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出门大半个月的许世卿坐在油箱附近,沉静的夜色呼噜声此起彼伏,夜色漫漫,只有一轮明月皎皎。
这段时间他从南到北走一圈,深刻地认识到如今的发展远远达不到许安口中的繁盛,既没有大厦林立,也没有车水马龙,却也欣欣向荣地发展。
他不止看到更多与自己曾经所见不同的楼房,还看到每个人眼中没有尊卑谨慎,更没有沉重的赋税压着一个困苦的家里让人难以存活。
至于商道,却千古不变,几十年的时间空缺足够他发展。
想的出神,风中响起簌簌动静。
“就是这!”压得极地的气音说话。
“老三,你去守着人,一有动静咱们就跑。”
“知道了哥。”
“哎哟——”猝不及防惊叫出声,那人也没想到话刚说完就被踹飞了,重重摔到地上震得胳膊直接脱臼。
“哥!”其中一个来不及看清踢人的是谁,睡着的人倒是被吵醒了几个。
那几人看车队的人要醒来,连忙拖起地上的人跑了,许世卿拿着手电筒在几辆货车周边转一圈,回到原地大家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许世卿只把人吓跑,站着看他们跌跌撞撞跑远,醒来的人又迷迷糊糊倒头就睡。
“有贼?”唯有车队领头周肖打哈欠问了一句。
“没事,你们休息吧。”许世卿拿着手电筒巡视一圈,空旷的平地再没有其他影子,回到原地,周肖也睡了过去。
要是以往他们肯定是要多叫两个人看着,路上来偷油扒货的人实在五花八门,一个没看住连人都敢动手。
今晚放心睡,也是许世卿的能力有目共睹,能进他们车队都是靠打出来的,当初找上他们,一个人拿一截木棍挑了他们所有人,这一路上也是他出力的多,是有真功夫在手的。
周肖还笑问过他收不收徒,可惜被拒绝了,不过也就是随口问问,这样的功夫没有长期的坚持根本学不来。
许世卿守了一夜,临到发车才在后座补觉,连带着同一辆车的人都不说话了,安静开车。
车子又开了五六天,总算回到锦城。
车队的所有人聚集在周肖家里,一个不大的院落,站了十几号人。
周肖没那么多讲话,带着兄弟们走货,靠的就是分钱分得爽快,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应得的,不论功劳苦劳一律平等。
临回去前许世卿单独找他谈了两句,周肖为人爽快,人脉也广,请他办事也方便得多。
“你没有户口?”
“嗯,想问一下周哥能不能帮个忙?”
许世卿没有户口他是没想到的,挠着脑门,还真想到这么个人:“我倒是认识一个朋友,做假证的,我这朋友又认识点关系,可以请他帮你落实一下。”
“话说你有没有落户要求?”
许世卿是打算和许安落到一个户口,却还要和他商量一下。
“先谢过了,这件事我回去想一想。”
“不谢,那你就先回去想想,想好了就来我家找我。”
许世卿离开周肖家里,拿着钱先去了一趟山老头那边的中医馆,落在青衣巷的巷子里。
青衣巷里都是民居,附近住的大多都是厂区的工人,也有一些人会开个小店,不过都是卖吃的,只有山老头在这里开了一个中医馆,门口挂一个牌子,既不隐蔽也不显眼。
敞开的院门有三两个客人上门,穿着精细的衣裳,男人西装革履,女人旗袍秀丽,搀扶着一个同样穿着旗袍挽着发髻的老太进了去。
许安坐在水井边打水洗药材,蹲在那里小小一个,出门时还是黑黑瘦瘦的模样,现在不仅白了也胖了,肌瘦的脸颊长了肉,山上还穿着许世卿先前给他买的春衫,本来就是八九岁的年纪,营养跟上后一个劲地长,脚踝处已经见短,只有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没变,水润润的令人心喜。
“请问是来看大夫的吗?”院里忙活完的小哥见许世卿穿着不凡,又面生,问道。
他没见过许世卿,就以为他也是来调养身体的病人。
许世卿对他微微点头:“我是来找许安的。”
乍然听到耳熟的声音,低头清洗药材的许安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许世卿惊喜出声:“哥——”
两人近大半个月没见,许安之前跟着许强到处跑,人也没有之前沉闷,不过在长水村里还是没有玩得来的朋友,或许是他们所有人都欺负过许安,自从许强离开后基本没有再跟他们凑一起。
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不是练毛笔字就是在练拳,或者拿本游记小说看,更多的是在本子上画画。
后来山老头的中医馆开业,他就跟进城里住下,倒是在附近的巷子里结交了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时不时会跟着一起出去玩。
不过之前在卫生院遇到的叫周靖的小孩经常来缠着许安,非要追问之前为什么不搭理他,许安也是个实诚孩子,实话实说不喜欢流鼻涕的小孩,愣是把人气跑了。
许世卿整个人换了身装束,穿着一件薄风衣,衬着他两条腿又长又直。
进了院子很是引人注意,来看中医的客人都往他身上看,不仅人好看俊雅,更是气质斐然,笑意端庄地过去把院子里帮忙的小孩抱起来。
“我回来了。”
许世卿掂了掂怀里的许安:“重了。”
许安笑得很开心:“军子哥煮得越来越好吃,我没忍住吃多了。”
“我好担心你。”许安乖乖让许世卿抱着,长了肉的小手捏在一起,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李裴烁他们说跑货车特别危险。”
李裴烁是许安在这附近新结交的朋友,名字好听,却是个小胖子,整天带着许安在外面吃好吃的。
“我功夫好。”许世卿抱着人往里走,把自己路途上的事说给他听,引得许安随着他的话一会崇拜,一会担忧。
山老头和许军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中医馆里请的人见许安被抱走,立马去把水里的药材洗干净捞起来。
许安的话也变多了,趴在许世卿怀里一直说个不停,小嘴说道:“你走后没多久,村长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嗯?”许世卿想了片刻,才想到出发前跟他说要在村里买五十亩地。
“村长惦记着五十亩地的事。”许世卿把许安放下,从柜里取出宣纸和笔墨,不忘考察许安的练字。
许安拿了毛笔在宣纸上写下许世卿的名字,只练了一个月多,除了之前靠着许世卿把姿势,后面都是靠自己摸索和山老头指点,字只能说有一点端正。
“现在村里的地不值钱,到时买下来记到你名下,你不愿回去我们就自己重新盖个家。”
许安不解:“可是五十亩地是不是太大了,我们现在住的都没有一亩。”
“堪堪够用。”许世卿不止要盖房子,还要盖自己曾经游历苏州的园林式样,这番解释下,许安都快说不出话了。
许安惊讶后,想到的却是:“为什么不记在你自己的名下?”
“我身份还没落好。”
许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办法。
许世卿将自己托周肖帮忙的事说了,到时候会跟他一起落到一个户口上,往后叫哥哥也叫得名正言顺。
山老头和许军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也才到下午的时间,索性今天闭馆休息了。
许安和许世卿在房间里没待多久,一起过去找山老头,山老头脾气也好多了,至少不跟之前一样对人爱答不理,许军还是被压榨的命,让山老头赶去买菜做饭了。
许世卿带着许安和山老头坐在一桌,聊起了中医馆的事宜,从开门到现在渐渐有了一点名头,多是靠人口相传的方式,因为山老头医术很是不错,能找到这边来的大多是精细调养的贵人。
山老头说完,许世卿沉吟捏着小孩的手掌揉搓,还没张开的骨骼及其柔软。
他让山老头按着这条路研究,照他从前接触过的人,越富有的人越惜命,哪怕是价值千金也在所不惜,若是能把名声传出去,必会越来越多的人找到门口。
不知想到什么的许安凑到许世卿耳边,悄悄说道:“相应政策的手续也要齐全,现在管的不严,后面要是这方面出了问题就会接憧而至。”
“懂得还挺多。”许世卿对许安笑道。
对于许世卿的建议山老头煞有其事地点头,心中把调教许军的事提上日程,这些事说了又转到许安身上。
“小安的书要继续念了。”许安之前是有读书的,当年他爹妈就他一个孩子,也都是疼孩子的人,只可惜孩子上了一年学他们就出了事,曹桂花万万不会给他出钱去上学。
山老头自己就是读万卷书,心知读书的重要性,不说和以前一样考状元,就是现在也要学会读书识字,若是能读个中专、高中,国家还能包分配工作。
许世卿倒是没想到这点,一贯是靠着家中长辈来开蒙,却还是应着山老头的话,打算让许安在这城里的学校念书。
读书学习也是要安排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回一趟长水村,找村长把地给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