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凌飞尘当日回到无名观的路上,便突觉不适,但他以内力强行压下,回去后将自己被林琴邡救治一事告知他,并说要上门提亲,无尘道人答应了,只是还没等师徒二人出发,凌飞尘便毒发而亡,死之前还拜托他看顾林琴邡。
林琴邡找去时,他刚痛失爱徒,怨恨交加之下,令林琴邡滚得越远越好,如今稍稍缓过来,便赶来看看。
得知她身染重病,无尘道人拿出一本医学针灸,让老林头照着扎。
谢行云听到此处,不免奇怪:“你就不奇怪这无尘道人来得时辰凑巧,这本医术也来得古怪?”
老头道:“姑爷英明,自是古怪。不过小女当时只是疯癫,并未发病,于是老朽并没有立即使用,只是收下。堂主替老朽奔波,也是无望而归……
一年后,小女果然如付堂主所说,开始发病了,浑身滚烫刺痛,激得她夜夜嚎叫,不得安寐。”
老林头将女儿安置在后山山洞,下令封山,免得惊扰镇上的百姓,给传了出去。
可见爱女如此痛苦,他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用无尘道人给的药籍下针。
那药籍便是《经元经》,谢行云不懂医家药理,也没有听说过这名字,但记得陆九霄捉林琴邡那夜,脱口的便是《经元经》,这家伙还真是,似乎什么都知道。
林琴邡自从以此经治疗,不仅发热疼痛症状全无,连疯癫之病都见好了,看着女儿逐渐清醒,老林头大喜过望,还特意去无名观感谢过无尘道人。
无尘道人倒是没说什么客气话,只说仅为爱徒而已。
一切似乎回归正轨,直到半月前,那无尘道人再次登门造访,说林琴邡体内余毒未清,要想彻底祛除,还需按照《经元经》下阕继续救治,否则还会复发。
说到此处,陆九霄问道:“何日?”
老头细细回想,这次具体了日期。
九月初八。谢行云和陆九霄对视一眼。正是他们放出风声,预备出发“度蜜月”的日子。
萧一白有陆九霄委派的任务在身,平时凫水镇都是老林头坐镇,他还算留有一手,不打算使用,却不想林琴邡突然发作,一切都按照无尘道人所说的发生了。
他便只能用那下阕,这次却没有之前那般好运了,林琴邡发了狂,当场就咬死了几个下人,吸尽其血。
若非如此便痛苦难当,老林头要拦,险些被害,幸而他还算有两把刷子,及时脱身得已幸免。不过林琴邡也冲下了山,咬死了打更的吴老二。
他一瞧坏了事,正不知如何是好,无尘道人翩然出现,老林头自然要杀他泄愤,问他为何害自己女儿。
“那无尘老道说,再过一阵子,我教入赘来的宗门赘婿便会到访镇子,既是宗门走……宗门大侠,必得除之。他要我、要我……”
陆九霄手腕微动,手里的茶杯“嗖”地一声就飞了出去,正中老头的脑袋,砸了个头破血流。
谢行云一惊。此等速度当真比绯月还要快,不由得吓了一跳,分明一点前兆都没有察觉。
陆九霄面色如寒霜:“要你如何?”
那老头不敢有怨言,低垂脑袋:“要我取谢大侠之命,换、换……”
换什么自不必再说,不过谢行云意外的是,陆魔头好像比他还不高兴?
他略一思衬,也算是打破眼前的僵局:“所以你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没有收拾吴老二的尸身,还有意将此事闹大,想事后推到闹鬼头上?”
难怪这老家伙半夜不睡觉,来他房间探查,估计是特意过来看看他死没死的。
老头默然点头,跪趴在地哀求道:“教主!教主大人!小女只会逮住男子吸阳补阴,所以属下并未想过害大小姐,属下只是……”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头看陆九霄,又被那利刃般的眼神给逼得低下头,仿佛陆九霄的眼睛里能放刀子,不敢再多说一字。
如此女鬼之说,一来闹得人心惶惶,打乱凫水镇和诡隐堂平日里的安稳;二来借刀杀人,填补女儿的胃口;三来,事后教主若是追问起,混肴视听也有个闹鬼的说头。
谢行云心道这老头压根就没把教主的妹妹放在眼里,更是没把陆九霄放在眼里。他娘的就知道和狗教主出游准没好事,这才出来多久,就有人布了这么大的网,想要取他的狗命!
想他从前在问剑宗默默无闻,如今入赘魔教,反倒成个香饽饽了,哈哈。
他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又听一旁陆九霄声音低沉,冷意肃杀:“好、很好,本教主手下出得个人才。”说着还拍起了手。
谢行云见他面无表情地喝彩,一阵恶寒,生怕他下一个飞出去的,就是手边的剑扇。
他有满肚子的疑虑,关于那无尘道人、陆殷教主,还有林琴邡身中的毒也是可疑,什么毒还能专门针对双|修之人?是他孤陋寡闻了吗?
但也许,陆九霄通通都不会告诉他,就像他问过教主为何没中迷烟,不也是一句“神功护体”,就给打发过了。
他不免有些郁闷,和陆九霄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教主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尽在掌握的从容。自然,人家也是有这个实力护住他的,还有心让绯月留下来保护他。可其实他能感觉到,教主并不信任他。
虽说这也无可厚非,身份有别,相识不久,这些诡谲算计不得不妨。
他拍了拍脸,在心里告诫自己,该知道的迟早都能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别瞎寻思!赚钱才是你的目标啊谢行云!!
都怪这陆魔头,好好的抱他做什么?抱就抱吧,就当是他出门踩狗屎,被占尽便宜算了,干嘛还要对他那般正经温柔,还喂他喝汤?!搞得他心绪不宁。
越想越气,忽听一个响指在他脸旁打响:“想什么呢?走了。”
他抬头,原来是教众来报,后山水潭里的尸体都打捞上来了,请他过去一观。
他起身便走,见陆九霄并不动,反应过来,外面总是有严重等人的眼线,教主怎能随意出门。
陆九霄一抬下巴:“去吧。”
教主亲自现身,大小姐自然是被“女鬼”吓病了,卧床不起中,只好他跑一趟咯。
绯月和萧一白、老林头跟着,四人及诡隐堂几个教众一起来到后山水潭,谢行云昨夜看得没错,水下那哪里是什么水草,分明就是人的长发。
尸体全被捞了上来,足有十几具,排成一列,整齐码好,不知泡了多久,都快泡烂了,一个个脚踝处还都绑着绳子,下坠着大石头,以免浮上来。
他昨晚就是看到这一排排的尸体,同一姿势睁着双眼,死死盯着水面,仿佛要将活人拽下来,又仿佛想要摆脱脚上的石头,游上岸来。
有人掀开盖布给他看,一眼看过去都是被吸净了血的干尸,死状可怖。谢行云叫他们赶紧盖上盖上,转头对老头道:“都吸成这样了,直接埋了得了?好歹也算入土为安,放水里不是污染水源吗!”
绯月“噗嗤”笑了一声,这次谢行云看真切了。
“这是……”
萧一白道:“回谢大侠,这是弑戮教的杀人手法。”
“生怕不知道他们参与其中呗?”谢行云心道,又一个变态。咦,他为什么要说又?
看完尸体,绯月又带他来到一处山洞前,山洞不大,里面除了有人住过的痕迹,就只剩几具枯骨,其中就有被掘坟的吴老二。
林琴邡住在此处时,由天衍教众守山,想来旁人自然不能轻易上来。难怪昨夜他来时,觉得这里风景不错,却没有人迹。
替陆九霄看过,他也要回去了,况且自睡醒起,他就觉得头痛难当,晕乎乎的,估计确实是风寒了。
这一笔必须记在陆九霄头上!
原本是这么想的,他是一片好心为救狗教主!但又想起狗教主昨夜那副奇怪样子,不禁汗毛炸起,还是觉得不说为好,反正应该要在凫水镇住几天的,等狗教主处理完内务,他养养就好了。
可恶,不能讹钱了!痛失一大笔银子的谢某人含泪回到客栈,要瞒着,就得和平常一样,汇报完尸体情况,看教主拧眉沉思,就没再打扰,独自出来了。
借口出门闲逛,不许人跟着,在镇上距离客栈稍远的东头,他寻了家药铺。
天衍教实属有钱,小小一个镇子上的药铺都有大夫坐诊。
不过那大夫也是个奇葩,在屋里戴个斗笠蒙着面,好像生怕人不多看他。药铺主人领他过去看诊时,他差点都想转身走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人!
但那铺主人说了,这是镇上唯一一个会诊脉开方的大夫,近日偶感风寒,不过不妨碍看病。若是不在这儿看,那可就得跑外面付家庄看了。
谢行云心道你他娘的这是胡扯,狗教主那么有钱,怎么可能就一个大夫?不过他难受得紧,也懒得出门再找了,先看看吧,便在那奇葩大夫面前坐下。