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一面镜水湖前,此湖面毫无波澜,水里干净得不掺杂一丝杂质,一座长桥连接湖的两头,另一头是一座小山庄。
其中一女子回过头道:“教主,谷主在庄内等候,请您二人前去,我们等不便过去。”
她们四个都戴着面纱,方才在峡谷外光线不清,一路走来也没功夫看,如今站在眼前说话,只觉四人眉目各有风情,顾盼生姿,只瞧眼睛,便晓得都是绝色佳人。
那女子又对绯月等人道:“诸位请随我先去安置吧?”
陆九霄点头,绯月便带着他们跟上四位女子离去,他二人上桥。山庄湖边长满了各色鲜艳的花朵,远远就闻到了香气。谢行云问道:“陆前辈的师父是男是女?”
“不知。怎么,若是女子,谢谢怕给比下去吗?无妨,若真是这位高人,他得有将近岁了。”
莫名地心里安定了。谢行云瞧着身旁的人,这便是个精致的,又是个有钱有势的教主,武功高强,以后就是般配多嫡仙一样的人儿也不奇怪吧。
他没出声,陆九霄还以为他真的在担心,不免好笑:“谢谢这是入戏了?你只是装扮女子,又并非真是女子,怎么还认真了。”
又接着道:“自然,幸而谢谢不是位女子,不然叫这天下的女子都怎么活?”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这哄媳妇儿的本事比你爹强!”
这声音骤然而出,二人还未及四下查看,一袭白衣便已经落在谢行云身后,一只脚站在桥栏上,白衣人弯腰捉他。
陆九霄去抓那只手,他动作奇快,出其不意,本是十拿九稳,那只手却灵活地一拐,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推开他一般,竟没有被抓住。
谢行云已经被护至身后,教主和白衣人顺势交上了手,只见他手上剑扇闪转自如,其主人的身姿更是灵巧利落。
对面白衣人动作明显慢了一拍,可谢行云就是觉得,对面和泥鳅一样黏滑至极,陆九霄的每道力量,不管强弱都会被无形的气浪打回来,拳打棉花,毫无作用,只剩累己。
谢行云抽剑闪身而上,却被陆九霄拦下,那白衣人脸上戴着一张素白面具,见他二人停了手,便将面具摘下,面具下是一张颇年轻的脸,没有想象中的白发白须、七老八十,只觉是个三四十岁仙风道骨的道人。
他笑眯眯的,与陆九霄不同,此人的笑真诚和善,让人心生好感。
陆九霄以剑扇代拜贴般,单膝而跪,诚恳至极:“太师父!”
谢行云稀里糊涂也跟着跪。心道这便是忘忧谷主了?
“认出我来啦?”谷主语气俏皮,从桥栏上跳下,将他二人扶起:“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鲸吞……不,能抵挡并化解忘忧三相功,唯有此功本身,遂认出太师父。承蒙太师父不弃,还肯见孩儿。”陆九霄一向嬉皮笑脸,怼人阴阳怪气,毫不客气,从未有过这般的恭敬。
谷主退后半步,且看他一圈:“你这孩子还真是不像咎儿,哈哈哈,咎儿生来腼腆内敛,你却是如此一个耀眼夺目的少年郎!”
陆九霄笑道:“太师父在咎魔堂已见过孩儿,难不成当时没认出来?”
谢行云瞧谷主一脸陌生,咎魔堂除却付家姑侄之外,只有慧明、宏远二人,没听懂这是何意。
“你这孩子倒是和殷儿一般,极聪慧!我还特意用幽兰相出掌,却还是被你瞧出来了。”谷主转向谢行云:“光顾你我二人,这就是你那——”
陆九霄忙打断道:“太师父,这是我教弟子谢行云,此番打扮实属情非得已,太师父别见怪。”
谷主奇道:“哎?什么弟子?在那咎魔堂你二人亲密非常,我听说你们已经成了亲——”
既是长辈,还是陆九霄尊敬的长辈,明显不同于付萦怀,谢行云不得不重视,忙解释:“前辈,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谷主笑眯眯地拉过他的手:“来吧孩子,进来再说,光说话了,站在这儿风口处当心着凉。”
他简直无地自容,打扮成这副样子,还在咎魔堂和陆九霄不清不楚,如今见了真长辈,还是如此高人,啥好印象全然没有了。
谷主带他二人进了庄子,说是山庄,不过也是依山临湖而建的几间房屋,虽小却精致,屋子里陈设极其简单,点着香,云雾缭绕。谢行云回头,陆九霄背着手走在他和老道身后,对他笑了一下。
“来来来孩子,坐下,我这儿简陋,常年没什么人来,你别嫌弃~”
“前辈哪里的话,是我打扰前辈了。”
“你既与九霄成了亲,便也称我一声太师父吧。不是什么前辈,一把老骨头活得久罢啦~”
谢行云有些为难地看向教主,对方好像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俩之间的关系,说正经,好像不正经;说不正经,那也什么都没有啊。
于是狗教主云游天外,一派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坐在一旁保持微笑。
谷主见他为难,便道:“若是口生,便叫一声谷主,其实叫什么都不要紧的。孩子,你叫什么啊?”
“晚辈姓谢名行云。”
“家里爹娘可还在?还有什么兄弟姊妹吗?”
“爹娘早年去世,家中只我一人。”谢行云虚汗不止,心道自己怎么这般紧张?怕不是给陆九霄的态度给影响了,毕竟还是头一次见狗教主对人如此尊敬,不免重视。
“你与九霄一样啊,不怕,日后便将忘忧谷当做自己的家。我这一生啊,无儿无女无亲人,只咎儿这一个徒弟,如今连殷儿都去了,唉,实在是老年丧子之不幸。”
谷主连连叹气:“当年他带着殷儿出谷,说要闯荡江湖,闯出一番事业,不辜负我的栽培,谁知竟是永别了!”
“陆咎前辈不曾回来过吗?”
“头几年倒是年年都回来看我,只是我经常闭关参破武学精要,常见不到,自从他做了天衍教主,便不再来了。这孩子出谷时不过十九二十岁,想来在外面过得不容易,不然也不至于早早就……”
原来,这忘忧谷主常年隐居闭关,不问世事,还不知陆咎为何而死,谢行云又问:“那陆殷前辈可曾回来过?”
“殷儿倒是常来,不过她兄长骤然离世,她怕是伤怀得很,在我这里触景生情,每每待上片刻便要回去,也不多话。哦,不过她自小便文静。”
十岁就杀过人的文静,长大后大杀宗门四方的文静,叫人闻风丧胆的文静女魔头。大约,也只有谷主会用文静来形容她了。
“陆殷前辈肩负天衍教的重担,又要抚养九霄,恐怕是太忙了。”
他也不敢说太多,恐说漏了嘴。
谷主道:“好在咎儿还有个孩子,九霄要经常来看太师父,可别学你爹,也要带着小云云来~唉,看着你二人,就好像看到当年他二人在我身边一样。”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了句“你们等等!”便急急忙忙夺门而出。谢行云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之差?”
“我……”陆九霄苦笑:“不太像我爹。”
谢行云只见过咎魔堂壁画上的人,是和教主不太像,安慰道:“谁说儿子必须要像爹的?你或许只是更像你娘亲罢了。长相虽像娘亲,性子……”
这性子也不像旁人口中的陆咎。他顿住,正要想办法补救再安慰,谷主推门回来了。
“九霄啊,你们可是在找这个?”他手中拿着一块铁牌,递了过去,谢行云惊道:“咎魔堂教令!太师父怎么会有这个?”
“在咎魔岭,临走时遇见了一铁面人,打斗间见他掉落了此物,想来应该是你们天衍教之物。”谷主道:“因答应了掌门师兄,将慧明平安送回去,想着也是要见一面你二人的,便先收起来了。”
难怪他后来找不到,果然是叫有心人给捡走了,是那个无尘道人吗?他奇道:“太师父您……您是宏远大师?”他想起宏远出现时,陆九霄一直防备着,想来应该是对其身份有所疑虑。
谷主点头:“惭愧,我曾是须弥寺弟子,后来因个人俗事缠身,不愿给师门添麻烦,便自行下山了。慧明去咎魔岭要经过不虚山,我收到掌门师兄的飞鸽传书,便以人|皮面具覆面,也巧,你们当时就在。”
陆九霄道:“太师父当真让我吓了一跳,我还道须弥寺人怎会三相神功。太师父,那铁面人后来如何了?”
谷主道:“他武功很奇特,但不愿与我缠斗,两次都是见有劣势便逃了,也不止他一人,他还有帮手,都戴着鬼脸面具。我身边跟着慧明,便没有追上去。
说来也是你的眼睛太毒,幽兰掌是三相之中最接近须弥神掌的招式,却还是被你看出,看来你继承了你爹的天份,比他还要更聪慧,实在是武学奇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