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谢行云突然感觉眼前天翻地覆,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又被抱起来了。
“……干嘛?”
“补偿谢谢呀。”陆九霄换上一副欢快的语调,“这次必须好好补偿谢谢才行。”
“……不必!给钱就够了!”
“那种俗物怎么能够?”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我什么都不缺,就缺钱!”
“是不是还缺个相公嘛~”
“??”
陆九霄抱着他一路走到密门前,见门关了,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若不是这门重要,本座早就一脚踹碎它。”
“这门怎么回事?什么材质做的连你也拿它没法子?”
陆九霄脸色阴沉:“这门安在承重梁下,虽说是不好破,但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只是它碎了,这整个咎魔堂也有可能坍塌,届时大家会被一起埋了。”
“原来如此。”
“虽说我是不介意的,和谢谢生同衾死同穴,实在浪漫,但要葬在这种没品的地方,简直是辱没了我陆氏门楣。”
谢行云的心思叫他一句话,就给歪到了合葬棺上去。这合葬棺呢,听说是天衍教给去世的教主与教主夫人用的,只是前两代教主都没用上。
陆九霄冲他眨眨眼:“谢谢是在我怀里还想着我吗?”
“去死……”
“啊,我若是死了,谢谢不得心疼死?我可舍不得谢谢心疼。”陆九霄边笑,边去踹石门:“表姑,开门!”
和回家吃饭打招呼似的轻松。
谢行云道:“我觉得她是想把我们困死在里面……你看,连慧明也不见了,应当是被她拖走了……但是不管如何,你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不料石门却突然打开了,只见娇小身躯的付萦怀正抬脚,按着墙上的一处机关,双手对着眼前的慧明,姿势滑稽:“死小子喊什么喊?!”
他二人是打起来了。慧明望过来的那一眼,眼神逐渐狐疑。
谢行云捂住脸,心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你看错了!!
“哟~咱们的教主大人还真是体贴入微啊 。啧啧,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心上人了?”
谢行云心里一紧,虽洞外刮着大风,可他却觉脸上燥热,偏偏自己还一身女子打扮,给陆九霄稳当当地抱在怀里。
陆九霄从容道:“自然,侄儿大了,有心上人不是再正常不过?表姑不也是从小就将我爹放在心上?”
这番话说得谢行云好大的无语。再看慧明一直不曾插嘴,如今一脸的震惊,估计是被震撼到了三观,没捋清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付萦怀道:“你这嘴皮子简直和那秦霄一模一样!”
抱着他的双手微微收紧了,谢行云不禁抬头,教主面上还是不会表现出情绪来:“儿子自然是像爹,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像我爹多一些。”
付萦怀笑了一声,好像听到笑话一般,正欲说话,慧明抢先道:“你们说够了没有!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懂?你是陆九霄?就是魔教的那个教主?!那你怀里抱着的是……”
“自然是我娘子。”
谢行云捂脸,心道死了算了,拉陆九霄一起下地府。
“你娘子……是男子?!他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拉慧明一起下!!他娘的大家谁也不要放过谁!!
也只有陆九霄脸皮够厚:“夫妻之间的情趣。怎么,小和尚感兴趣?当心犯戒咯。”
慧明立刻慌忙正色道:“我没有!你们想怎样都与我无关!反正今日我也没打算活着离开,既然个个都是魔教中人,那就不管了,一起上吧!”
陆九霄笑道:“我对你没兴趣。”
付萦怀也道:“老娘也没有!我说你这个小秃驴,你老缠着老娘做什么?老娘招你惹你了!”
那边他们吵着,这边陆九霄总算是把人给放下来了,二人一起坐在付萦怀的虎皮毯子长椅上,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就是可惜少把瓜子吃。
他二人你说白来我说黑,我说白来你说黑,各执一词,争执不下,他们外貌都很小,看上去跟两个小孩子过家家斗嘴似的。
付萦怀说,当时见慧悟和铁面人动手,她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因为这个被铁面人给打伤了,她都没先找须弥寺说理,须弥寺倒是反咬她一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堂堂宗门大派,行这种污蔑人的事,着实丢人!
慧明则是说她撒谎不脸红,明明就是看着打不过了,才使出诡计哄骗他师兄,手段下作,不愧是魔教中人!
付萦怀气得半死,小脸圆鼓鼓的:“谁稀罕打你那个秃驴师兄?还打不过?你们须弥寺哪个不是水货?我打不过?还有那铁面人,你可知道他是谁?弑戮教主和老娘加在一起,还会打不过你那个什么狗屁师兄?!”
慧明哑口无言,被嘲讽得满脸通红,竟然下意识去看最和善的谢行云,谢行云一摊手:“我跟他们都不熟,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陆九霄轻轻地笑了笑。
“好、好!就算我师兄打不过你们,你是好心帮他,那事后又为何偷他的东西,还给他暗中下毒,害他性命?!”
付萦怀气极,听到这番话反而沉默了,谢行云注意到身旁的陆九霄皱眉道:“不好。”
是杀意。他也觉察到了,二人刚要站起来去阻止,付萦怀已经动了,她轻巧一跳,便身至慧明面前,抬手便抓。
陆九霄就是再快也来不及了,太近了,只能选择踹开慧明,避开要害部位,暂且保他性命吧。
但他还未抬脚,方才找谢行云发现的另一扇暗门突然打开,从里面传来一股气浪,并不凌冽,反而非常柔和,如同千人之手抚摸,将付萦怀的双手轻轻拨开来。
这道气浪紧贴着他二人而过,陆九霄阻止谢行云前去看慧明如何,将他揽在身后,看着那道密门,若有所思。
付萦怀只是被推开,并没有受伤,甚至都没有摔跤,站定后怒道:“谁?!”
“毒医圣手付堂主,还请稍安勿躁。”暗门内应声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他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模样,剃着光头,有着一派从容祥和的安逸之感。
付萦怀收了手:“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和尚搬来的秃驴救兵!怎么,你没被弑戮教主杀了,又想来我这儿找死?”
慧明喜出望外:“宏远师叔!”
那和尚和善一笑:“弑戮教主已经离开,付施主若是当真见过那孩子,不如就将孩子交还回去罢。”
“呸!老娘还是个处|女!哪儿来的孩子?!弑戮教那个倒霉玩意儿,要死!找孩子找到老娘这儿来了?有病!”
谢行云心道,不错,可能就是有病。
陆九霄看着宏远,一反常态没有再笑嘻嘻,自从见到那道气浪,他就一直把谢行云护在身后,眼睛盯着宏远,紧蹙眉头,仿佛有什么不解之事萦绕在心头。
此刻不好问,谢行云只能跟着当心点。
付萦怀一个孩童身,张口闭口的脏话也便罢了,这个“处|女”一出口,慧明的脸都红了。
宏远合掌道:“阿弥陀佛,付施主心性敞亮,这整件事老衲已经调查清楚了,确实不干咎魔堂的事。”
又对慧明道:“慧明,你师兄所中之毒,乃是弑戮教铁面人所下,这是你师兄临终前亲口所说不假,更何况,那般狠厉的毒针伤口,不是经年练习暗器之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慧明愣了愣,道:“师叔!可是、可是问剑宗的人说师兄并没有遗言,撑到昭阳被发现时,只来得及说是咎魔堂主害了他啊!”
付萦怀嘁道:“蠢货!”
“唉,孩子,你心性纯然,全然不知这里头的诡计。问剑宗容不下天衍教,却也不愿强出这个头,能不用一兵一卒就引起武林混乱,自是他们所愿。我那时正好在昭阳办事……”宏远怅然道:“付施主修炼爪功,反而与使暗器的腕力相克,且我与那弑戮教主斗法,已经确认了是他。”
慧明怔怔道:“师兄……师叔见了师兄最后一面?”
“不错,慧悟那孩子临终前还放心不下你,说你若是非要为他报仇,托我看顾一二。”宏远道,“我来追你,一则是奉掌门师兄之命,告诉你真相,二则也为还付堂主清白,付堂主仗义出手,须弥寺受人相助,此恩不得不谢。”
说完,对着付萦怀道:“阿弥陀佛,付堂主侠义相助,老衲谢过。今日之事全系误会,老衲来寻寺中弟子,碰上了那弑戮教主,也算是真相大白了。”
付萦怀哼道:“得了吧,恶心死了!我又不是为了你们!我表哥创教以来一向行侠仗义,若不是陆殷那个死丫头搅局,岂能容你们叫我们为魔教?”
宏远叹道:“陆殷施主……唉,善哉善哉……”
“她那是自己作死!根本没有金刚钻,非要揽那个瓷器活,看看她养出来的孩子吧!”
这二人说着,便一齐看向陆九霄。陆九霄这才换上假笑,拱手道:“宏远大师,久仰久仰。”
宏远奇道:“哦?陆教主听过老衲的法名?”
陆九霄道:“没有,客套话。”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