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秦雳道:“谢大侠,他是个脑子不清醒的,你不是。”
严重道:“您不必假戏真做啊。”
谢行云道:“谁他娘的假戏真做?她非要出去玩,我能拦得住?”
话已毕,他招呼一声,转身离去,没走多久,便看到陆九霄靠在一颗树上等他。
“凡事都有轻重缓急,银票也有大小之分,谢谢这两头拿钱的本事,可真是与生俱来。”
谢行云抬起眼皮:“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
陆九霄笑笑:“我却是没让你也收他们的钱。”
“这不是不拿白不拿吗?你们魔教中人都有钱。”谢行云狂喜中。
“嗯?”
“呃,有钱,就是都没你有钱。”谢行云腹诽,这魔头小气得要命。
“记着这个就对了,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偶尔陆九霄也会正常说话,谢行云总觉得他很霸道,但又适当得不叫人反感,或许是因为他说的话都是事实。
但还是很欠揍。
不过他现在毫无反感,只想抱着金|主爹爹的大腿喊求包|养。
诚然他不会这么做,除非陆九霄付钱。
“在想什么?”陆九霄走近了他,“你说,我喜欢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干嘛?骗那三个老头儿的话你也信?”谢行云道,“我有自知之明,论容貌,我是比不上教主您。”
陆魔头心眼小,可不能有什么事比到他前头去。谢行云颇遗憾,自己这点聪明劲儿,早怎么不用在读书上!
“谁说的?谢谢乃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如此美貌,岂可辜负。”陆九霄道,“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贪图你的美色?”
谢行云打量了自己一圈:“相比教主你,我可没有什么美色。”
不管这个词他到底有没有,用来形容男子,未免都有些微妙。
陆九霄叹了口气:“谢谢何时人后也懂得赚钱就好了。”
“请你把工作和生活分开。”
“分开也不许藏私房钱哦。”
谢行云一愣,马上去摸怀里,果然已经空空如也!抬头一看,方才敲严重他们的那几张银票,此刻竟然出现在了陆九霄的手上:“陆九霄!你还我!”
与此同时,山顶上的三位长老还在美滋滋地畅想今后的美好人生,浑然不觉自己拿钱填了教主。
“果然不出我所料,宗门贼心不死,还想着派人来刺杀陆九霄。”
徐图之道:“照我看,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
严重道:“不,若非陆氏,别说是夜修罗,就是分堂那几个堂主也必然不从,老徐你晚两年来,不知道那些堂主是什么情况。”
徐图之看他和秦雳都面色阴沉:“当真这么强?”
秦雳摇头:“强,倒是未必及你我……”
“是疯。”
……
教主装扮的魔教妖女要出行,在江湖上原本是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澜的。
传闻此妖女貌若无盐、面目可憎,性情与她那教主兄长一般乖戾阴鸷(这点谢行云倒是很赞同)入赘的消息一传出来,谢行云立刻就成为了整个江湖的笑柄。
笑柄本人却毫不在意,他只关心算盘上的数目,这一路上都有严重他们派来的刺客跟踪,他还得留着精力演戏,虚名而已,爱说啥说啥。
临出门的前一晚,谢行云以为,不过就是一顶软轿、一匹马和两个包袱就能上路的事儿,陆九霄也问他骑马挑不挑品种了,他困了嫌烦,就随口说了句骑啥不一样。
第二日他人傻了,教主给他找来了四十多匹好马任他挑选,还对他保证,每一匹骑上去的感受,都不一样。
谢行云哪儿见过这阵仗,张大嘴看了一圈,陆九霄贴心得令人匪夷所思,连不同的马鞍子都给他配上了,害得他怀疑马鞍子里是不是藏了银针,这厮怎么会对他这么好啊?
他试着驾驭了几匹,果然几匹都不一样。
陆九霄看着他:“如何?”
谢行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马群,点头:“嗯,好,好!真好!你看这毛色、马蹄还有这个——”
陆九霄打断他:“我是问你,我如何?”
谢行云一愣,不是挑马呢吗?又不是挑你。你是能给我骑啊还是咋地?
听教主又说:“谢谢既是我的人,出门自然要风风光光的。”
谢行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多不好意思啊……你不收钱吧?”
“天底下可再没有像我这样会倒贴的人了。”陆九霄怅然。
哪个江湖少侠不爱马?更何况是谢行云这种,从来就没见过好马的人。
他满心欢喜地抚摸马背,在众多马匹里上窜下跳,一时拿不定主意,陆九霄也不急,坐在一旁喝茶,看他蹦哒看他选。
“这匹,你觉得如何?”
“不错。”
“那这匹呢?我看也不错!”
“嗯。”
“算了还是要这个,这个看着不费草料……”
陆九霄起身走到他身边:“我有说只送你一匹吗?你若都喜欢,就叫人替你牵着,全都带上。”
“别开玩笑了。”
“虽然本教主也不希望我们二人被打扰,但你若真喜欢得挑不出来,我也就只好委屈一下咯,谁让谢谢你喜欢呢?”
谢行云看他戏瘾又上来了,随手指着一匹:“就它了。”反正都很好。
教主出门不带任何侍从,头天晚上,因为严重的话而担心的谢行云还特意提醒他,说既是要去分堂,是否多带些人手稳妥点?
教主搂着他说,谢谢不要担心,早就找好人了。
选好马匹之后,那人来了。
此人身穿墨色衣袍,干净爽利,将长发扎在脑后,垂在背上,虽然一身男子打扮,可分明长眉入鬓,眉眼温柔,轻纱覆面也无济于事。这护卫,竟是个女子。
“她叫绯月。”陆九霄道:“我的近身护卫。”
谢行云看看女装的教主,再看看男装的绯月,心道这他娘的都什么世道啊?
那女子致礼,声音清脆动听:“教主,姑爷。”
陆九霄毫不避讳地说话,谢行云问:“这是你的心腹?”
“绯月与我情同手足,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很。谢谢吃醋吗?”
“不可……”谢行云看着他扬起手里的银票:“……能不吃,不可能不吃。”
绯月似乎低声笑了,谢行云回头去看,她却还是好好站着,眼睛毫无波澜:“姑爷?”
“你也别叫什么姑爷了,就叫我老谢吧,熟人都这么叫。”
绯月看陆九霄,得教主点头同意后才道:“是。”
严重等人赶来送行,谢行云扶着教主进轿,转头看到绯月跨上了马:“绯月姑娘不用坐轿?”
刚被塞进轿里的陆九霄探出头:“夫君为何关心她?人家在里头坐得好闷,不如夫君也一起进来吧?”
严重换上一种长辈的严厉口吻:“莫要耍小性子!”将他塞进去,又拉着谢行云走到一旁,塞了几张银票:“谢大侠,你看教主要出门游山玩水的,我们也不好拦着,此行……”
谢行云抬手阻止他说下去:“够了,我都明白。我办事,你放心!我用我的人品保证,你们把人都撤了,我一人足矣。”
严重眯了眯眼睛:“哦,好的好的。”
谢行云心说,真是个傻卵,我哪来的人品?
起轿走了一段,直到已经看不清那仨老头儿的影子,谢行云才安心,想和陆九霄说句话。
谁知他方才一俯头,还没开口呢,就听“嗖嗖嗖嗖”四声暗器落地的声音,速度极其之快,八个轿夫身子一软应声倒地,究竟是如何做到,以四枚暗器打晕八个人的,他当真没有看清。
好快的暗器!好快的身手!
轿子里的陆九霄看样子并没有被摔到,掀开帘子,冲绯月道:“不错,看来在外不曾懈怠。”
绯月低头:“属下不敢。”
她吹了一声哨子,从草丛里钻出来八个大汉,一齐跪在轿前:“参见教主!”
绯月道:“将这些人拖下去,手脚麻利点。”
“有没有吓着你?”陆九霄托着下巴,盯谢行云。
“……你担心轿夫里也有严重他们的人。”
“不是担心,是本来就有哦~”陆九霄换了一种轻松的口吻:“我是不介意谢谢对我嘘寒问暖,只是一路下来也会累的,不如到了镇上再演不迟,现下嘛,我就委屈些好咯。”
谢行云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蠢!从天衍教出来,怎么会没有天衍教的人?若是他方才再快一些,或是绯月再慢一些,他就要用平时的口吻,同和陆九霄说话了。
险些露馅,这一露馅可不仅关系自己一人的安危,陆九霄会被他连累,严重也一定会再找别的刺客接近他们。
他心里万分自责。所谓拿钱办事,事没办好,这钱就是拿到了,也跟偷来抢来似的不舒服,他怎么说也是宗门正道言传身教出来的侠义之辈,很是过意不去。
重新安排好一切,再次上路,陆九霄掀开帘子,见他露头,谢行云便抢先道:“娘子放心,人前我一定对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