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转眼间,已到了芒种时节。
白敏也是奇怪,韩昭孱弱再加上喝了几个月的毒燕窝羹,按理来说早就该没命了,怎的瞧着气色越来越好,身体越来越壮实,甚至还长高了些。
白敏心里毛毛的,怕是自家儿媳找的大夫医术不佳,给的毒方效力不大。于是她又让冯秀玉向娘家打听可行的方子。这冯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全国上下都有生意,家中族人走南闯北,认识不少名医大家,也有不少珍藏药方毒方。
那冯秀玉做事是个极麻利的,听了婆母的话第二日就套了车回娘家,称接到娘家来信,自家祖母身子不大好要去床前尽孝,府里府外听了无不夸一句冯秀玉孝顺。
晏长华本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又见母亲日日派人询问嫂嫂几时归家,便知道等嫂嫂回来,那韩昭便没了活路。这几日偶尔碰见韩昭在院中散步或是赏花,他本就生得好,修眉凤目,又穿着新裁的竹青色夏衣,衬得肤如美玉,清俊非常。
晏长华辗转反侧了几日,还是狠不下心。这有大好前程的俊俏男儿不该因为自己而命丧黄泉,即便以后自己能顶替他以男子的身份存于世间,只怕会日日不得安寝。他打算在嫂嫂回家前悄悄把人给放了,再给他些盘缠离开安合城,远走高飞。
晏长华也不拖沓,当即拾掇了一盒自己的钗环首饰并一贯钱包了个小包袱,随后又把采星采月两个支出去采买东西,换了套浅蓝纱裙,又细细描了眉眼,这才去了玉华楼。
刚过晌午,韩昭正躺在廊下凉椅看书喝茶,春杏在旁边极力逗弄一只小狗崽。
刚想劝春杏歇会儿,别把小狗崽玩坏了,便看见晏长华来了。
晏长华让春杏去大厨房要些精致茶果,韩昭会意,这是有事情要谈。
“不知小姐今日找文进有何要事。”本来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两人心中明镜一般,韩昭也不兜圈子了。
晏长华见他开门见山也不扭捏,行了一礼,又将自己的小包袱拿了出来,娓娓道来:“小女知道韩兄实属难得的才俊,本该大展宏图却赘入我家为婿,困在我家这方寸之地,实在是明珠蒙尘,小女替你可惜。再则小女已有心上人,实在无法与韩兄举案齐眉,小女蒲柳之姿,也着实配不上韩兄,望韩兄出去后另觅佳人,白头偕老。”说罢便展开包袱,将那金玉银钱之物展示出来。他综合了好几本话本,想着这些酸客书生最爱成人之美,自己都说有心上人了,想来这韩昭应该也会答应。
韩昭暗忖,原来这是在赶他走啊?
想来也是,这小孩是个实打实的男儿郎,那晚又见过他在浴房做那事,想来他的确是另有佳人在怀。
“小姐是想与在下合离?”韩昭笑着问道,想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并非是要合离,”晏长华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还是耐着性子,“个中缘由小女不便再说,这些钱财便是小女的一点心意。西院后的小角门我也安排好了,今日下午走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还望韩兄成全。”
有趣!
韩昭笑笑,拨弄着匣中的金玉钗环,逗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点东西似乎不大够啊,怎么也得再来一盒子首饰才行。”
晏长华眉间微蹙。
这一枚金钗便可作一户普通人家十年的嚼用,他还嫌不够?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这般贪得无厌之人难怪被他兄长卖了。晏长华心中厌恶,面上却是笑意盈盈,“我现在再回房拿些,韩兄先收拾行装吧,等会子我送韩兄出门。”
晏长华取完东西回来后,见韩昭没有收拾行装,以为他还嫌不够,便又取下头上的玉簪,让他路上缺什么再自己添置些,又嘱咐他有多远走多远,若是能到塞北凉州更好。
韩昭背着小包袱出了小角门,回头见晏长华在门内舒了一口气。
行吧,就当计划提前了。
他本来也打算在这个世界重新开辟自己的商业版图,启动资金送到手边了,岂有不用的道理?再说这晏家要了原身的命,这些金玉之物就当赔偿吧。
看了看日头,时间还早。韩昭打算先去买些装备,再去租辆小车,准备直奔上京,毕竟天子脚下最为繁华,富贵豪奢者众多,那遍地都是商机。
他一边询问路人一边来到了东市,春杏告诉他东市是安合最繁华的地方,韩昭理解为东市是安合城商圈加百货商场聚集地。
韩昭作为一个去过各种X博会,X展会的老板对于古代的商市繁华并没有抱过高的期待,虽然不能跟现代繁华相比,但东市商铺林立,商贩众多,人潮涌动,热闹非常。
韩昭走在街上东瞧西看了一阵,便被路边卖炸丸子的摊子勾住了脚。那丸子不过是用豆腐、杂蔬、粉条做成,用油一过倒是比肉都香。
上辈子因为工作去过许多地方,但没有欣赏美景、体验人间烟火的时间,他站在街边吃着炸丸子感叹道上辈子真是白活。
“哟,这不是晏家姑爷嘛?”一道戏谑之声从背后传来,“怎的不在家里服侍晏家小姐,在这儿吃上了,还是说晏家不给你饭吃?”
韩昭咽下最后一个丸子,转过身,只见一个身材宽胖,衣着富贵的男子摇着折扇,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韩昭看清来人,淡淡回了一礼,道:“薛兄。”
此人名唤薛满,家中富贵,行为浪荡,是安合城中出了名的浮浪子弟,曾与原身同在一个书院上学。在书院时,薛满仗着自己家世欺负同窗,特别是家中微薄,功课优良的寒门子弟,韩昭便是受害者之一。
韩昭深知此人不是善茬,准备走为上策。
薛满见他要走,联合家丁帮闲堵住韩昭去路,笑道:“自从贤弟自退后有几年没见了,怎的不与我闲话几句,这么快便要走了?”
薛满上学时便觉着韩昭姿容上佳,几年不见韩昭出落得愈发清俊,他向来男女不忌,今日好不容易碰见个妙人,不耍玩调戏一回怎能放人离去。
韩昭心想不过是个放荡的蠢货,便不想节外生枝,只换一条路再走。
“诶,贤弟刚才那般狼吞虎咽,想来晏家对你这入赘的郎婿不好,哥哥家中的酒楼就在西街,不如哥哥请贤弟吃上一顿,如何?”薛满用肥硕的身子挡住韩昭去路,又上手握住韩昭双手,凑近一看,更觉得韩昭生得眉目俊俏,面若白玉,便在那手背肌肤上摩挲了几把。
“放开!”韩昭挣扎了两下,自己这副身子还是不够强健,那薛满又肥硕如猪,自己难以挣脱。
薛满手上的动作越加轻浮,韩昭面露愠色,硬生生与薛满在街上拉扯起来。
韩昭心道这蠢货力气是真大,任凭他怎么挣扎捶打都挣脱不了,自己本来只想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怎料本路杀出个程咬金。
薛满虽然被韩昭捶了几下,不痛不痒的,只觉得韩昭是在拿乔罢了,还颇有几分情趣,手上的动作更是无所顾忌,已经摸上了韩昭的腰臀。
韩昭忍无可忍,一脚踹在薛满裆部,薛满吃痛,一把就把韩昭顺手推倒在地,包袱散落一地。
薛满捂住痛处,骂道:“好个不顺脸的货,敢踢小爷的命根子,活腻歪了。”
他本想叫人打韩昭一顿,忽然看见散落在地的匣子,他见那匣子是描金样式,暗忖这不是韩昭那破落户用得起的,便蹲下打开匣子,里面俱是女子用的钗环首饰。
薛满见此,心中明了,想来是这穷货偷了晏家小姐的妆奁。
传说这晏家小姐相貌丑陋,又天生带了病,想来那床笫之事这货是享受不了了。莫不是这货想偷了首饰送给外室,亦或是想拿了首饰换了银钱在外面养外室?
薛满只叹自己有诸葛之才,才这般神机妙算,这穷货的心思自己一猜便知,于是心生一计。
他忍痛站起来,用蛮力将一把韩昭拉近,小声道:“你这可是被我拿住了,这匣子里的首饰定是你偷拿你媳妇的,”薛满凑得更近,笑得淫邪,“你若是与我耍弄一回,我就不把这事抖落出去,否则我就拿你去官府,治你个偷窃罪。”
韩昭撇开脸,冷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些都是晏家小姐赠予我的,还不拿开你的脏手。”他感到薛满的手在他腰臀间乱摸。
“休要在这拿乔,你个倒插门的,晏家小姐怕是癫了,给你这么多财物?你若是不答应,我可要嚷起来了,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你这倒插门的是个偷贼。”薛满见他不肯服软,小声威胁道,“你可想好了,是与我耍弄一回还是不要脸了?”
两人僵持不下,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
“姑爷?”
韩昭还没挣脱成功,只见晏长华的大丫鬟采星、采月两人带着几个搬东西的健壮仆妇走来。
“你们是什么人,扯我们家姑爷做甚?”采月是个急性子,她本来是想带着姐姐凑凑热闹,没想到是自家姑爷,当即嚷了起来。
采星是个老成持重的,上前与薛满见了礼,细细询问了一番。
薛满见晏家的人来了,也收起了亵玩的心思,只把韩昭当成偷贼,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这还了得,还不将这贼给捆了押到衙门去。”采月听了,气得脸色紫涨。
采星思索一番,心想这事需要夫人定夺,叫仆妇将韩昭捆了,又请薛满当个证人,众人浩浩荡荡回晏家去。
薛满也乐得当回证人,想着今日没有占到韩昭的便宜,看他被晏家收拾一顿也算看了一出好戏,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第一次写文,友友们有什么都可以畅所欲言,因为我人在国外,有时差的缘故,更新时间大多在中国时间十点后,敬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