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儿，你刚刚所说的战无不胜的战神，是指谁？】
【嗯，是光建中，以总兵之位，守卫边疆十七年，无人敢犯……】
不能换人绑定一事明确后，张宣尔注意到系统提到的“战神”，他之前与皇帝对于边境外敌之事有过对策。
对系统，套出作战可用领兵之人，再试图掌握敌军的情报，将对方的将领掐灭在萌芽之中。
因此，当他听到“战神”时，就格外留心，准备引导系统提供更多的情报。
不聊，二人刚说了一两句，就被往常视为背景音的上奏吸引了注意了。
“臣有本奏……陛下……娶妻……张大人……可当……”
隐约听到了娶妻二字，似乎还提到了他。
如今在朝堂的，讨论的都是国家大事，涉及娶妻这类话题，除了陛下的，还会涉及谁呢？
张宣尔和系统不自觉被吸引了注意力，系统本要展开讲的话停下来。
“……系统仙人怎么停了?”
“什么？娶妻？”
“他在奏什么，打断了系统的话！”兵部尚书对于战神极度敏感，骤然被打断，暗暗埋怨这个老臣，不得不一起回神听他的奏禀。
但是听着听着，他的眼睛越来越大，下巴也掉了下来合不拢嘴……
“自古君必立后，以承祖庙，今陛下即位十二年，岁二十二，百姓孩子都四五个了，如今圣上后位空缺，臣担忧于民之表率有误，国母之位空缺，于国有害，还请陛下尽早确立中宫之位！”
又来了又来了，催婚又来了。
一个多月没被崔，冷不丁的，还有点不习惯呢。
听到这老臣缓缓进言，徐砺检自高台之上，眼眸微微眯起，不知这人在打什么主意。
他莫不是聋了，还是痴呆了，记不得系统曾说过他终身未娶妻，怎么，想着‘回家养病’是吧。
感受到上方传来利剑般的视线，和其他大臣们看傻子般的表情。这禀奏的老臣不敢耽搁，为了保命加快语速不再铺垫，忙把他刚才灵光一现绝妙灵感说出。
“臣以为，张宣尔大人为前任首辅之子、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陛下婚配堪称天设地造，可为中宫与陛下成婚。”
“臣建议陛下下旨，令礼部按照旧章，择吉日时辰，帝后大婚，陛下为天下报祖之君父，皇后为天下忠君之母仪……”
“……”
“嘶……”
“姜还是老的辣……”
“这个老贼，竟让他抢了头彩。”
“我怎么没想到呢。”
“下一任皇帝还未出生，是陛下堂弟，只等十几年后看陛下哪位叔叔生下太子殿下。那后位，也不是非要女子啊。”
“陛下自小霸道，就连以前张首辅都是劝诫为先，这五六年来为了立后谏言多少次，一直未成，如今，比起后位悬空，此法倒也可行。”
另一边守旧之人所想不同：
“不可！荒唐！哪有男子为后的，岂不成了后世笑话。”
言官可沉不住气，震惊之后被熙熙攘攘的讨论声吸引，粗略一听竟然都是赞叹同意之声，忙出声反对，先是说了旧礼、再谈本朝旧历、再呵斥此法荒唐。
一连串连招下来，不需陛下出声，其他深感此计慎妙之人，就开口将他喷了回去：
“何为荒唐，终身不立后就不荒唐？”
“身为臣子，应该为君解忧，陛下与张大人情谊自少时结缘，当为佳话，如今成婚是大喜事，陛下还没说什么，你个小小言官说什么。”
“就是，礼部尚书都还没说话呢。”
礼部尚书听着闹哄哄的动静，多日寂静的朝廷如今像煮沸了的开水一样闹腾，没想到火力转到他这里。
不得不表态道：“臣附议，张大人若为皇后，帝后和谐，甚好……甚好……”
涉及张宣尔的事情，机敏的官员人人自危，不敢妄言，深怕系统以为他们对系统有妄想之举。但这个建议实在新奇，他不反对，只顺着说。
眼看那反对之音渐渐散去，只剩下郎朗附议之声。高台上的徐砺检难以自控的勾起嘴角，兴致冲冲看向张宣尔。
一眼望去，嘴角一凝，自方才就听不到张宣尔的心声，还以为是被吵闹声掩盖了，但他现在集中注意去分辨，也未听到一丝。
徐砺检此刻急迫地想要知道张宣尔的想法，但他的视线内，只有张宣尔深深垂下的头。
“莫不是害羞了？”徐砺检心想，但是不知为何，多年相处，从他的姿势中，他还是感觉到不像害羞，倒像是……
【宿主，他们在讨论你和陛下的婚事诶，你怎么想的？】
【……】
【宿主，如果你成了皇后，那就是和武后一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人了，她是历史唯一的女帝，你是历史唯一的男后。】
【……】
【以后定会有很多电视剧，拍你和宏明帝的爱情故事，多么浪漫啊。】
【……】
一直没有回复，唱着独角戏的系统声音越来越小，察觉到了不对劲，关切问道，
【宿主，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高兴坏了？还是不愿意啊？】
明明宿主和宏明帝情投意合，自它来到宏明十二年，他们每日都要亲密，下朝后的固定流程就是去御书房里亲亲热热，像每一对陷入热恋的爱侣。
但宿主一直不出声，难道是不愿意？觉得现在成婚太早了？
还是怕成为男后会惹得后人议论？
【宿主，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你是不是不愿意？】
【你要是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你，宏明帝也不行，结婚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强娶。】
【你不愿意的话，不要怕，赶紧说出来，不然等会儿圣旨下了，再拒绝就是违抗皇命了……】
【统儿，你为何不劝我嫁？】
良久，张宣尔终于在脑海中问道。
【宿主你终于说话了，担心死我了。】
【我为什么劝你啊，催婚最讨厌了，你喜欢谁、要嫁给谁，要娶谁，都是要你发自内心的想法，而不是受人胁迫。】
【你要是想和宏明帝成婚，你就同意，你要是不想，只想谈恋爱，那你就拒绝，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可是统儿，你不希望我吹枕头风吗？要是拒绝，往后可不方便了……】
【虽然、但是……宿主，你吹枕头风会方便很多，如果拒绝也许会遭到宏明帝的报复，但我作为新时代婚姻自由的系统，绝不会做助纣为虐的推手！
所以，宿主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即可，后面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我怎么会为了任务让你牺牲终生的幸福呢！】
良久，吧嗒一声，一滴泪再也控制不住，沉默许久的张宣尔眼眶中低落而下。
猛然出列跪拜下去，不敢抬头，他鼓起勇气上奏道：“陛下，臣不愿……”
“……”
朝廷一下从菜市场，变成了考场一般安静。
宏明帝目光沉沉盯着下方匍匐在地的他，喉咙犹如被哽住一般，龙袍下的身躯僵硬非常，肌肉紧紧绷着，努力克制大腿，怕他忍不住就要冲下去质问张宣尔了。
不用宏明帝亲自发问，被张宣尔不知好歹的拒绝惊到的朝臣们回过神了，见陛下未表态，自以为读懂陛下心思，忙邀功开口训斥道。
“张大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怎可如此大胆！”
“你这小儿，我皇室宗族都没有反对，勉强接纳你为皇后，你竟然敢拒绝，真是胆大妄为！”
“张大人，你也莫要心高气傲，你与陛下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民间百姓都有耳闻，难道你不走大道，非要做那奸邪男宠之流？”
“张宣尔，老夫举荐你为皇后，你竟不谢恩领受，此处岂有你拒绝的份，要依陛下的旨意来。你这般放肆，臣倒要后悔举荐你为皇后了，如此恃宠而骄，只堪当宠妃尔……”
“就是就是……”
“仗着……无法无天了。”
“原本没想到，如今听到这个法子，绝妙非凡，谁料到张大人不愿意啊。”
“这个法子好，既……又……如此，再无后顾之忧……”
“张大人，莫要固执己见，别忘了你为臣子的本分！”
“张大人，你如今可不是代表你一个人……你背后还有张家那些依靠着你的家族子弟们，你这般蔑视君恩，可把大珏放在眼里？可把陛下放在眼里？把百姓放在何处！！！”
“够了！！！”
一声震怒打断了越来越过分的刺骨言语。
最上方的徐砺检，被张宣尔拒绝时，就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还未能缓过来劲，朝臣们就擅自揣度，越发放肆的斥责张宣尔。
他看着孤零零跪在众人之间的张宣尔，眼看着他被一句一句的语言当面叱骂，俯下身的后背越来越低，整个人都快要匍匐在地上。
看他微微颤抖的臂膀，看他死死扣在地面的手掌，露出官服袖口的半个手掌，手指头已经毫无血色，满目青白，像一块僵硬冰凉的玉石。
明明朝堂数人在立，但徐砺检独坐高台，张宣尔垂头跪俯在地，徐砺检被大殿里呼呼吹着的风冻着了，手都冷到僵硬。
他以为他不是孤身一身，以为不论何时，张宣尔都会在他身旁，以为他们心意相通。
但此刻，虽然同在一个大殿内，当一个高高在上，另一个瑟缩跪地，两人中间，仿佛突然隔了一条河、一座山，徐砺检头一次觉得他们距离这么远。
今日的提议，出乎他的意料，之前他未想到成婚那么远的事情，家国未平，张宣尔的安全也还在挂心。
但当朝廷中充满着附议时，他难以克制心绪沸腾，他第一次看这些官员那么顺眼，不愧是千年的狐狸，抓住了他的心思。
但这次的揣测君心，他不怪罪，反而开始想如何赏赐了。
他高兴极了。
准备下旨……
然后就听到张宣尔的拒绝，一冷一热他的思绪凝固住，呵止了吵闹的声音，他专注去听张宣尔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