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空,缥缈的白云,日光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的沙丘,乍一看算是美好画卷,再看却又只有孤寂和苍凉。间或浮出头的山地也被沙丘切割成为了孤山残丘,眺望远处,除却大片的沙地,就只有孤零零的沙蒿、沙竹,偶尔看到一两棵怪柳,也已经整日被风沙侵蚀而失去了原本的样貌,倒是不负怪柳之名。
日光强烈得不像话,做好的了防晒工作的几人走出几步就已经是大汗漓淋。水分和盐分的快速流逝让人体也开始疲倦,而最先开始抗议的是每个人的心。灼热、没有尽头、同伴间的沉默让人开始感到烦躁不满,许多话语在胸口里叫嚣着,又齐齐奔向喉咙,挤挤攘攘一片,最后又碍于一些不得己而没有呼吸到沙漠里灼热的空气。
这是阔别已久的沙漠关卡,但是,没有人为此而感到开心。
明明他们之前还在冰川里体验着极寒,又因为迷宫而困窘,在以为会被困在冰川里的时候,又被突然降临的奇迹而带离冰川,来到了这个燥热的沙漠之中。
寒冷与炎热的落差会让人体产生巨大的不适,而众人真正不适的是那颗心。
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游戏里不会有奇迹,这个‘奇迹’是一个阴谋。这是除去顾泽、迟啸鸣之外的人的猜测,疑心让不少人开始怀疑这其中是否存在一个特殊任务,又或者,冰川只是一场阴谋的开端,真正的危机在这个沙漠之中。
迟啸鸣最清楚,他们在冰川里待了不到三日就可以离开的原因在于顾泽。迟啸鸣知道这一关的中枢机关,而他的合作人顾泽是拥有指挥权的,是否快速离开冰川与否,在于顾泽。他不得不承认,顾泽布了一场完美的局,只是幕后人总是有后出手的权利,也就有了破局的机会。迟铭的快速死亡是让他和顾泽都始料未及的。但是他们还是得到了一个情报,关于第四方势力的存在,来自c市最大的保险企业,安氏保险。迟铭只来得及出那四个字就了无声息了,无论当时迟铭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多么的不甘心,那人的生命也就此终结。
迟啸鸣清楚,迟铭的出现是一个引子,他与迟铭的相遇是顾泽的设计,也是为另外一个人设下的圈套。原本,按着顾泽的计划,就算迟铭被杀,他们只要在冰川里逗留,加之利用那几颗如同墙头草般摇摆的棋子,他们就能够在这一关彻底的解决那人。可惜的是,顾泽顾及了徐暖的失控,提前离开了冰川,也就亲手毁掉了他设下的局,让那人逃跑了。
无论是他,还是顾泽,亦或是那人,都是设局的高手,那人一旦逃走,就会立马反击,他已经预计到他们接下来的闯关会万分艰辛。他们不仅需要面对来自游戏本身的刁难,还要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刁难。原本,这一切是可以避免的,是顾泽自己主动毁局导致了这一切。
这也是迟啸鸣开始重新思考与顾泽合作的必要性,他抬眸看了看和顾泽并肩走在一起的徐暖,眸光微闪。这个女人似乎只陷入到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并不知道她的失控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局面。而这两人之间的矛盾并未被化解,这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明明两个人互相喜欢,互相了解又互相理解,但又总会发生矛盾,并因此影响到其他重大事情。他不擅长感情,但是讨厌有人因为感情而破坏大局。
想及此,迟啸鸣又去看其他几人,那几人依旧在为为何可以这么快就离开冰川而疑惑,疑惑的时候又庆幸,庆幸完了就开始猜忌身边的人。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一边得到一边怀疑,不去感恩也不去深层次的思考。而在他的价值观里,这样的人,就是会被淘汰的人。
同时,迟啸鸣也很好奇徐暖未完的话,什么叫做她知道那个程陵负责的板块,是真的可以控制人类。顾泽对此的忌惮,和徐暖在那瞬间的惊惧,都让他好奇也怀疑。在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观察徐暖这个最有价值却似乎没有合理利用这样价值的女人。
太阳高挂的空之中,沙面在往上冒着热气,热气透过鞋底刺激着他们的脚底板,又通过脚底板传达到他们身边的各个地方,这不是一个愉快的体验。
沙面上冒出的热气将远处的景色虚化,又接着日光的路线将那些景物切割成不同的板块。虚虚实实,让人不知自己是身处于梦境还是现实之中。
又是那股熟悉的疼痛,徐暖伸手拍了拍脑袋,发现痛感暂时消失后就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她发现自己最近总是这样,情绪很容易大起大落,比如之前察觉到顾泽的不开心,又觉得很痛苦,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然后刺激晕倒了。可是在此醒过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办法清楚的回忆起那样的情绪。回望那个时候的心境,是一片空白。情绪的缺失比之前记忆的缺失还让人感到痛苦,这让她更加没有办法分辨自己处于梦境还是现实,就如现在一样。
她在愧疚,如果自己没有办法记起那个时候的情绪,那么对那时承受自己那样情绪的顾泽来,是不公平的。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并且为此感到痛苦。她了解和理解顾泽,并且相信对方也是如此,越是如此,反而更不知道与顾泽交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确可以表明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但是这样的默契是浮于表面,没有办法到达内心深处的。
然而,越是明白了这一点,她就越无法在这样微妙的时刻打破与顾泽之间的平衡。在此之前,她只谈过一场恋爱,那场恋爱太过顺利,才会在矛盾爆发的时候就无法挽回,让她没有去分析和解决的问题。总结为一句,她其实是一个恋爱白痴,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意,也不知如何去宽解对方。若是在都市里的日常生活里,她有大把的时间去揣摩,但是在与时间和生命赛跑的游戏里,她没有这个机会。
徐暖偏头看了看顾泽的左手,那里已经完好无缺了。
那日程陵的药粉洒在上面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徐暖甚至害怕顾泽最后也会变成程陵那个样子。只是她连续几次晕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发现顾泽的手已经好了,据顾泽的解释是,他在程陵背包里的瓶瓶罐罐里找到了解药。
她只需要看着顾泽的眼睛,就知道顾泽在撒谎。
有人在暗处帮助顾泽,且治好了他的手,她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且很快就明白那个帮助顾泽的人,也是一名一名设计师。尽管程陵是一个自负的人,但他有自负的资本,他是一名药剂师,也是一位发明家,这么厉害的人研制出来的东西,绝不简单。同理,那个治好了顾泽的人,也是一个不简单的设计师。
尽管对那个帮助顾泽的人很好奇,但是顾泽没开口她就没问。没有过多恋爱经历的她,以为这样就是在给予对方尊重,给对方一定的空间。同时,她又坚信,顾泽是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自己,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却是徐暖的真实写照。
徐暖依旧还记得,在冰川里,自己又一次醒过来的时候,程陵就死了,死状非常的扭曲,变化的五官和肤色却是非常的熟悉。程陵的死印证了她的猜测,或者,证实了她的记忆。
程陵是一个可悲的才,他做了许多的实验,也让那些实验的成果成功的运用在这个游戏之中,最终让她发现了蹊跷。程陵最可悲又让人最敬佩的地方是,他用自己做了实验,所以才会落得这般下场。当时她担心程陵的尸体被人回收利用,就与顾泽迟啸鸣一起把他埋在了雪地里。
只是在离开冰川那一关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些不安,被埋葬的尸体并不安全,被放置在补给站冰柜里的尸体,也不安全。到底哪儿不安全她无法解释,只是这样的不安与其他的噩梦纠缠在一起,让她越发的没法分清现实与梦境。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是徐暖无法去言语,她用力的抓住顾泽的手,也不管两人的掌心因为热度渗汗而变得黏糊糊的。
她困窘于无法言语,却又想把这份心意传达给顾泽,真的可以传达到吗?
每个人都在背包里放了大量的水,但是他们肯定,这些水是不够的,所以每个人又带了大量的消毒片。只是,消毒片只有在找到水源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而在沙漠之中,水源就是难得一遇的奇迹。
只是,在继冰川里遇到的‘奇迹’之后,初入这个沙漠的几人又遇到了一个‘奇迹’。
他们此刻是站在沙脊之中,下方是流动的沙丘,漫漫黄沙铺盖地而来,而远处,就是一片绿洲。是绿洲也不正确,那儿不过是有一个不大不的湖泊,湖泊旁有几抹绿色罢了。但是这足以让几人欢喜,而瞬间忘记,在这个游戏里,不会有单纯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