是不是青霞山的人解了姐姐的法术?”
“若是他们,那两只恶灵早被收服了,如何还能害人,”意先盯着手里的玉佩,“这里一定有问题。”
秋苓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姐姐既然去了为何不收服?”
“因为她们的怨念还不够深,我要她们日日都能看到仇人却无法靠近,等她们攒足怨念才能为我所用。”
意先把玉佩扔给秋苓起身道,“替我备马,我要去洛阳城,我不在的日子你们不要擅自行事。”
“是。”秋苓赶忙下去准备。
意先走到镜子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张面具,熟练地贴在了自己脸上。
尘遥子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青霞山,正赶上最后一场道场结束,上山的路被下山的马车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他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不下马,在人群里穿行。
他刚到负黍山就发觉不对劲,这里的怨气太重了,可是却没有恶灵盘绕,当他看到村子里那些如人一般的血影,他就猜到玄阳子大概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变成恶灵,否则千百年来死去之人以数万万计,这世间早就被恶灵占据了。能变成恶灵之人少之又少,大多死前就有怨恨之心,这其中痴男怨女又占了多数。
而青霞子曾经留下一本密录,里面记载了一种凶残的方法能让任何人死后变成恶灵,那就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喂下加了桃花粉和黑猫血的符水,等人动弹不得之时,将铁钉钉入人的手脚和头颅,等人死后以血符封尸,到最后尸骨无存便只剩一个血影。
以这种方式残害活人变成的恶灵如同傀儡,会对加害之人言听计从,所以害人只是表象,最终的目的就是让恶灵为己所用,便是密录里写的怨魂摄灵。
密录里记载的都是青霞子的心得,怨魂摄灵这种对他人凶残对自己损伤阴德的方法大约是他自创的,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或者他究竟试了多少次,他死之前也曾交待密录中的记载不许外传,可如今看来,已经有人知道了。
尘遥子好不容易上了山,急忙赶到灵虚子的住处,将他查到的都如实禀告,灵虚子听完后,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如果师弟真的到过负黍山,那么他一定也发现了血影,可他现在下落不明,我担心…”
灵虚子的背躬得愈发厉害,像背了一座大山让他直不起腰抬不起头。
“离开负黍山后我又在蛮城打听了一日,最近这一年多有几十个青壮男子无故失踪,他们的家人都报了官,不过姚知善大人却没当回事,只派人略查找了几日就不了了之,街上的乞丐跟我说,有好几个乞丐也失踪了,我猜想或许还有一些无亲无故的人失踪,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连日的劳累加上这些令人不安的消息,灵虚子深深地叹口气,又被自己呛到咳了起来,尘遥子忙给他倒了杯茶。
“师父不必过于担忧,我带几个师弟再去详查,不管是什么人兴风作浪,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灵虚子缓了片刻才开口,“知道怨魂摄灵的人只有青霞山的弟子,此事一旦张扬出去,青霞山在这世上该如何立足。”
“师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青霞山的脸面,而是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尘遥子恳切地看着灵虚子,他自小生活在青霞山,青霞山就是他的家,这里所有人都是他的亲人,但他心里还有更多的百姓。
“是,你说得对,是师父太狭隘。”
“师父,您觉得会是什么人想利用恶灵,他又有什么目的?”
“我猜不出,青霞山传到我的手上不过四代,你是看过青霞子密录的,玄阳子也不过是听我提过,我的两位师兄也曾看过,他们早已去世,再往前我便不知了,现世之中我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人知道怨魂摄灵。”
尘遥子想了想试探地问,“师父曾经提过的云霄子会不会也看过?只是不知他是否还活着。”
“他若活着至少也七十岁了,况且他双腿残疾,除非…他还有弟子,可是我想不通,这样残害无辜对他有何益处。”
“既然我们都想不通师父就不必再劳神了,蛮城那么多人失踪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再去仔细查问便是。”
尘遥子搀扶着灵虚子起身,见他原本就花白的头发好像更白了,脸上的褶子里都隐藏着忧虑,“师父早些歇息,这几日太劳累了。”
“他要这么多恶灵做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灵虚子依旧在自言自语。
尘遥子心想师父今夜大概是睡不着了,躺着歇歇也是好的,他刚扶着师父坐到床上,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师父用力地抓紧了。
“灵吸石一定要好好保管,他既然知道怨魂摄灵必定也知道灵吸石,他费劲力气制造恶灵,灵吸石对他一定非常重要。”
“师父放心,不会有人能猜到灵吸石在黎姑娘体内,您先安心歇着。”
服侍灵虚子躺下,尘遥子顾不得夜深急匆匆地赶往客房,他虽然安慰师父放心,可他也想给黎筱年再交待几句,黎筱年性子躁脾气急,嘴上得有个把门的。
可当他敲开黎筱年的房门,开门的却是阿莫,他朝屋里看了看没发现黎筱年的踪影。
阿莫装作十分着急的模样说道,“师兄我正打算去找你,姑娘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